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做‘柳羲不是薑氏’？”風珪有種愁得禿頭的錯覺，自家這個熊孩子弟弟的病似乎更加嚴重了，他單刀直問道，“懷玠，你對為兄說說，你對蘭亭公究竟是個什麼看法？”

風玨自己也說不出清楚，理智上他更加傾向黃嵩的……哪怕黃嵩已經敗了，歇了雄心壯誌，但風玨與他也有十餘年的，如今依舊維持著來往，而風玨與如今的蘭亭公柳羲本不，更彆談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過，一回想那個真實到嚇人的夢境，一貫果決的他又不確定了。夢境中的風玨，起初真的一心為薑氏付出，那份執著更甚他對如今的黃嵩……

一個荒誕的夢，居然能對風玨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

“蘭亭公自然是好的，倘若日後登極，必會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風玨說這話的時候，腦中卻浮現夢境中零碎的場景，那個薑氏治下王朝的確很昌盛繁榮，如今的蘭亭公柳羲自然也能做到這個地步，“隻是，有些事小弟也說不清楚，如今這樣也不錯不是麼？”

風珪聽了真想給自家弟弟腦袋開個，掀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麵裝著什麼渣渣。

什麼“如今這樣也不錯”？

見鬼的，哪裡不錯了？

他說的不錯是指整天蹲在家裡啃老啃家族？

風氏用了大把資源將他培養長大，不求他如何吊炸天，但也不能蹲在家裡當啃老族吧？

哦，風仁老爺子還退休了，目前風玨啃的是他大兄風珪。

風珪一想到自己忙著家族事還要照顧幺弟一家，彆提多糟心了，說出去也很丟人好不。

從小掛著神之名的風家老三，長大之後卻泯然眾人。

風玨這是想為人家口中“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例子？

“既然如此好，為何你還……難道你還念著黃伯高能翻呢？”風瑾眼眸帶著銳利，彷彿風玨敢點頭，他就能抄著刀子將黃嵩給砍了，讓他橫街頭。作為一個悶而斂的弟控，風瑾當年就不喜歡黃嵩，哪怕黃嵩有意討好他，他也是不吃，如今更加厭惡了。

風玨嚇了一跳，連忙道，“兄長哪兒的話？這話若是傳到蘭亭公耳中，伯高可有麻煩的。”

黃嵩都已經死心了，如果因為風瑾一句話而引來薑芃姬的懷疑，那才悲劇。

風瑾眉頭蹙，看著幺弟的眼神帶著幾分心痛。

卿本佳人，奈何隨賊。

黃嵩就是個渣男好麼？

風玨不知道自家二哥又腦補了這麼多東西，無奈扯了一個謊。

“現在還不是時機——”

瞧了，這個藉口跟程靖當年搬出來的藉口一一樣。

風瑾追問，“何時纔是時機？”

風玨有急智，一下子就想出如何圓謊，神凝重道，“以前不肯出仕，隻是因為念著與伯高的舊，再者小弟與蘭亭公無甚接，打算觀觀。如今還不肯……因為小弟擔心一事。”

兩個兄長都有弟控濾鏡，冇瞧出風玨是在搪塞，反而嚴肅著臉追問。

“擔心何事？”

風玨道，“二兄在蘭亭公帳下頗重，又有年誼……”

風瑾打斷他的話，“倘若是為了這個，大可不必擔心，你我兄弟還會計較這個？”

他還以為風玨這麼說是擔心兄弟二人日後會有衝突。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二人同胞同族，深厚，理當互相扶持而非針鋒相對。

“小弟的意思並非這個，小弟是說——兄長頗蘭亭公重，想要引薦小弟出仕隨時都行，不急在這一時片刻。”風玨搖頭否認了風瑾的說辭，他道，“小弟是擔心蘭亭公日後的舉怕是會與風氏初衷違背。若是如此，屆時兄長急流勇退尚且來不及，小弟何必趟這趟渾水？倒不如先觀觀，待局勢穩定下來，瞧瞧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小弟再出仕也不急。”

據夢境碎片顯示，夢中的風玨的確跟那位帝王走向不同的路。

風瑾約知道自家弟弟說什麼，眉頭擰。

這時候，風珪開口說話了。

“家族的事有為兄照看著，何須你們費心思？”

風珪說這話的時候，儘顯大佬氣場，他不僅是兩個弟弟的哥哥，同時也是他們的族長，家族日後如何發展、走什麼路，這是風珪該苦惱的，目前還不到兩個弟弟“越俎代庖”。

風珪怕自己說話太，讓兩個弟弟誤會繼而與他離心。

他補充道，“隻要為兄在一日，風氏不會讓你們為難。”

除非家族存亡與兩個弟弟發生不可調節的衝突，不然風珪都會支援弟弟去打拚。

他是兄長、族長，更是他們的後盾。

風玨聽這話，心中淌著一熱流，彷彿這個承諾是穿越時空隔閡、過千山萬水那般貴重。

他不由得想起夢中的風玨。

那個白髮蒼蒼的風玨曾不止一次歎息——

倘若二位兄長在世，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風玨聰慧卻不是當士族族長的料，格也冇有那般世故圓，無法在帝王與士族之間找到平衡點。倘若換風珪，以這位大哥的和手段，任憑外頭狂風暴雨，風氏也能從容不迫。

“大兄~~~”

風玨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悶聲，那一聲呼喚拉得老長，聽著跟撒似的。

風珪不吃這一套，冷漠臉問他，“你還有什麼顧慮，一併說來。”

風玨：“……”

等等，現在不是的時候！！！

“剩下一條……有些難以啟齒……不便細說……”

風玨罕見地出赧之，看得風珪二人警報拉響——

等等，這一幅年思春的模樣什麼鬼？

風瑾的腦子立馬腦補一出自家弟弟被衛慈摁在地上，主公還在一旁加油吶喊的場景。

於是——

風瑾很嚴肅地道，“懷玠，再胡鬨也有個限度，你有家室，決不能做出敗壞家風之舉！！！”

找死了是吧？

有妻有子有，還敢神出軌自家主公，這是將自家主公當不流的那啥啥？

風玨敢有這念頭，不需要衛慈手，風瑾先將弟弟打死就地埋了，讓自家老孃再生一個。

風玨：“？？？”

他隻是想跟蘭亭公個朋友，磨合一下格啊，怎麼就敗壞家風了？

風玨不肯說，隻是他覺得“出仕之前要先談個朋友，談得來再說”這個藉口很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