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四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是的話也不會把鎮子禍禍那樣了,憑幾滴眼淚就想把弄得善心大發,得了吧?
燕小四不為所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鬼母,有人給自己撐腰,架子擺得可足了:“本小……”
原想說小姐,話到邊意識到不對,靈機一,道:“本小爺給你們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記住了,只有一次機會,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鬼母看看燕小四,又看看如魔神一般守護在燕小四后的魔主大人,一瞬間已明白過來這個看似單純的年輕男子已經發現與桓郎有事瞞著他們了。
尋常人在得知冥界鬼母與一個死去的魔修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時,都會陷巨大的震驚,無暇去疑其他。
這個年輕人,也就是看著單純,腦子卻比絕大多數人要冷靜好使。
鬼母悲從心來,忽然抖著肩膀笑了。
魔修一見這副樣子便知是放棄抵抗了,他大:“鬼母!不要!”
鬼母抬手了臉上的熱淚,其實這也不是淚,鬼修連都沒有,又哪里來的眼淚呢?這是比周魂氣更寶貴的心魂之氣之化,每一滴都是十年修為。
鬼母苦地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可說?反正我們也顧不上了……再也顧不上了……”
說到最后,竟是掩面哭了起來。
“顧不上什麼啊?”燕小四問。
鬼母看向魔修,魔修難過地撇過臉去,儼然也是妥協了,不論鬼母接下來要說什麼,他都不會阻攔了。
鬼母扶著墻壁站起來,看了魔主大人與燕小四一眼,緩慢而又低沉地說道:“請兩位公子隨我過來。”
燕小四邁步就蹦了過去,也不管魔主大人有沒有跟上來。
魔主大人看著在墻壁中穿梭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阿婉從不這般我行我素,與燕九朝在一起時,不論做任何決定都會先看他一眼,不是在等待他的肯定,而是告訴他,要這麼做。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魔主大人喃喃。
“小昭你快點啦!這里好嗆人!”前方的燕小四跑跑跳跳,沒有回頭,卻發出了仿佛世上最妙的聲音。
魔主大人紅微微勾起,快步跟了上去。
“你們已經知道,我這座宅子其實是一件法。”鬼母說。
“嗯。”燕小四點頭。
二人來到了原先的走廊上,鬼母向盡頭的那一堵墻,頓了頓,說:“其實它并不僅僅是一個法,還是一個連接冥界的通道。”
“哦?”這倒是讓燕小四來了神,“你的意思是,從這里就能走出冥界嗎?”
“沒錯。”鬼母緩慢地說,的余注意到魔修與魔主大人已經跟來了,抬手自懷中出一把鑰匙。
當鑰匙出現的一霎,那堵黑漆漆的墻壁上赫然浮現起了一個鎖孔,鬼母將鑰匙鎖孔之中,輕輕一轉,面前的墻壁消失了,一條白閃閃的小道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鬼母先走了過去。
隨后是魔修。
魔主大人拉住燕小四的手,不讓蹦得太快。
待穿過這條小道,他們來到了另一座庭院,這間院子的陳設竟與鬼母的院子一般無二,院子里開著爭奇斗艷的花,明,花香陣陣,還有蜂與蝴蝶在花叢中追逐。
“這回還是幻嗎?”燕小四小聲問魔主大人。
靠得很近,呼吸就落在他的耳畔,熱熱的,令人耳尖發燙。
魔主大人的頭了一下,道:“不是幻,我們已經出冥界了。”
“這麼快,那這里是什麼地方啊?”燕小四四下張。
鬼母與魔修站在院子里沒,二人的目盯著屋子里的方向,手指全都不由自主地了起來。
燕小四將二人的異樣盡收眼底,古怪地眨了眨眼,順著二人目往里一瞧,結果就給愣住了。
那是一間舒明開闊的屋子,正中間擺著一張矮矮的小幾,小幾上放著幾樣致可口的點心,一個四歲的小男孩跪坐在小幾旁的墊子上。
他穿著一樸實無華的裳,個子小小的,形略有些清瘦,臉比燕小四見過的其余孩子要蒼白一些。
桌上有點心,然而他一樣也沒吃,反倒用手索著,拿了一塊點心,去喂他抱在懷里的一只小兔子。
不知為何,燕小四覺他的作有些笨拙。
燕小四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拉了拉魔主大人的袖子,湊到他耳畔低聲道:“我怎麼覺這孩子怪怪的?”
魔主大人看了后的魔修一眼,淡道:“他看不見。”
“什麼?”燕小四驚呆了,這麼漂亮的孩子居然是個盲人?
鬼母揮手布下隔音陣,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燕小四的旁,哽咽地笑道:“他小石頭,前天剛滿四歲。”
“小石頭是你和桓郎的孩子嗎?”燕小四問。
鬼母點頭。
燕小四不解地蹙了蹙眉:“你是鬼修,他是魔修,你們兩個……可以生出孩子嗎?”
鬼母苦地搖搖頭:“原本是不能的,不過我在冥界積攢了不功德,頗冥府重用。恰巧冥界出了一樁大案,有厲鬼逃出冥府,在人界為非作歹。我被派出冥界徹查此案,為了便于在外行走,冥府給了我一,我就是那時候遇見桓郎的。”
燕小四對了對手指:“然后你倆就一見傾心,彼此慕,并且義無反顧地生下孩子了?”
“沒錯。”鬼母點頭,“我本想在外多待幾年,這樣我就可以陪著小石頭長大了,不過后來那個厲鬼被抓住了,我沒了滯留在外的理由,只得返回冥界。”
燕小四暗暗慨,沒料到鬼母與魔修還有這麼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啊。
鬼母含淚笑了笑,說道:“其實就算回去了也沒什麼,我雖不能一直在外界徘徊,卻可以時不時來探他們父子。只是我沒了人族的后,就只是一個單純的鬼修。我不能靠得太近,也不能與他們說話,以免他們中了我上的冥氣。”
聽到這話,燕小四十分警惕地拉著小昭離遠了一步。
鬼母一笑:“公子請放心,以你們兩個如今的境界,已無需忌憚冥氣,至于背簍中的孩子,我雖不知是何境界,但在冥界那麼久,半點不適都沒有,應當是天生質特殊,冥氣無法對造傷害。”
“你們怎麼知道背簍里有孩子?”的氣息可不會輕易被人察覺。
鬼母笑了笑:“我們好歹一個是鬼母,一個是死尸,怎麼會對活人的氣息毫無察覺呢?”
“哦。”燕小四釋然,“那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公子想問他們是怎麼死的?”鬼母的笑容再次變得苦起來,“意外,是一場意外。”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個正道修士功突破到小乘境,引來了三道天雷,前面兩道他都擋下了,可第三道時,他實在無力對抗,恰巧桓郎帶著小石頭從附近路過。
正道修士一見是魔修,二話不說抓了他們擋天雷。
二人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天雷給劈中了。
天雷劈上的一霎,桓郎將兒子死死地護在懷中,傾注了所有的魔氣保護他。
“我知道圣魔不兩立,他若是明正大地與桓郎打一場,我敬他是條漢子!可他為什麼抓桓郎去替他擋天雷?又憑什麼連一個四歲的孩子也不放過?!我們兒子……我和桓郎的兒子做錯了什麼?就因為他生而為魔,所以他就該被人抓去活活送死嗎?他就該為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修士的墊腳石嗎?小石頭生來就看不見,但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他很善良……很心……很疼他父親……他活著的時候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對他?為什麼?!”
鬼母痛苦地咆哮了起來。
燕小四發現絕的容逐漸變得猙獰起來,棱角堅,顴骨高,黑紫,妖眉倒豎,那是鬼母真正的臉,如厲鬼一般可怕。
這一刻,燕小四似乎終于明白鬼母與魔修的用意了,他們吸食氣,從來不是因為魔修貪生怕死,只是為了能夠每天回來照顧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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