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阿喜回了五福堂。
沈晴早就在等著們了,仔細打量二人一眼,笑著問:“夫人找你們做什麼?”
阿喜看向阿福。
阿福平靜地道:“夫人提醒我們,若是四姑娘過來時姑娘想提您跟表爺一起釣過魚的事,我們要想辦法打斷姑娘,不能讓四姑娘知道此事。”
沈晴點點頭:“知道了,阿福先下去吧,阿喜留下來幫我剪剪指甲,有點長了。”
阿福坦然地退了出去。
沈晴目送出門,轉坐到榻上,慵懶悠閒。阿喜乖乖去拿剪刀,搬起繡凳擺在榻前,真的就要幫剪指甲。這個丫鬟心思比阿福簡單多了,沈晴笑笑,示意放下剪刀,輕聲問:“夫人到底找你們說了什麼?”
阿喜驚訝地擡起眼簾,彷彿不懂爲何這樣問:“就是剛剛阿福說的那樣啊,夫人大概是怕四姑娘知道後生氣吧,昨天我們,我們回稟時夫人沒想到,今日又特意提醒我們……啊,姑娘是不信我們嗎?”
後知後覺般,張地站了起來,急切地表忠心:“姑娘,我們說的千真萬確,您,您不會食言吧?”
沈晴盯著眼睛。
昨天兩個丫鬟從前院回來,故意將老太太最寶貝的一隻祖母綠手鐲摔碎了,藉此威脅二人聽的話,否則跟老太太就誣賴是們摔壞的鐲子,屆時老太太怒,林氏也保不住們,輕則家罰,重則發賣出去,甚至關進大牢。阿福阿喜兩個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再發個甜棗,每人給了一百兩銀票,要求們替辦事,將來得償所願,再送每人一百兩。
恩威並用,沈晴願意相信們,但也不敢全信。
從懷裡出一塊兒五兩的銀錠子,沈晴掂了掂,小聲對阿喜道:“阿喜,我信你,但我不太相信阿福,這塊兒銀子給你,以後若你發現阿福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譬如將我要做的事給夫人,你儘管告訴我,發現一次我便賞你五兩銀子。”
阿喜喜出外,接過銀子連連道謝:“姑娘放心,阿喜以後全聽姑娘的!”
沈晴滿意地笑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將銀子藏些,別看到。”
阿喜高興地走了。
回到下人房,看到阿福坐在自己屋門口擺弄針線呢,瞧見立即迎了上來。阿喜朝同伴做了個“噓”的手勢,進屋後興地將沈晴所作所爲說給阿福聽,還顯擺了一下新得的銀錠子。
阿福有些羨慕。
夫人可是說了,只要們好好配合表姑娘,別在表姑娘面前出任何已經背叛表姑孃的破綻,將來事結束,表姑娘給的那些銀子就都是們的了。如此一來,們既不用擔心事發之後被夫人降罪,又有大筆的銀子拿,何樂而不爲?
“沒看出來啊,你比我還會演戲了。”阿福親暱地點了點同伴額頭。
阿喜笑道:“還不是因爲你的提點?”並非忘恩之人,翻出一個三兩的銀錠子給阿福:“姐姐別跟我客氣了,沒有你我也做不夫人院裡的三等丫鬟,更不會揀到這份差,以後咱們有福同有難同當,互相提醒,一起辦好這份差事吧!”
阿福高興地點頭。
沈晴要們做的,無非是打探林韶棠何時去花園。
沈晴聽傅品川跟老太太提過幾個婚嫁人選,都是外地員之子,看來舅父再欣賞對老太太的孝順,都因爲意圖嫁進東宮的事心裡存了芥,不願留在京城。既然嫁給誰都要離京,眼下又沒有機會接旁的外男,與其讓林氏隨便挑個看似不錯背地裡不定如何不堪的男人給,不如自己選。
林韶棠不用說了,沈晴對他有幾分瞭解,傅宥因爲傅寶對這個表妹冷眼相看,毫不講道理,林韶棠卻不是。他會因爲傅寶刻意迴避,但兩人真撞上了,林韶棠也不會甩冷臉給看,如此可見,林韶棠要麼也不是多喜歡傅寶,要麼就是心,只要計劃得夠好,沈晴自信能應付這個男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能得到他的憐惜和敬重。
麻煩的是林家,那是林氏的孃家。
但沈晴也不是特別擔心。林韶棠的祖母已經沒了,祖父父親多半都不會喜歡,但他們是男人,應該不會刻意爲難一個小媳婦。林韶棠的母親氏,氏跟林氏關係說不上多親,聽老太太的意思,兩人還因爲林初霞跟傅宥的婚事鬧過罅隙,所以嫁過去後只要多貶損林氏幾句,譬如林氏高嫁之後看不起孃家,氏應該也不會因爲搶了傅寶的婚事而苛責。
盼了好久,三月快過完了,終於讓沈晴再次等到林韶棠單獨去花園了。
沈晴特意換了一丁香紫的妝花褙子,領著阿福前往花園。
林韶棠今天也是特意打扮過的,一月牙白的圓領長袍,腰繫一枚羊脂雲紋玉佩,早早趕到侯府花園那一片牡丹花叢前,等著心上人過來。兩人漸漸長大了,不好像小時候那樣想一起玩就一起玩,偶爾上倒是沒關係。
今日姑父姑母一起出門做客去了,傅定進宮當差,傅宥閉門準備四月殿試,林韶棠坐不住,讓人悄悄給傅寶遞了張紙條,約來這邊賞花。
爲了裝得像偶遇一些,林韶棠讓長隨千里在牡丹花叢裡搭了畫架,他裝模作樣作畫。
“爺,四姑娘過來了!”千里一直留意來路的靜呢,瞧見花叢後有小姑娘朝這邊走了過來,料定是四姑娘,不看臉便喜滋滋道。
林韶棠興地掛好畫筆,轉過去。
距離雖遠,卻足以他看清來人是誰。
他斜了一眼旁早就著脖子低下頭的小廝,重新坐到椅子上,提起畫筆時猶豫了會兒。
繼續畫下去,恐怕要跟沈晴對上,林韶棠不想跟打道,可是現在走了,傅寶過來找不到他怎麼辦?
他輕輕咳了一聲,低聲囑咐了千里一句。
有些失禮,可他也只能這樣了,許久沒同傅寶說話,他想得。再過半個月他就要回西山讀書去了,林韶棠不願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千里得了命令,眼看沈晴腳步輕盈地朝這邊走了過來,明明看到他們也沒有迴避的意思,千里毫不猶豫在那主僕倆走進牡丹花叢前快步趕了過去,低頭朝沈晴賠罪,小聲道:“小的見過表姑娘,請問表姑娘是過來賞牡丹的嗎?”
沈晴搖搖頭,聲音含笑,不高不低:“老太太喜歡牡丹,我想給採幾朵回去,沒想到棠表哥也在,怎麼,他在作畫?”
千里點頭:“是啊,先生留的課業,爺叮囑我看著附近,別哪個聒噪的下人打擾他。表姑娘如果只是摘花,可否移步去那邊?小的替我家爺先行謝過了。”
“應該的,那你繼續守著吧,阿福,咱們去那邊,說話時小點聲,別吵到表爺。”沈晴地道,言罷落落大方地走了。
千里意外這位表姑娘如此善解人意。
阿福則暗暗佩服沈晴的心機,分明是奔著林韶棠來的,突然出了岔子,竟能如此隨機應變。
沈晴折了幾朵牡丹花便走了,走到半路瞧見傅寶推著小木車走了過來,十四歲的小姑娘穿了一桃紅的褙子,頭上戴著栩栩如生的牡丹珠花,明眸皓齒,腳步輕快,一片純真無暇,憨人。
“四妹妹。”沈晴笑著跟打招呼。
傅寶正逗小木車裡白白胖胖的侄子呢,聽到聲音擡頭,本不想理會,瞧見沈晴手裡的牡丹花,臉變了變:“你去摘牡丹了?”
沈晴笑著點頭,舉起手裡的二喬牡丹嗅了嗅,輕聲提醒道:“對了,棠表哥在那邊作畫呢,聽說是先生代的課業,四妹妹還是帶大郎去旁的地方玩吧,免得吵到棠表哥。”
傅寶很討厭沈晴,特別是沈晴喊林韶棠“棠表哥”的時候,恨不得堵住沈晴的。
那是隻有能喊的稱呼。
剛想瞪沈晴,傅寶忽的記起傅容的話。
那次跟傅容抱怨沈晴總是笑臉迎人,就算罵的時候沈晴也笑,笑得比回還讓慪火,傅容告訴,沈晴是因爲知道笑容比回更讓不痛快才笑的,越生氣沈晴就越得意,若不在乎,沈晴則會同樣慪火。
想到傅容自信滿滿的模樣,傅寶強行將一肚子火嚥了下去,朝沈晴甜甜笑道:“有勞你提醒了,不過我纔不怕那個書呆子,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管不著我,對吧大郎?”
說著從沈晴一側走了過去,繼續哼小曲給侄子聽。
“呆子!”
大郎坐在小車裡,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姑姑,學說話。
傅寶看著侄子,腦海裡卻是剛剛沈晴意外的樣子,心大好。
但是再好,心裡也不舒服,見到林韶棠後瞪著眼睛質問:“你剛剛跟沈晴在一起了?”
林韶棠最怕的就是誤會,連忙住想要回避的千里,讓他解釋給傅寶聽。
“他跟你是一夥的,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傅寶不信,轉過小車要走。
林韶棠大急,眼看千里轉過去了,傅寶氣呼呼的真要離去,他鼓起勇氣按住小姑娘推著木車的手,紅著臉道:“寶寶你信我,我今日特意約你出來,又怎麼會跟說話?別生氣了啊……”
傅寶臉紅了,垂眸嗔他:“你先放手!”
兩人私底下見過幾次,這樣不合禮數的作林韶棠輕易不敢做的,此時見心上人可人,比旁邊大朵大朵的紅牡丹還嫵甜,他嚥了咽口水,朝傅寶走近了一步,低頭看,額頭快要上的了:“你別跟我生氣,我就放手。”
“你……”
“呆子!”傅寶還沒來得及罵他無賴,小車裡的胖娃娃突然仰頭了一聲。
林韶棠愣住。
傅寶趁機甩開他手,扭頭哼道:“往後再你棠表哥,我就喊你呆子,你自己選吧,是喜歡聽還是聽我喊你表哥。”
林韶棠想也不想就道:“當然聽你喊我表哥了。”沈晴算哪門子表妹?
傅寶角翹了翹,怕被年看見,低頭去嗅旁邊一朵牡丹。
人聞花,花面相映,林韶棠不自再次握住傅寶手,凝姣好側臉道:“寶寶喊我什麼我都聽,呆子我也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大家晚安哦,明天就能搞定沈姑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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