帶著飯盒進來的書小馬，就見這幾天都不茍言笑的新局長舉著電話筒，看著計時笑得像個傻子。

小馬順著霍庭的目看過去，只見計時上的時間早就暗淡下去了，什麼也看不見。

要是有電話進來上面的燈會亮，電話掛斷之后，計時上的時間會在一分鐘后消失。

我嘞個去！

這位風風火火的戰爭英雄，竟然也會發呆？

還呆了起碼超過一分鐘了！

想想剛才霍庭臉上那來不及收走的笑容，小馬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傳言果然是對的啊，這位新局長果然是個沉迷的人，對他的那個黑五出的媳婦絕壁是真啊，這麼大年齡的人了，聽說他結婚都有好幾年了吧，孩子都大了，竟然還能夠出那樣傻兮兮的，像是剛時候的笑容。

禍人唉！

好好的一個戰斗英雄，要是沒有這個病，前途肯定比現在好得多，哪用像現在這樣，在這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兩邊通局不好共管，還被陵市石油會戰的總指揮秦長給針對刁難，被得跟個工人一樣整天跑現場。

小馬覺得霍庭這樣脾氣的人就該上戰場，到這里真的是太浪費了，像這種單位里面，人事關系和競爭碾都太復雜了，不是他能夠玩得轉的。

這時霍庭已經注意到他了，收斂了表，放下了電話。

小馬趕道：“霍局，您的飯帶回來了。”

“最近天熱太曬，天天跑現場，食堂的師傅說苦瓜每人都得來一份，消消火氣，不要也得要。”

想想小馬都覺得舌上泛苦，又不能浪費，他直接生吞了一勺鹽漬苦瓜。

霍庭淡淡的嗯了聲，接了過來，看著碗里翠綠翠綠就用鹽腌漬了一會的苦瓜，角了，還是連著飯一起給進了里。想想回家之后即將到來的好日子，這苦瓜都好像帶了點兒甜味，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小馬一臉敬佩的看著他，閑來無事試探著問：“霍局，您今天等到電話了？”

霍庭瞥了他一眼，這個書人機靈的，竟然能猜出他天天都在等電話，機靈歸機靈，就是話多了點兒。

見霍庭不答，他打了個哈哈道：“看您今天心好像不錯，是不是......”

正說著，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霍庭匆匆將里的飯咽下去，然后接了電話。

那邊傳來磨人上司石油會戰總指揮秦存詣冷淡的聲音：“把公路通規劃的最終方案送過來！道路實際況早就變了，不要再給我看這樣只會照著地圖路線做的垃圾規劃！”

秦存詣就是這樣，哪怕是發脾氣，語氣也很淡，但毫不減其威勢。

雖然他對霍庭從未擺出過什麼好臉，但霍庭倒并沒有跟小馬一樣覺得他就是在故意針對自己。

這位領導雖然嚴苛，但正直、油鹽不進，跟這種人相更加簡單直接，托他的福，霍庭才能更快的對這個從未接過的新崗位有了深切的了解，而且也沒有嘗過被不服管教的下屬穿小鞋的苦頭。

就像是現在，竟然有人越過他，先了一份策劃方案過去邀功直接在釘子上了。剛到崗位，霍庭是一直在趕工作上的任務，現在任務完了，也是時候“融”新集了。

霍庭臉一斂，道：“是！”

掛了電話，也顧不得吃飯了，吩咐小馬：“把你謄寫的那幾份規劃書拿過來，我們去指揮中心。”

小馬一邊應著，作也不慢，等他抱了一小疊文件過來，見霍庭已經拿了兩個頭盔了往車班去了，他抹了把汗，小跑著過來，跟在霍庭后，小聲勸道：“局長，您別再跟秦長對著干了吧，態度還是迂回委婉一些吧，領導他也要面子啊，您就是占理可這樣弄得他下不來臺，他肯定對您沒個好臉啊......”

霍庭沒吭聲，只在心里重新修正了對小馬的評價：小明有余，大聰明不足。

他從小為了生計就跟形形的人打過道，跟秦存詣接幾次，早已經看出來了，秦存詣極其討厭別人在他面前彎彎繞繞耍小心思，越討好他，越被他疏遠。

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何要收斂自己的脾氣？

老實說，霍庭本也更喜歡跟這樣的人打道，覺還更加自在一些。

如此一想，這份新工作也不是毫無可取之的。

就在霍庭在忙著融新集，忙著挨訓忙著讓領導下不來臺的時候，紅星作坊那邊的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集資況比預想中的還要順利一些，第二天居然就已經集得差不多了。

公社里有六七的村民了，下灣村的霍姓本家，以及在上灣村跟這邊有姻親關系的人家幾乎全部都參與進來了。

這個時候，村里人幾乎都嘗過代食品了，也多了解了作坊的運營況，至不像以前只知道在里面做工能算工分了。不過，眼下要說掏錢集資的人對作坊的前途有多信心卻也不盡然，他們很大一程度上還是出于分，以及這個項目所需本并不高，大家雖然不富裕，但點錢湊一湊還是可以的。

霍國安苦笑道：“樂觀的想，就算是虧本了，也就那點錢，省一省咬牙日子也能過下去。幺婆，大家還是覺得飯都吃不飽，買零吃就是笑話，也不信咱們能賣到省城去，至于說用代食品幫助全市度過荒那更是做白日夢，今天我可聽了不喪氣話和風涼話了。”

“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沈華濃篤定的道：“就看冬瓜糖，就看那些小零的售賣況，這都是你親自拼出來的果，別人不清楚因為他們接的不多，也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但是，隊長，哦，不霍主任，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眼應該放長遠一些。”

這讓霍國安稍稍有些安，嘆道：“每次跟你說過之后，我心里都多了點兒底氣。我是這麼想，也相信啊，不過，唉，得，集資集到了，力也跟山一樣大，爭取這次不賠本，干一票大的！”

沈華濃看過霍國安的記錄本，里面記錄的原始資金從三塊到一百塊數額不等，這些就是紅星公社的元老東了，看著這些磕磣的票，沈華濃笑不出來。

在問過霍國安之后，就拿著跟霍庭是夫妻關系的證明信和存折去銀行取了八百塊錢出來，這八百塊正好用來還了鎮上支取的欠款，算是霍庭借給大隊的。

霍國安急于撇清跟鎮上的關系，跟國有之間的關系，好像馬上就能掙錢干一票大的似得，一點兒也不想讓任何人乃至國家沾，影響了他霍大主任的風采。

所以，這八百塊不能算投資。

理由就是霍庭在電話里說的那樣。

霍國安還做了更簡單暴的補充：“那百分之二十就是你跟幺爹共有的，一個戶口本上、領了結婚證的夫妻，就只能算一戶！你的就是他的，你們這一戶不能再集資了！”

沈華濃：......

我的憑什麼是他的？

沈華濃雖然不服，但也沒有傻的跟霍國安理論，回頭就找沈明澤抱怨去了。

沈明澤回答：“就憑你們是兩口子！夫妻共有財產就是這麼規定的。”

沈華濃當然知道什麼“夫妻共有財產”了——夫妻結婚后到一方死亡或者離婚之前這段時間，這期間夫妻所得的財產，除約定的外，均屬于夫妻共同財產。

這是沈華濃了解的夫妻共有財產，以前那個渣爹不就是靠這個條款，在外公和媽媽去世之后占據了大部分財產麼！

但，法律歸法律，在心里，憑自己的本事弄來的潛力，就是自己的，跟別人無關，為什麼不能獨？

反正這麼說就是不舒服，要不要給出去，要不要分，那也得自己說了算，法律說了都不樂意遵守。

無關錢多錢，這是一種私人領地意識的表現。

本能的反自己的領地未經過的允許就被人侵。

沈華濃第一反應就是這，想也沒想，順就問道：“那不能辦個公證，證明這些是我自己所有，跟他沒有關系？”

沈明澤被問得愣了愣。

他早就知道妹妹的獨立變強了，個人意識很強，尤其是在跟霍庭的夫妻關系上，更是如此，不然也不會輕易就說出什麼人也可以善變，不合則離這樣的話了。

但因也會跟爸爸，會跟他撒，有所依賴，所以平時，他的這種還并不深。現在，聽沈華濃這麼問，他才覺得，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嚴重一些。

妹妹，好像走到了一個跟從前截然相反的極端，因為覺得自己不需要依賴霍庭，所以，同樣的，也跟他保持著距離。

不是說孩子獨立不好，有自保意識也是對的，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不到傷害，但是，該怎麼說呢，沈明澤了太，很嚴肅的看著沈華濃。

反正，這種獨立給他的覺有些太強了、也太傷人了，如果他是霍庭，如果是他自己，有一天如果他的妻子也這麼防備的對他，他肯定會傷，會不高興，并不是說他就是要妻子的財產，就是......了親。

當然，沈明澤能夠保證自己的人品，保證自己不是覬覦妻子財產的渣男，霍庭......他也不是多喜歡霍庭，但實事求是的說，他也不覺得霍庭是那樣的人，這個人雖然有種種不好，但在錢財這一方面應該還不需要妹妹到防備的地步。

【霍庭：來來來，你來說啊，你說啊，種種不好是什麼不好！你個單狗，想被疏遠都沒有機會！自己代角了！】

沈明澤想了想，認真的道：“濃濃，夫妻本應該是世上最親的存在，你這樣讓霍庭怎麼想？夫妻能走得近嗎？”

“你喜歡他嗎？還是你覺得他并不值得托付，所以才對他有戒備心？”

到沈華濃愣了愣，片刻就回過神來，眉頭皺了皺。

會理絕大部分的人際關系，會察言觀，商完全不存在任何問題，沈明澤一說，就懂了他的意思。雖然是不介意霍庭跟保持獨立，但是不可否認，很多人會在意這種疏遠與戒備。

老實說，沈華濃心里其實并不認為霍庭是一個跟渣爹一樣覬覦財產的人，就是本能的、下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的反應。

這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那天霍庭在電話中言又止的意思。

傻乎乎的男人。

說出來是會死嗎？

“哥哥，我知道了，”沈華濃若有所思，“霍庭他，好的。”

沈明澤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我希我妹妹過得好，過得舒心，有一個能夠放下防備的家庭和丈夫，像信任自己一樣去信任他，當然也需要這個人是值得的。”

既然認識到了問題，沈華濃就想著要努力去改正了，依舊還是堅持在婚姻中要保持獨立，但這樣的獨立如果影響到了婚姻關系，也許得嘗試著改一改，適當放下戒備心，至這件事上不用防備霍庭，可以相信他。

心里是真的想要過好的。

但是，親無間的夫妻關系......又能親到什麼程度呢？

沈華濃無法想像，真的有對一個男人毫無防備的那一天嗎？

真的有人能做到對另一個人，因為所謂的而全然的信任，跟信任自己一樣的相信他嗎？

霍庭他會是這個人嗎？

第二天沈華濃給霍庭打電話的時候，霍庭就敏銳的察覺到了的變化。

倒不是說的語氣變得多溫，也不是更關心他了，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妙變化，讓他歡欣鼓舞的變化。

沈華濃說：“你說對啦，你不能再集資，咱們家一共就占百分之二十。我做主從存折里取了八百塊錢，借給大隊做周轉了，等作坊賺錢之后第一個就還回來。”

“看在你的錢就是我的錢的份上，寶寶......”迎著對面工作人員炯炯的注視，沈華濃若無其事的改口：“霍庭同志，我也給你點兒沾沾，你以后就是青石鎮紅星公社紅星作坊最大的東了，以后你也是有話語權的，等分紅你也有份。高興嗎？”

必須是高興！

但是霍庭可作啦，他頓了頓，說：“不高興，我的錢都是你的錢，分紅也是你的，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高興什麼？有什麼好高興的啊。”

啊呀，這句話有點長，一不小心又從五十五秒說到了零二秒了。

“把這一分鐘說完。”他咧著，聲音無波的道。

“你就會花的電話費！”沈華濃在電話那端抱怨。

霍庭嗯了聲，問道：“昨天和今天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啊，”

“那為什麼突然就舍得分我一半了？”霍庭問道。

沈華濃道：“沒辦法啊，誰讓咱們倆有結婚證呢，國家保護你。”

霍庭沒忍住，低聲笑了笑：“那我要謝國家，謝政府，謝黨......也謝濃濃。”

“謝鎖......”沈華濃話還沒有說完，霍庭給掛了，一樣卡在五十九秒。

氣氛這麼好，就不要說那個掃興的人了。

結婚證，肯定是他的意識控鎖子去領的，嗯，一定是這樣。

幸虧我自己有先見之明。

謝我自己！

里面傳來嘟嘟聲，沈華濃才舉離耳邊，看看話筒。

的確是掛斷了。

竟然敢先掛我電話！

我花錢打電話都沒有嫌棄話費貴！

（＃￣～￣＃）

工作人員見盯著話筒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主道：“這位同志，那邊已經掛斷了。今天的話費是兩塊五錢。”

沈華濃將話筒按下去，默默掏錢。

“你這兩天的話費都七塊錢了吧，能買十斤豬呢，你們小兩口還不如寫信呢，這樣多費錢。”工作人員好心的道，“而且吧，這樣說話，你看看，這里大家都能聽見，就算聽不見電話那邊說什麼，但據你說的，也能想得到，你說是不是？”

“這兩口子有些私房話，還是悄悄的說，這樣......”聽得我老臉都紅了，牙酸。

沈華濃：-________-＇＇

看看郵局里走來走去的人，果然視線都時不時的瞥向這邊，默默的轉走開。

那邊霍庭看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小馬，收斂了神，道：“進來。”

小馬提著飯盒進來，邊走邊笑道：“來了，來了，霍局，今天又是家里打過來的？你跟媳婦的可真好，這才幾天呢都打兩回了。家里一會都離不得您吧？”

“昨天的規劃案通過了，接下來咱們忙完這點事就能回去了，嘿嘿嘿，您也忍不了幾天了，到時候甭管什麼火都能泄干凈了。”

霍庭：......

這個書雖然猥瑣了點，但是瞧這話話說得，也真的是很實在。

不想讓這個人看出什麼來，霍庭看看時間，然后沖他擺擺手：“馬書，你去給他們通知一聲，兩點鐘準點開會！遲到的，以后就不用再來了。”

小馬神一肅，“是，我一定將意思都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