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0:五味雜陳

西昌帝姬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等幽幽睜開眼睛，隻覺得渾懶洋洋，酸得不想彈。

那雙蟬翼般的睫抖著，水汽彌漫的眸子著疏離和迷茫，不知在何年何月。

外頭的夕在屋灑落斑駁的金碎影，窗外那片樹影在秋風吹拂下散漫得左搖右晃，西昌帝姬細聽下，能聽到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風聲……天地寂寥，彷彿這世間隻剩下一人。

昏睡前耗費太多力和氣力，剛剛蘇醒的西昌帝姬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何會躺在這裡。

等回憶睡前的記憶，這纔想起來自己昏迷前在生產……

生產？

西昌帝姬一愣，放在被褥下的手忍不住上癟下去不的肚子。

手的很，稍微一就能到一坨的。

的肚子看著還是很大，全然沒了未孕前的纖纖細腰，但知道，與孩子數個月脈相連的覺沒了。孩子還在的時候，肚皮繃得很，著的，現在著一團。

這個事實讓西昌帝姬忘了肚子上那些醜陋的妊娠紋，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孩子呢？

盡管這個孩子並非所期盼的，但不可否認，孩子是世上與脈最親近的存在。他的存在再怎麼不堪，那也是懷孕多時才生下來的孩子。有這麼一個孩子，總好過一無所有。

“來、來人……”

正開口，西昌帝姬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乾得像是要著火，想喝水的念頭前所未有得強烈。

忍著嗓子的不適，努力用喑啞輕微的聲音喚婢進來伺候。

西昌帝姬醒來的時間很巧合，婢前腳出去辦事兒了，後腳醒來，因此苦等了一陣子纔有人理。婢瞧見西昌帝姬醒來了，差點兒驚得打翻水盆，連忙給端來熱水，喚來醫師。

這一杯水下去，嚨那火像是被澆熄了，讓帝姬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孩子呢？”

帝姬問得有些忐忑，萬千思緒糾纏在一塊兒，正是剪不斷理還。

既希孩子好好活著，但又覺得孩子活下來的希不大。

帝姬昏迷前聽產婆說剛開三指，還遠不到生產的時候，但那時已經疼得沒力氣，實在是生不下來。昏迷之後再醒來就是現在，起的肚子已經空了，邊也沒有孩子哭啼……

這意味著什麼，帝姬心知肚明，心下有幾分絕。

人是復雜的生，帝姬為孩子的離去到絕的同時又約鬆了口氣。

外人都以為孩子是安慛的腹子，唯有和皇兄知道腹中孩兒是二人悖逆人倫的產。

與皇兄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啊，悖逆人倫生下的孩子極有可能是模樣奇怪的怪！

西昌還為滅國，皇室尚且鼎盛的時候，皇室便有某個長輩帝姬與親叔叔來懷孕的訊息，據聞那位帝姬生下的孩子就是三無無鼻的怪，最後被摔死草草埋葬，掩蓋這樁醜聞。

皇室類似的傳聞還有很多，西昌帝姬越想越是忐忑惶恐。

若孩子是怪，作為生下怪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外人會不會懷疑這個孩子不是安慛的腹子，繼而查到與自己的皇兄給安慛戴了綠帽？

哪怕這頂綠帽並非倆有意為之，而是花淵迫算計……

可，這話說出去又有誰相信呢？

基於種種考慮，西昌帝姬寄希孩子能活著給自己做個伴，同時又期盼別連累自己。

從問出口到婢回答，不過一兩息的恭喜，的腦中已經飛速閃過無數念頭。

帝姬放在被褥下的手攥起，死死盯著婢的。

婢道，“小、小郎君在孃那兒剛吃了。”

提及孩子稱呼的時候，婢有些糾結。

生來天閹，產婆都說這種孩子接生一輩子都不到一個。

不男不的，稱呼都是個問題。

婢有些心酸得想著，那樣殘缺的，偏偏又長得可人漂亮，未來還不知道會惹來多麻煩和磨難。這世上不是隻有好看的人會引來爭奪，好看的男人也會是強者眼中的獵。

一個生來天閹的殘廢，既不算男也不算，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存在就是一種“神奇”，長得又好看，勢必會惹來那些喜歡獵奇的變、、/態。唉，要是小郎君是個徹頭徹尾的孩兒就好了，靠著安慛腹子的份以及沒有威脅力的兒份，興許蘭亭公願意垂青一二呢。

有了金大的照拂，哪怕長得禍國殃民，小郎君也能安生長大。

隻可惜了——

他是個天閹。

婢的回答出乎帝姬的預料，因為太震驚，以至於忽略了婢臉上一閃而過的難。

“快，將孩子抱過來，讓我瞧瞧。”

好訊息暫時蓋過了心的疑——明明記得自己痛昏過去，本不能繼續生產，那麼這個難產的孩子又是怎麼順利降生的——這疑問暫時被了下去，等孩子等得脖子都長了。

婢目詫異。

問道，“娘子不記得了？”

帝姬問道，“記得什麼？”

婢說道，“您生了孩子見了小郎君一麵，但您不是很喜歡他……”

不喜歡還算委婉的說辭，聽當時產房的婢轉述，帝姬都被孩子的殘疾嚇傻了，一個勁兒著孩子那邊兒、將孩子翻來覆去地找，裡瘋瘋癲癲唸叨著“我兒子的蛋去哪裡了”……

剛出生的孩子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這當孃的分明是想弄死這兒子啊。

帝姬對婢的話沒有毫印象，連自己怎麼生下孩子的記憶都沒有呢。

“那是我的兒子，如何會不喜歡？”

一舉得男，帝姬下半輩子的倚靠有了，看樣子還是個四肢健全的，謝天謝地！

嗯……

的確是四肢健全，可惜第五肢出了點兒病。

婢心下狐疑，但還是忐忑將孩子抱過來。

在婢絕的眼神下，帝姬還是發現這個孩子的異常。

看著孩子不正常的，原先還算紅潤的臉刷得白了個徹底。

婢擔心看著，隨時準備上前搶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