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說起來，這還是儀二人第一回正經八百給主公寫摺子。

每一字每一句都斟酌了再斟酌，力求用最簡的語言說清楚事。

為此，兩個金鱗書院的優等生熬了一整宿，寫廢的草稿足有厚厚一疊，始終定稿不下來。

倒不是說他們有完強迫癥，更不是他們腹中墨水不夠用，僅僅是因為這事兒越寫越深，越深越讓二人覺棘手。偏偏他們還要著頭皮去寫，這才猶豫不定，寫廢了不稿子。

從天黑到天亮，二人經過數個時辰的商討，終於定稿功。

“我說怎麼腦子有些昏沉……原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孫蘭走到窗前打開窗，金燦燦的晨順著隙傾瀉而下，籠罩在人上，彷彿披了一層薄薄的金紗。儀的眼睛習慣了黑暗和燭火，驟然被冇什麼溫度但格外燦爛的晨映照，酸脹的眼球就忍不住發出抗議了。他下意識抬手遮住眼前，隔絕晨，這纔好不。

“時辰不早了，我去喚人準備溫水洗漱。”

清洗過後再去補個覺，免得熬夜修仙修得猝死。

儀緩慢從席墊上起，饒是作夠小心了，腦子有些混沌，雙腳綿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未等他吩咐，仆從先一步告訴他，風家大娘子和亓家大娘子登門拜訪。

“靜慧怎麼來了？”

長生倒還好理解——因為兩家住得極近，府上多有往來，長生打小就喜歡上門找儀玩耍——靜慧就不太能理解了，兩家關係也冇走得那麼近，一大早上就登門拜訪——

思及此，有些遲鈍大腦終於想到一個人。

儀將目轉向修仙修嗨的孫蘭，這貨的反應比他還慢，這會兒還在懵狀態。

他想，他知道亓靜慧突然登門拜訪的主因了。

“洗個臉，彆一臉油、滿目呆滯地出去見人。”

儘管大家都這麼了，但小夥子還是不想方瞧見自己滿臉油、眼角眼屎都冇洗的模樣。

哪怕這兩位都是模樣英俊的年郎，但哪個讓懷春的年郎不是心拾掇過的？

“容禮哥哥，我來找你啦。”

歡快的聲音傳室，驅散了原先凝重的氣氛，好似給空氣注了一活力。

長生二人過來的時候，儀他們已經在仆從的服侍下用溫水靧麵，帶著溫度和熱氣的巾帕與臉接，一個激靈，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用牙仔仔細細刷了兩遍牙，再用溫水漱口，重新將長髮梳好，佩戴零碎的腰飾。不多一會兒，又是兩個清清爽爽的清爽年郎啦。

“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儀收拾好了纔出來見人，“可曾用了早膳？”

長生道，“還未呢。”

儀順勢道，“那便一起先用了早膳再談其他。”

“容禮哥哥，瞧你與阿蘭眼底的青黑，你們昨夜愁得冇睡呢？”

長生笑著微瞇雙眸，含笑的眸子掃過二人眼底的青，再瞧他們不怎麼高的氣神，一下子就猜出兩個小夥伴昨夜修仙一整宿了。隻是，話中的幸災樂禍太明顯，被儀敲了腦門。

“好啊，你們倆專程過來瞧我等二人如何狼狽的？”

長生笑道，“這隻是順道啦，原先還想效仿靜慧姐姐給容禮哥哥出難題的……”

儀上揚的笑容僵住了，他現在聽到“難題”二字就有些慫。

亓靜慧不給長生帶個好頭，怎麼儘教壞人呢？

未等他表示什麼，長生用帕子輕他眼底下的青黑，心疼道，“瞧了你人，我就不忍心了。”

儘管冇說什麼溫脈脈的話，但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儀倍溫暖。

看，長生纔是小可，亓靜慧這種就是披著小可假皮的羅剎。

孫蘭瞧這二人旁若無人般大撒狗糧，有種胃脹的錯覺。

他也不是個傻的，這個時候不賣慘博同，那等什麼時候呀？

四人用過早膳，長生詢問道，“阿蘭打算如何解決靜慧姐姐提出的難題？”

孫蘭從袖中取出幾張紙，心裡有幾分忐忑——這可是他和小夥伴熬夜修仙才寫的答卷。

亓靜慧本來也冇真正強求，隻是刁難而已，孫蘭無法達也無妨，有那份心就行。

見孫蘭真拿出“答卷”了，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想要瞧瞧。

不知眼前這兩位“才子”嘔心瀝一晚上能給出多分的答卷。

長生也湊過來瞧，二人角原先還噙著笑，越往下看目越是凝重。

看到最後，長生道，“不可。”

靜慧將幾張紙整好摺疊，同樣也道，“我也不讚。”

金鱗書院是什麼都教，夫子們更加註重教材和實事相結合，越是高年級接的容越是近現實局勢。靜慧與長生不是同一級，但二人的績在金鱗書院同級中都是名列前茅。

在校有各位大儒悉心教導，在家還有家人給開小灶，不優秀也說不過去。

長生出風氏，爺爺風仁還是金鱗書院大佬之一，開小灶不要太簡單。

亓靜慧的外公是河間大儒魏淵，魏淵老爺子也搬來養老了，順手還能教導外孫。

哪怕二人還未真正出師，但政治嗅覺不比儀差，甚至因為出家學的緣故，更加敏銳。

們看了摺子的容才知道是什麼讓儀他們徹夜未眠，越看越是心驚膽戰，當下就否了。

“你們可知這摺子容若是泄出去，你們境會如何？”長生出罕見的凝重神，“這摺子涉及太多人的利益，那些被損傷利益的人不了蘭亭公，但你們卻是不費勁的。”

這不僅僅是一門雙戶主那麼簡單，這裡麵還有賦稅更改的建議。

賦稅這東西，一旦開了個頭，那就剎不住腳了。

長生看前幾條更改建議，就知道這東西流出去會給孫蘭他們引來大禍。

哪怕他們有長輩護著，但隻要有這麼一樁“汙點”，往後的仕途怕是懸了。

靜慧也後悔了。

早知道孫蘭會打這主意，就不會拿這個刁難人，還不如換種溫和的方式，好好談一番。

孫蘭的脾是知道的，亓靜慧也不擔心自己會跟尋常婦人一樣在後院蹉跎一生。

哪怕孫蘭反對，亓靜慧還能依仗自家老爹呢，父親一向很支援向蘭亭公看齊和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