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國安繃著臉兜著手冷眼旁觀。

見沈華濃跟鬧得最起勁的袁招弟和棗花說得格外歡塊，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天聽見這兩個姑娘說的話。

想起沈華濃對大家的荼毒，他忍不住了。

再這麼下去，沈華濃教導出來的不是一群自立自強不息的娘子軍，而是一群妄想騎在男人頭上的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拍了拍掌，讓大家肅靜下來。

然后，霍大隊長特意避開沈華濃的注視，指著袁招弟和棗花這倆的方向就斥道：“你們舅婆說的話可多了，你們不是喜歡跟學嗎，怎麼沒見你們學好好發向上，學著開腦筋，你們都學到些啥？學習歸學習，也要取其華、去其糟粕！”

“啥糟粕呢？”沈華濃涼颼颼的問道。

霍國安：當然就是買男人為了能生養這種了，這種心理就是糟粕了！

現在對婦都不能說這種娶回來就是為了生養這種話了，好嗎？！不然沒準被人一通好懟，落個封建的帽子下來。

如果小瞧人是錯誤的，那麼，這麼歧視男就是對的嗎？

當然，這會霍國安也沒直接回沈華濃這話，說完肯定又是引起人們一陣嘎嘎嘎，還不知道要鬧到幾點去。

他哪有這個國時間浪費在這種爭口角的事上！

他忙啊，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哪有功夫跟幾個娘們理論！

他可是日理萬機最有前途的霍大主任！

他大度的假裝沒有聽見這話，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霍庭回來，他就去告狀，讓他管管他家娘們，一個戰斗英雄，打不過別的野人，對自己婆娘總會有辦法的......吧？是吧？

霍國安不怎麼確定的想著，馬上就將話題給岔到作機上來了。

在這些婦們們識字之前，在們有信心能作好機之前，也只能霍國安親自來了，這個時候將機給其他人作，他還真不放心，這可是幾千塊的東西！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帶了兩個識字又穩重的小輩男丁一起教著，他們學得快，腦子活，也能幫他分擔分擔。

好在，眼下他最要的也就是作坊這里的事了，有時間可以耗在這里，直到教出幾個練作工，直到將代食品穩步推出去為止！

這兩臺機的確讓紅星作坊的效率大幅上升，每天完小零食生產任務之后，還能產出比以前多了兩三倍的代食品，大家也沒有貪多，就控制著這個兌換數量。

外面過來換糧的人數雖然還在增多，但大多數人也不會說什麼，畢竟他們都覺得這是自己占便宜的事，何況現在每天的兌換量也也比以前多了，只需要提前過來領上號碼牌，到了兌換的日子再來換也不會耽誤太多功夫，還是著地里的秋收更重要，大多數人都不會本末倒置。

當然了，作坊換糧運作到現在，也有大半個月了，過程中也出現過不問題，最嚴重就是催生出了一批“黃牛”，有人就天天使喚家里的孩子過來排隊拿號，然后就將號碼牌用點兒小利換給別人。

沈華濃：......果然不管什麼時候都有這樣無不鉆的明人。

解決起來倒是很簡單，這種行為被霍國安發現之后就簡單暴的報去了派出所，

這件事得到了鎮政府和鎮上派出所的大力幫助和支持，有幾天還有兩個公安過來幫著維持秩序，紅星作坊也及時調整了政策避免這種況發生，又新增了一條規定：七天一戶只能兌換一次，按照戶籍上的人口數限定了每次的兌換數量，以后憑紅星公社開的兌換本，換一次由作坊派專人記錄時間、數量并加蓋章和簽字。

如果有人故意違犯紀律，一經舉報，按投機倒把罪論，這個罪名可不輕，殺儆猴了一次之后，大多數人就安分下來了。

雖然無法徹底杜絕一些小病，但整上還是秩序井然、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隨著代食品的傳出去，紅星作坊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了，也帶了一部分零食的銷售，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互利互惠的事，現在帶來的利益只是個開頭而已。

再加上紅星作坊生產的零食本低，算是價廉，一些家境尚可的人家也愿意買一些給孩子們過過癮，家境差一點的，那也有走親戚看朋友的時候，買不起紅糖餅干，帶一包紅星作坊產的米香大禮包，實惠又好吃，也不丟人，還是給社會做貢獻，多高尚！

是的，在經過沈華濃提醒之后，霍國安就打出了個道德捆綁銷售的旗號————買紅星作坊的零食就是支持代食品的持續運轉，就是在獻心，就是在為社會主義的溫飽問題做貢獻，紅星作坊在報紙上公開保證，在這五年，每賣出五錢的零食，其中就有兩分錢用來投代食品本運轉當中！

五年這個數據是沈華濃決定的，五取兩分也是計算過利潤之后定下來的。

現在是六九年九月末，這個時期的政治局勢就決定了在往后五年都不會有通貨膨脹，沈華濃覺得自己可沒本事蝴蝶掉政局，就是陸柏薇也沒有這個能耐，所以不用擔心局勢有什麼變化。

再說了，代食品本來就沒有虧錢，只要合理安排就能運轉下去，要是某種原材料缺乏，能夠替代的食多得是，配方是可以變化的，這兩分錢的投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這些錢用在原材料的選擇上，能夠讓食材盡可能的更好更富一些。

沈華濃還示意霍國安，要保證心行的公正公開，讓他去找個有分量的監督人員。

霍國安也是個有野心的家伙，他去了趟鎮里，但是并沒有找鎮里跟他關系最悉最切的龔主任，而是企圖通過龔主任聯系到市委的領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的竟然真的說了龔主任，龔主任還就真的帶著他上市委找領導去了。

大領導忙得很，不過書給他們通了氣，說領導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已經在安排行程了，一切只等親自去參觀作坊之后，再做決定。

“市里的領導要來咱們這里參觀了！日期就定在國慶節之后！大家都打起神來，別給我們公社丟人！”

霍國安去了趟市里之后，回來就又開員大會了，首先就了這一消息。

對著大家歡欣敬佩的目，霍國安直脊梁，拉平想要翹起來的角，竭力淡定的表示：“大家好好工作，我們爭取刷新大寨的就，大寨是自給自足為國家創收，而我們紅星作坊不管自己管自己，報效國家，還能回饋社會！”

“農業副業兩手抓，兩手都要！不能顧此失彼！”

“等過了秋收就把現在的作坊給擴建一下，再招一些人手，家里有富余勞力的，等大會結束之后可以過來報名！可以長期在作坊干，也能夠有空就去搭把手，按工作量給記工分！”

“......”

臺上霍國安喊得聲嘶力竭，臺下人群最末的角落里，沈華濃說著小話：“最近這社員大會好像開得有點頻繁。”

就連這個要去市里上班不怎麼參加公社大會的人，這都趕上第二次了。

這次社員大會放在晚上，趙桂蘭和蔣紅梅喊，閑著也是閑著，就帶著昭昭一起過來了，現在昭昭跟幾個孩子在不遠撒歡瘋跑，還能聽見那邊傳來的咯咯咯的笑聲。

不是沈華濃，就連沈明澤都來應了個景。

“不是批斗會就行。”沈明澤咕噥道：“反正也沒什麼事干，一群人湊在一起吹牛皮和暢想未來打發時間也好的。”

沈華濃：......

沈明澤的十分復雜，三個月前他還是站在臺上被批斗的人，現在就了坐在下面的正式社員。

他沒有興激得跟大家一起喊口號，參與也很欠缺，要說對周圍這些人厭惡吧，那是肯定還有點兒，但是問他還厭惡他們是因為哪一點，卻也說不上來。

他從來不覺得前幾年遭到不公平的對待是因為自己和爸爸有錯，既然不是自己的錯，那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人的錯，這些人都該死。

以前他這麼想。

現在重新找到了生活目標和斗目標之后，心境漸漸平和了下來，再來看，其實也不能將錯誤都推到這些人。

瞧瞧這些人，以前罵他們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不也能沖他笑著打招呼了？所以呢，他們只是隨波逐流而已，別人怎麼引導，他們就跟著怎麼過，怎麼干，求的也不過吃飽穿暖過安穩日子。

私心人人都有，人群里總也有幾個敗類，但真正窮兇極惡的人卻也是數。

沈明澤心復雜的想，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還是得將真正別有用心的人跟這些隨波逐流的人區別對待。

社員大會過后第二天就是中秋節了。

一大早霍庭就去參加了階段工作總結大會，會議從早上八點一直到中午十二點才結束，他匆匆吃了午飯，回臨時住宿拿了行李，就準備去車班坐車回竟市了，剛走到車班門口，就到了指揮秦存詣的車從里面出來。

他跟小馬往路邊上讓了讓，沒想到秦存詣邊的警衛員停車探出頭來跟他喊話：“霍局長，首長讓你上車！”

熾烈，車漆的反讓霍庭瞇了瞇眼。

秦存詣坐在車后座，往前傾了傾，面無表的道：“石油城通建設的事，你再給我詳細說說，正好我也去竟市，路上說。”

領導都發話了，雖然現在已經放假了，霍庭還是上了車，小馬則拎著文件包和行李獨自去了另一輛車。

從陵市到竟市需要差不多兩個鐘頭的車程，霍庭花了一個多鐘頭跟秦存詣討論工作，剩下的時間，車上算上司機，三個大男人就陷了沉默之中。

司機默默的開車，秦存詣閉著眼睛養神，霍庭剛才說得口干舌燥并沒有再說話的，他倒是也想瞇一會兒，可是剛才他為了討論工作方便就坐在秦存詣邊了，這種紅旗小轎車后座空間很有限，他個子高材健碩，并排坐兩個人已經顯得有點了，正好他又是坐著曬太的那一邊，秋老虎異常猛烈。

這會兒坐在車里，哪怕車窗開著，那也絕對不是什麼的事，霍庭剛才沉浸在工作狀態還不覺得，現在一放松下來，就覺得熱得慌，又曬又不好彈。

好在他也不是沒過苦的人，這點兒日和炎熱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他著默默的靜坐著，無懼暴曬，看著窗外的風景，思想早就開小差神游太虛去了。

中秋節可真是個好日子，就連這次發給他的福利月餅上都印著“花好月圓”四個字。今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花好月圓。

半個鐘頭時間一晃而過，過了涵江橋就進了竟市城區的地界了，司機小鐘開口問霍庭：“霍局長，您到哪里下車？我們去市人民醫院，可以將您先送過去。”

霍庭本來想回宿舍去洗個澡，調整一下弄得干凈清爽之后再去接人，現在聽小鐘這麼說，他馬上又改了主意：“我也到醫院。”

然后還補充了一句：“我媳婦在醫院食堂上班。”

霍心機庭暗暗琢磨著，風塵仆仆又急切的形象，沒準要比收拾得整整齊齊更能讓人高興吧？

老夫老妻了還收拾了再去見，會不會顯得有點刻意有點稚了，還是算了。

私事決定好了，霍庭才有心思問道：“秦首長要去醫院是要看什麼人嗎？”

秦存詣的祖籍雖然是鄂省，但是自在北方長大，北方的夏天熱歸熱但是干燥，避開暴曬就能好多了，鄂省這樣熱的像是蒸籠一樣的夏天，他比霍庭還不適應，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卻并沒有睡著，正一不的默默淌汗，企圖心靜自然涼呢，就聽霍庭問他。

他睜開眼睛瞥了霍庭一眼，見到他臉上還沒有完全消失的笑容，就知道了他怕是真的一心想著去接媳婦下班，并不清楚自己家的事。

秦家的事只要有心并不難打聽出來，秦存詣剛到陵市的時候，那邊大大小小的干部幾乎都知道他有個父親住在竟市人民醫院，很多人過來話里話外表示了問之意，有人更是未經過他，就跑到醫院去打擾父親養病。

這種人，秦存詣也實在是煩了，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想這些歪門邪道，現在遇見個畫風截然不同的，他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頭，突然有了說話的興致。

“你人沒有跟你提過？”

霍庭：......？？？

我人為什麼要跟我提？提什麼？

等等，我，人？！

哦哦哦，反應過來了，是在說我媳婦沈華濃，是有些人稱呼媳婦為人。

“首長認識我媳婦？”霍庭凝眉問道。

沈華濃竟然角得這麼長？

聽這位首長的語氣，似乎對的觀并不差，要知道秦存詣并不是一個容易被討好的人，這人別扭著呢。

秦存詣繼續道：“你們倆口子在這一點上倒是像。”

霍庭持續懵。

請問，哪一點？

他當然不想表現自己的無知，面自若的哦了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秦存詣多火眼金睛，還是從他的神中看出來他就是不懂裝懂。

這種刻意掩飾、假裝自己很懂的表，秦存詣簡直見得不能更多了，掩飾得再好也別想瞞過他去。

他一項以穿別人的無知為己任，這會當然沒有為霍庭解的意思，想想霍庭幾次開會不給他留面子，懟得他不好下臺，只要是為了工作，秦存詣不會跟他計較那點兒真，但是，他也是個人吶，當然也是有脾氣有不爽有私心的。

你霍庭耿直可以，但是你也稍微顧忌一下別人的，好嗎？

為了更好的流與工作，你去掉耿直這一優點帶來的不給人留面子這一糟粕好嗎？

公事之外，秦存詣覺得為自己報個小仇還是可以的。

他搭在上的手指了，緩緩的敲著，斜眼看了看霍庭，然后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們的好像并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好啊。”

霍庭：！！！？？？

“您還知道傳說？”

“略有耳聞。”秦存詣手指頓了頓，繼續道：“畢竟像你這樣私德有瑕疵的干部并不是很多，傳得也多的。”

霍庭：我無所謂，隨便你怎麼說！

秦存詣瞇著眼睛觀察他的表，跟著他往前傾，一副要認真探討的模樣，一本正經的問道：“霍庭，我聽說你以前工作的竟市公安局，那個副書記，因為跟你人有點矛盾，就被你刻意針對，你慫恿別人揍了他一頓差點沒將人給打死？”

“還有接你職務的那個小子，什麼來著？小鐘？”

司機小鐘一心兩用，一邊目視前方開車，一邊支著耳朵聽著后面的靜，聽首長喊自己，趕回道：“趙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