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怎麼也想不到自家乖巧聽話的大寶貝兒子，關鍵時刻卻冷不丁給他挖了這麼個大坑。

此時的他還在路上。

從南盛寧州到東慶丸州，兩地相隔甚遠，真一行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一骨頭都要顛簸碎了。除舟車勞頓，南北兩地的氣候溫度也讓真不太適應。南盛的冷是帶著氣的冷，凍得骨頭都想打哆嗦，東慶冬日的冷卻是鋪天蓋地的風雪，出個門都要全副武裝。

他們抵達丸州的時候，距離除夕不足一月，百姓大多窩在家裡過冬，路上極能看到人影。

外頭天寒地凍，車廂卻是暖意融融。

車廂，真和錢素兩個文士都全副武裝，戴著錦帽、披著貂裘，懷中揣著暖烘烘的手爐。

錢素是生長在溫暖水鄉的南方人，何時見過北方這麼大的雪？

起初還有些興，看得久了，那子新鮮退去，心底隻剩對百姓的擔憂。

“積雪厚重，不知百姓這個冬日該怎麼過……”

雖說瑞雪兆年，但雪太大了，那就是雪災，百姓房屋質量又不好，每逢冬日不知有多百姓的房屋被積雪垮。冇了遮風擋雨避寒的房子，這麼冷的冬天該怎麼過呀——

錢素眉頭染著愁，反觀真這貨一路都是好心，甚至有雅興溫酒小酌，喝得兩頰飄紅。

最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解釋了兩句，寬了錢素。

“你冇發現我們一路行來，路邊就冇瞧見一百姓？”

莫說凍死在外頭的，他們連大活人都冇瞧見幾個，道上的積雪倒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真吹捧了一下自家主公，笑道，“主公治下寬和，待百姓極好，豈會讓他們連冬日都過不好？今年這場大雪不算太大，百姓早已有了應對的章程。哪怕居住的屋子被積雪垮了，府也會將他們安置在避難之，等房子修繕好了再回去的，不會讓他們有無家可歸的。”

外人說得天花墜也比不上親眼所見，真笑著道，“進了城你便知道了。”

其實，不用進城，錢素也知道自己擔心有些多餘。

進丸州之後，錢素髮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道附近總有村落，這些村落的房子還都整整齊齊，好似一個孃胎出來的多胞胎兄弟。要知道百姓的村落，房子蓋得五花八門，不僅模樣不好看，質量不牢固，位置也是七八糟。這些村子卻不太一樣，整整齊齊，看著就舒服。

不僅如此，他還時不時瞧見有百姓爬上屋頂清掃積雪。

隔得距離有些遠，他瞧不清百姓的模樣，但卻看得見對方穿著很厚實，足以寒。

真給他解，“道附近的村落都是府統一招募流民新建的，這些百姓大多都是流民，還有一部分是深山村落的百姓，經由府做主，從山上遷徙下來。建在道附近，其實也是為了他們運糧方便，道四通八達，百姓可以將家中積累下來的農運往各地販賣。”

此距離深山不遠，還有開辟出來的農田，百姓可以在此修生養息，自給自足。

當然，道的養護也由這些村落流負責，例如冬日道積雪了，各自負責清掃某一段路。

一個冬季下來，府會下撥一定的錢糧或者各種植株春種給這些村子的百姓。

錢素道，“故土難離，他們會願意離開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

“起初還真有一部分百姓不願意，甚至懷疑裡頭有什麼謀。”真笑著道，“東慶也經曆數年戰，百姓深其苦。府給他們搬了地方，換了房子，送了良田、春種、農、耕牛，誰又會真正死守著老地方不肯挪窩呢？樹挪死，人挪活，隻要一個村子的某些人變得富足了，其他人再固執也會心。主公心懷大善，這些百姓也不是不知好歹……”

除了數幾個心腹，無人知道薑芃姬在下怎樣一盤大棋。

錢素聽後，讚同真的說辭，薑芃姬的確是個仁善的明主。耗費這麼大的人力力財力，隻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實在是難得。不諸侯隻曉得發展自，從百姓上榨取更多的資本去逐鹿天下，難得有這麼一個諸侯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去造福黎民百姓。

越是瞭解，錢素越是替曾經的自己到慚。

偏見真是要不得！

真聽了錢素的話，但笑不語。

薑芃姬造福百姓是真，不過這個建設計劃也不僅僅是為了百姓。

因為世，不百姓出生無法登記戶籍，屬於黑戶，冇有戶口自然無法進行人口稽查。

冇有確的人口統計，日後的稅法如何執行？

將百姓遷徙到固定的村子，統計人口，安排戶籍，不僅是為了造福百姓，同時也是為了對百姓進行統一管理，保證社會治安。這些屋子也不是送的，照舊還是低價租賃給百姓，鼓勵百姓生產創造價值，再向府買下屋子的永久居住權……這些都是形存在的人口紅利。

在丸州，這樣的村落比比皆是。

這些村落全是圍繞耕地和府修築的道路建設的，則一村四五十戶人，多則一村百戶人。

當然，這些建設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基本是修好一個村子搬一批人。

起初百姓還不大願意，後來都長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希能到自家。

車軲轆繼續往前滾，冇多久便看到高大巍峨的象縣城牆。

說是縣已經不大適合了，這裡的常住人口甚至比最大的州府還要多，城池不停向外擴建。

當然，這些擴建都是有章程的。

了城，看到城整整齊齊的房子，錢素再一次陷了沉默。

如果他知道世上有個詞“強迫癥”，大概能明白心底的。

不論是村落建設還是城池建設，主事人的強迫癥是不是到了無可救藥的晚期？

屋子要整齊劃一，屋簷的裝飾都要一模一樣，建築規格不能有一不同，甚至連地上鋪著的青磚都要按照一定的規律……因為薑芃姬當年在湟水會盟安利青磚製作方法，不諸侯回去也開始折騰，但他們弄得四不像，青磚鋪得不是很觀整齊，但象這裡卻不一樣啊！！！

待在這樣整齊的地方住久了，估計連格都會在潛移默化中被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