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到呂徵先前的話。

【活著容易，活得麵尊嚴卻難。】

康歆不敢想象，自己多年後也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吐過之後，又蹲下來抱著膝蓋嚎啕大哭，無比怨憎自己的別，康歆哽咽道，「先生……世間子皆這般，生來便要痛苦，為何還要有子的存在？倒不如一生來就死了算了！」

哪怕母親是為好又如何？

母親為好就能不顧的意願和想法，強製施加這麼多的苛待和折磨？

所以為的好，難道就是真的好了？

為何不問問自己，問一問麵而無痛苦的死和麵但充斥著抑暴力的生，哪個更好？

以為名的暴力和折磨，難道就不是待了？

呂徵適時打斷的胡思想。

「你是見識太才會這些七八糟的念頭，好比你先前隻看到了你母親的惡。殊不知眾生皆苦。不論是暗巷的這些人，亦或者是其他終年不曾飽腹的難民，對他們而言最痛苦的不是施加在上的折磨，例如飢、貧窮，而是這種折磨永無止境，直到死亡才能解。人活著卻看不到一丁點兒希，隻能如行走一般茍且活著，甚至連自己為何活著都不明白，隻知道能活一日是一日……這種毫無尊嚴的煎熬，往往比的折磨更令人難以忍。」

百姓往往能忍上的折磨，但卻熬不住神上的煎熬。

熬不住的結果便是如康歆一般冒出以死逃避的念頭。

這隻是從一個牛角尖，鑽另一個死衚衕。

「見識多了又能有什麼用？」

康歆畢竟還是個剛滿十二的小姑娘。

的人生雖有顛簸，但也沒有直麵最殘酷的人間煉獄，世界依舊是非黑即白。

呂徵卻要教什麼做「灰」。

「不是說世間子皆會如此，隻是世道不穩，誰都有可能淪落到那種局麵。」呂徵道，「以侍人是一條捷徑，但不是每一條『捷徑』都能達到同樣的高度。同樣是『以侍人』，『侍人』的目標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如果你的目標是你繼父，暗巷的暗娼多半是你下半輩子的寫照，若選擇位高權重的貴胄、坐擁天下的霸主，那又是另一種局麵。這難道不是見識了？」

康歆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窘迫地垂頭。

「奴家也沒覺得自己有這個能耐。」

康歆知道自己底子好，繼承生父生母最優秀的一麵，這點從那位繼父這兩年越發熾熱古怪的眼神就能看出一二。儘管未經人事，但知道對方的心思，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充斥著掠奪的野的眼神。母親每次都會慌張失措，待更加起勁，這讓產生一種錯覺——

倘若那個男人對百依百順，母親也不敢再待。

一次次的暗示，讓腦中得出這樣的等式。

用自己的換取男人手中的權利，藉此製欺辱的母親，生活便能過得好了。

正如呂徵說的，見識，眼界限製了的想象力。

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選擇，隻有這個，目標也隻有繼父。

這般況下，怎麼可能認為自己的柳之姿能吸引比繼父還要有權勢的人？

呂徵嘆息著搖頭。

「你知道柳羲是誰嗎？」

康歆搖頭。

儘管薑芃姬是聞名天下的強大諸侯，但底層百姓知道的人不多。東慶倒還好，薑芃姬的知名度相當高，許多都知道這位諸侯姓甚名誰、出何、別是男是。南盛這邊的百姓就比較懵懂，他們知道世上除了南盛還有其他國家就不錯了，更別說別國的諸侯。

他們連生活都難以維繫，怎麼會有閑工夫去瞭解這些？

哪怕他們想，他們也沒相應的渠道。

「柳羲是個人。」

康歆不解地眨眼，猜測道，「絕人？」

呂徵回憶了一下當年小夥伴的臉，搖頭否決。

那貨瑯琊郡小姑娘喜歡，但沒聽說哪個男的會喜歡，賤人皮，咬牙切齒都來不及。

相反，號稱瑯琊一枝花的子孝的男人緣可比那個正宗的人好了不知多。

「並非絕世人，誠然長得是人模狗樣，但很有人會去關注的臉。其實，不論長得如何醜，或者如何，健全還是殘廢，對以及邊的人而言都沒什麼意義。」

康歆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世間有資格直視的臉的人，不多。人們對俯首，先看到的是腳而非臉。」

康歆又問，「那位是娘娘？」

「娘娘？」呂徵譏誚地勾，「娘娘再怎麼尊貴，依舊要依仗丈夫、孃家，一旦國破家亡，丈夫不寵，孃家捨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娘娘也有淪落暗巷的時候，如何與相提並論。」

康歆想不明白了，先生口中的「柳羲」究竟是誰。

「柳羲」是一個人，但卻有著比「娘娘」還要尊貴的份，難道是皇帝不？

怯生生地問道，「比娘娘還尊貴的，不是皇帝就是天上的神仙了……」

呂徵道，「皇帝倒也不是，畢竟也沒昭告天下要登極，但也差不離，有實無名的皇帝。」

東慶這片國土能立一個王朝，佔據著比東慶還大的治地的薑芃姬，自然也有資格稱帝。

隻是，的野心顯然不是一個東慶能容納的。

南盛也是劍尖所指的目標。

康歆聽得小都張開了，小臉寫滿了震驚。

「走得更高，自然能看得更遠。儘管你做不到的程度，但看著，你便能記住一點——子的容貌既非福也非禍，隻是父母所賜、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儘管是兒，卻也不是生來便要匍匐塵埃。」呂徵笑著彈了一下的腦門，道，「隻要你站到比別人更高的位置，你的容貌就隻是他們口中誇讚你的資本，反之便是他們眼饞的獵，就好比你的母親，隻是獵。」

康歆聽得兒青白。

「你的母親的確有錯，但希你活得有尊嚴，這卻是真心的。」

呂徵難得有耐心說這麼多，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倘若衛慈也是直播間鹹魚，此時的心唯有雙擊666才能表達一二。

呂徵永遠也不知道，他這一番話讓康歆的命運發生了怎樣的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