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看向的小侯爺的眼神開始變得深沉起來：“看不出來，你倒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竟然還在本王的王府安排了眼線？”

小侯爺不卑不地迎上他的目：“彼此彼此。”

兩人互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寒，劍拔弩張的氣氛油然而生。

“你當真要爲了一個人與本王翻臉？”

“王爺這般咄咄相，不就是在著慶遠侯府與您翻臉？”小侯爺筆直的腰板好似傲雪青松，出一子軍人特有的強氣勢，“慶遠侯府忠於陛下忠於朝廷，自問做過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天地良心王爺若想奪了家父手裡的兵權，大可以明著來，何苦假借西王府之勢，故意阻攔我與沈家的婚事，壞了咱們的多年誼？”

景安收住了摺扇，連著那些嬉笑之也一併被收住，閃閃的眼中是讓人看不的深沉：“細心有餘，卻還是心浮氣躁了些，看來你家老侯爺要將你足於京中是個明智的選擇。”

“我說過，我只是個野之人，只識得帶兵打戰。家父教給我的，就是如何去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守衛疆土，守護住邊的重要家人。”他頓了頓，墨玉一般的眼中浮現出堅韌之，“沈書華是我未來的妻子，無論是誰，若要對不利，我與手中的長槍都將不會放過他”

“……你這是在向本王宣戰？”

“如果王爺執意要繼續對沈家下手，子墨願意搏命一戰。”

景安盯著他看了許久，不怒反笑：“你就不怕本王用來威脅你？”

“子墨說過，願意搏命一戰”

最後四個字，彷彿帶著千般重量，擲地有聲。

慶遠侯府一家的護短是景安見識過的，但他沒想到的是，小侯爺會這麼快就完全接了沈書華，而且沈書華也是爲了小侯爺以命相搏。兩廂願，天造地設，他反倒了中間最尷尬的存在。

說句實話，他對於沈書華，好奇是有的，好勝是有的，利用也是有的，但同樣的，真心與慕也不是沒有的。只是，自小長在的皇宮的他，早已養了對自己的嚴苛要求，尤其是對於，這種會帶來致命錯誤的玩意兒必須要有好遠扔多遠。

他至死也不能忘記，自己母妃臨死前的眼神，充滿了無奈與絕，午夜夢迴，他每每都能驚出一冷汗。他是知道的，自己的母妃爲那個男人，將自己最寶貴的青春都葬送在了冰冷的皇宮之中，可結果換來的卻仍舊是冤死宮中，而那個男人，竟是連在臨死前也不曾來看過一眼。錯付一生，死不瞑目。

這就是他眼中見到的，充滿了極端的不平等，而他，絕對不要爲這種不平等下的犧牲品。

可是遇見沈書華之後，原本穩穩的天平忽然被撥了，搖擺之中，他做出了自己認爲最有利的選擇——與被之間，被顯然要佔優勢得多。他相信沈書華對自己是有心的，那麼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只要稍加撥一下，應該很快就能傾心傾。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沈書華的判斷力。在見到將那個錦囊扔出橋外的時候，原本鐵一般的自信開始產生一裂，恐慌一點點地浮上心頭，令他有些手足無措。

這不是他想要的，這種所有事都不在掌握之中的覺讓他到很是不安，直到此時此刻，他著面前堅定地說著要爲沈書華搏命一戰的小侯爺，這不安終於沉澱了，卻變作了無邊無際的失落與自嘲。

景安勉力扯出一抹笑，一向談笑風生的他竟也出了幾分無奈與蒼白：“你別忘了，我們的賭約還沒結束，若是沈家沒有收下你的聘禮，那便還是算作本王贏了。”

小侯爺的眼神稍稍一沉：“很抱歉，這個賭約子墨怕是不能再繼續了。”

景安似有錯愕：“你是擔心自己會輸嗎？”

“子墨只是覺得，這場賭約沒了再繼續下去的必要，”小侯爺將手搭在旁白馬的馬背上，緩緩爲它梳著馬，“迎娶沈書華之事已是我決定了的事，無論是否願意收下這次的聘禮，我都不打算放棄。第一次下聘不的話，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相信，終有一日，會應下這門婚事。可是，假若我答應了王爺的賭約，可能就沒法子再繼續下聘了。”

小侯爺側目看了景安一眼：“我知道，王爺的賭注便是讓我徹底打消對沈書華的念頭，很抱歉，你的這個賭注太大了，我玩不起。”

景安沉默了良久，目之中含著捉不的神：“你怎麼不想想，假若你贏了，西王府那邊就能……”

“家父說過，他之所以任勞任怨的征戰沙場，正是因爲在這塊土地上生活著他的家人。如果連邊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那便是他告老還鄉辭歸故里的時候了。同樣的，這句話也是我想對王爺說的，西王府既然敢對慶遠侯府未來的主人出手，那便是打定主意與慶遠侯府爲敵，對於敵人，慶遠侯府從來都是毫不手，之後就不勞王爺您心了。”

他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又繼續說道：“至於隨軍出征的事，如果家父覺得不合時宜，饒是皇帝陛下親自出面也未必能讓他點頭，王爺的好意子墨心領了，這事兒我還是願意聽家父的。”

話已至此，再說下去也不過浪費口水罷了。景安擡頭看了眼關燦爛的天空，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說道：“這般好天氣，若是咱兩能喝上兩杯，定然是極舒坦的。只可惜你現在忙著回侯府，不然還真想請你去聚香樓嚐嚐那兒新出窖的好酒。”

“此次事鬧得不小，只怕陛下那便還得做一番代，這酒只能再等些日子才能喝了。”

景安惋惜地大聲嘆了口氣：“你啊，和你家老侯爺一樣，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去吧去吧，免得耽誤了事還把罪責推到我上。”

“那子墨就先行告辭了。”

言罷，小侯爺就翻上了馬背，猛地一揚馬鞭，他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馳了出去。在他的後，只留下一地飛揚的塵埃，以及那個站在塵埃之後神晦暗的白年。

捉拿遼人的事進行不是很順利，汴京城中似乎有人在故意保護他們，使得負責捉拿遼人的兵們連連壁，忙活了好幾天，也只抓到幾個販賣婦兒的人販子，在抓獲遼人的事上並不曾見到有什麼實質的收穫。

倒是小侯爺從沈書才口中得知書華曾在昏迷之前見過一個淺綠裳的神丫鬟，他立刻下令將那幾個被或捉住的人販子嚴刑拷打了一番，很快就追問出了那名綠丫鬟的信息，並據他們的描述畫出了一副畫像。

小侯爺將畫像帶回了侯府，在第二天，慶遠侯夫人就帶著幾個丫鬟去拜訪了西王府，在西王府一呆就呆了大半天，與西王妃、平安郡主相談甚歡，直到離開王府的時候，西王妃與平安郡主都對其依依不捨。旁人見到這一幕，都不免想起了西王府與慶遠侯府的婚事，想來這兩家是真打算結親了。

可沒過幾日，一道聖旨從天而降，將西王府一家盡數捕獲落獄，連同五十多歲的老王爺也不曾倖免於難，被於城郊的廢莊之上。

這個消息蹦出來的時候，汴京城舉城譁然。沒有人想到，前一日還風無限的西王府，今日竟淪爲了階下之囚。甚至於沈書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驚訝得差點從牀上滾下來，再仔細聽那青巧一說，才知道西王府獲罪是因爲涉嫌與遼人勾結，通敵叛國，圖謀不軌。

如此嚇人的罪名，落在了與皇帝最親的手足兄弟上，這其中的曲折，不免人浮想聯翩。難不又是一樁狗的手足相殘奪位劇？書華吃下一顆青巧剝好了的板栗，吧唧吧唧地嚼著，腦子裡忍不住又再次上演電視劇的那些經典橋段。

再聽到後面，書華又得知了那些遼國的細就是傷自己的兇手，立時就氣得氣上涌，差點將板栗卡在嚨裡。好在青巧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遭，提前準備好了熱水，一邊爲拍著脊背一邊喂喝下熱水，如此纔算是讓書華緩過氣來。

難道是西王府指使了遼人來害自己？書華又想了一下，自己與那西王府無冤無仇，怎地對方就偏偏盯上了？難道是這句從前結下的仇，被自己這個倒黴蛋給冒名頂替了？

忙不迭地又向青巧旁敲側擊打聽，卻得知這的前也不曾惹到過西王府，甚至於在此之前，開國公府與西王府都不曾有過來往，面都沒見上一次，何來結仇之說。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乎，又開始糾結了……

話說，西王府這個名字好像耳的，曾經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在從青巧裡得知西王府有個平安郡主的時候。書華猛地想起來了——那不就是小侯爺定的未婚妻嗎？

這到底玩的是哪樣啊？被迫要嫁給一個自己只見過兩三面的陌生小侯爺，還要面對這麼一個對自己痛下殺手的狠毒郡主，這是招誰惹誰了？什麼都還沒做，就惹來了一大堆麻煩，自己現在還被折騰得滿傷痛，真想問候老天他**

就在書華爲此到憤憤不平的時候，慶遠侯府的侯爺夫人突然來了，來沈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見見自家兒子千挑萬選的未來媳婦兒是個什麼模樣。以及，爲自己那個兒子探一探沈家對於這樁親事的態度，可不想自家兒子的婚事有任何的紕。

好在書華這幾日在家裡天天蔘湯補藥的伺候著，原本清瘦的子骨非但沒有因爲失過多而瘦下去，反倒還胖了幾斤，清秀的臉頰上也泛著淡淡的，一看便知道神頭很不錯。

侯爺夫人是個娟秀的清麗子，眉目如畫，舉止優雅從容，在的上，帶著舒適的婉約之態，一眼看過去的第一印象，便是個極其溫親切的人。阻止了書華下牀的舉，親自爲書華住被角，又坐在牀邊拉著書華的手說了好些話。叢得舉看來，對這個爲了自己兒子不顧的孩還是滿意的。

從手腕上下一隻質地瑩潤的暖玉手鐲，緩緩爲書華套上：“這個是我在嫁進侯府之時，侯爺的母親送給我的，老人家早已不在了，但這手鐲卻還得傳下去。我說的，你可是明白了？”

書華早就打定主意應下這門親事，眼下又見到自己的未來婆婆是個好相與的人，這臉上的開心卻也愈發的真切了：“夫人所說，書華全都記下了。”

侯爺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沛倌兒是個不喜多言的孩子，平日裡有什麼事兒也不說出來，就裝在心裡兜著。你既是他相中的人，想必對他也是瞭解的，有些話便是他不說你也應該明白的，若有個什麼事兒，你也得學著多爲他考慮考慮。”

著含笑倩兮的眼睛，書華心裡沒來由地了一下，頭也不由自主地垂下去了：“抱歉，這一次的事是我給侯府添麻煩了。”

“這一次的事並非你所願，你也不過是個害者，實在怪不得你。只是，以後你若與侯府訂了親，那些個謠言還是些得好，禍水東引固然用妙，只是人的名聲卻也重要，這兩者之間，我相信你應該能夠權衡得宜的。”

慶遠侯是個常年征戰沙場的男人，子能免有些強，而這位侯爺夫人看起來弱，卻是個最擅長以克剛的，要不然，那麼大的一個侯爺府，又何至於至今連一個妾侍都不曾出現過。

書華垂首著手上晶瑩剔的手鐲，心中一片嘆然，最不擅長與這種綿裡藏針的人打道，看來今後的日子還有的熬了。

“夫人教訓的是，書華日後定當謹記在心，不敢有負夫人的希。”態度恭敬，眉眼卑謙。

“今日，侯爺已經進宮去討旨了，彩禮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過兩日便會送上府來。”侯爺夫人又將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面紅潤，神不錯，方纔再次說道，“你家的事我多也聽說過一些，沈夫人去得早，家裡的煩心事也多，很多事可能你也不大清楚。我見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不至於出甚大問題，只是這婚嫁之事非比尋常，出不得半點差池。”

知道是有備而來，書華倒也沒有反駁與，只安安靜靜地繼續聽著。

果不其然，很快又見那侯爺夫人說道：“我這次來順路帶了兩個通禮儀的嬤嬤，們都是從宮裡出來的，教過不管家小姐規矩，在這汴京城也算是有名聲的。你且好好地學，若是合適的話，我便讓們繼續教你學習婚嫁方面的規矩。雖說現在距離正式嫁娶還有六年的時候，但這事兒卻也耽擱不得，早點學會了也早點安心。”

一聽說是嬤嬤，書華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容嬤嬤忍不住在心裡暗自打了個寒，甩去那些恐怖的想法，乖巧地點點頭：“有勞夫人心了。”

似是察覺到了心中的懼意，侯爺夫人不免出幾分溫的笑容：“不用擔心，我都與們打過招呼了，你現在子還不爽利，們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斷不會讓你到難。”

那意思就是說，等子全好了就要開始“沒有分寸”了嗎？書華忽然覺得，這個病可以養的更久一點……

笑著謝侯爺夫人的善意，又接著道：“不知夫人在城中可識得哪些好的繡娘？”

侯爺夫人不想會問出這等問題，神稍稍一頓：“是有識得幾個，你這是……”

書華不好意思地笑笑：“實不相瞞，家母去得早，很多事也來不及教，二哥也沒注意到這檔事兒上來，便拖著耽擱了。雖然這事兒說出來有些丟人，但書華也是真心想要快些補回那些落下的課程，難免讓夫人見笑了。”

沈家前些日子的傳言是知道的，這沈家裡的事多也能猜到一些，知道的日子也不容易，心中不也了些：“你且放心罷，我回去之後爲你好生留意，過幾日便會差人將繡娘請到你的府上。”

兩人又就這納徵之事說了些話，等到快到中飯時候，書華本想留下來用飯，奈何侯爺夫人說是家裡的彩禮之事還有地方需要打理，便帶著丫鬟們離開了沈家，留下一大堆的補藥補品，弄得書華又得一樣一樣地吩咐下人們將它們收好。

想著那侯爺夫人，書華知道是行不通的，就只能選擇選擇表現的比更加。雖不至於佔得什麼便宜，但至也不用擔心吃得什麼大虧，至於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只好等到日後再慢慢研究了。

只不過，此刻擺在面前的難題，除了那些瑣事，還有侯爺夫人好心送上門的兩位嬤嬤……

中午還有一更，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