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餅(上)

徐慨心不知為何，特別好，特別好。

可一低眼，卻見小姑孃的那張臉沒在火中，忽明忽暗的，講不清究竟是個什麼緒。

“我..我和們不同..”

含釧聲音低低的，“我先前是掖庭的使，後來又自己當了老闆娘，當錦玉食的大小姐，我是半路出家，尚且在老太太的關照下步履維艱，學大字也學得慢，練算盤也不太行...靠這門手藝養活自己倒是沒問題，甚至還能發家致富..當皇子妃、當王妃...”

這對來說，太陌生了！

說實在話，在經歷了喜悅、釋然、塵埃落定的篤定之後，有些陷慌張，在家裡還好，麻麻排得極滿的課程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和力，讓沒空想東想西，今兒個聽那人這麼說道，藏在心底裡的恐懼像是咬住了餌，一下子就被勾了出來。

含釧抿了抿，吞嚥下一口唾沫，“別人背地裡說我什麼，我都不害怕。”

我怕的是，給你丟臉。

徐慨的笑漸漸淡去，斂一張悉的冰塊棺材臉，蹙著眉看含釧，隔了一會兒張口想說什麼，那話在心裡過了過，覺得不太合適便又嚥下去了。

又想了想，低頭將那雙放在碗上的筷子移了移，擺放整齊、賞心悅目後才又抬起頭來。

“別人當著你的麵兒說，你不應該害怕。別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你也不應該害怕。別人說你任何話、指責你任何事、誣陷你任何言詞，你都不應該害怕。”

徐慨看著含釧的臉，好像看到了七八歲的自己。

那時候，順嬪還隻是順貴人，仰仗著曲貴妃活著，順嬪娘娘雖不是宮人使出，卻也是從最低等的更做起的，比一些有臉麵的宮人使還不如，順嬪娘娘是沒資格產親自養育他的，隻能將他放在千秋宮裡，當時他邊的監使敢拿涼水給他喝，冬天穿裳外麵鮮、臟爛，用餐時不敢告訴監自己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不想吃什麼，當天有什麼就吃什麼，若是不吃完，教養嬤嬤會責備監，監就會埋怨他，每一餐都會強迫他全部吃下。

他要不就是太飽，要不就是太——宮裡養孩子，特別是千秋宮養孩子時興養，孩子上不爽利的時候，首當其沖便是吃食減半，害怕吃多了，病加重。

他一直長到出宮辟府，也從沒有過特別吃的東西，也沒有不吃的東西，這都是小時候養出來的。

上的折磨倒是小事。

更要的是監使以為他睡著了，說的那些話。

“...養不死四皇子就了，養得不好，誰也不在乎。”

“龍生龍、生，順貴人家裡是賣布的，四皇子再聰明又能好到哪裡去？”

“闔宮已有了嫡子和寵妃所出，咱們運道真差，好容易分到了千秋宮，結果守著個不開花不結果的孬種...”

等再長大一些，夫子明裡暗裡對三皇子、二皇子的偏袒，朝臣對他的忽視，闔宮上下對他的輕視...

小時候他想不通，都是一個爹生的，為何他過得這麼慘？而二哥三哥卻能被親生母親育，在眾人的笑臉裡長大？

很多事想不通，讓他漸漸變得話、安靜、沉悶又拘謹。

這樣的他，迎來了更多的聲音和評價。

負麵的居多，幾乎沒有正麵的贊揚。

徐慨手憐惜地了含釧的臉頰。

是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當他在市井中看到這個小姑娘擺著攤，笑著鬧著，活得像一個太時，當他看到這個小姑娘一步一步從擺攤到開店，在京中有聲有、風聲水起時，當他看到裴七郎將擄到山上，的眼眸映襯著火跳躍，生機又充滿鬥誌時...

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尚且能活得像打不垮、不倒的大樹。

他又憑什麼認命？

憑什麼屈居老二老三之下？

直到...

直到去了北疆...

老二被馬嚇得掉到了地上，摔斷了一條，在北疆南部惶惶不可終日，人瘦了一圈...

哪來的什麼龍生龍、生？

大家都是人。

誰也不是註定的龍，誰也不是一輩子隻能藏在地下、、泔水暗的老鼠。

他比老二更厲害，比老三更坦，比大哥更有擔當...

和他的母親無關，和他的出無關，更和他喜不喜歡吃什麼菜，無關。

“你是滿京城最好的姑娘。”

徐慨目和，輕含釧的麵龐，“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無論是想繼續開店，還是關店。

隻要你想，你就可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