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幾十匹快馬飛速而來，其中一人高聲道：“韓躍小娃，陛下于十日前啟程，率領文武百并后妃皇子等人，連同河北山東兩地第一批百姓五萬人，由雁門互市直往此地而行，如今已過幽州，再有數日便可到達……”

韓躍聞言一震，忍不住看向奔來之人，赫然發現高聲喊話的竟是長孫無忌。

戶部尚書，當朝大員，他竟然會親騎快馬趕來，韓躍和邊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驚訝。

那幾十匹快馬眨眼便到，長孫無忌翻而下，捋須長笑道：“涇侯是不是到震驚，以為老夫乃是文，所以吃不得苦？”

韓躍連忙搖頭，一臉鄭重道：“趙國公春秋鼎盛，雖是文，卻有武勛，在下從不曾小覷于您。夫老者，或因年齡，或因子嗣，您不是因為年齡才自稱老夫，您現在正值壯年……”

他這話一點沒錯，其實長孫無忌年齡并不大，古人自稱老夫有兩種原因，要麼年過七十歲，要麼家中有孫兒。長孫無忌今年才三十五歲，但他膝下已有兩個孫子，所以輒自稱老夫，其實只是個中年人。

三十五歲，擱在后世甚至有夜夜泡吧的存在，然而在唐代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兒孫滿堂了。

長孫無忌哈哈大笑，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微笑道：“難怪皇后稱贊你長大了，歲月如梭，當年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家伙再也不見了。甚好，甚好，彬彬有禮，這才是侯爺該有的氣度……”

韓躍有些臉紅，干咳道：“我其實依舊沖，不久前剛剛殺了漢王！”

長孫無忌一臉笑瞇瞇道：“老夫也曾年過，爭風吃醋之事沒干。漢王自持皇家出，敢用權勢迫于你，打殺了正好為民除害。”

這話簡直是反過來說，韓躍不由一愣！

當初他擊殺漢王，其實李元昌并沒有過多迫，嚴格算起來的話，他還真是屬于以下犯上格殺皇族。

耳聽長孫無忌忽然低聲音，諄諄教誨道：“記住了，是漢王欺于你，你迫于無奈才出手反擊，殺他乃是誤殺，并非你的本意。此事陛下已有定論，天下人也都這般認為，你自己可不要說講。”

此語有所指，韓躍也不是傻子，稍加點撥他便明白，微笑道：“趙國公放心，在下省得。”

他目炯炯向南方，喃喃道：“我曾聽陛下提及，說是如今的長安群魔舞，各路牛鬼蛇神紛紛跳出來。陛下出關巡游已經一年，為什麼還不起駕回去，反而又來這遼西荒涼之地。”

長孫無忌笑瞇瞇問道：“你一向聰慧，難道猜不其中緣故麼。”

韓躍嘿了一聲，沉思半晌，試探道：“莫非是當初我說的那句話起作用了？”

“那你要告訴老夫你當初說的哪句話？”長孫無忌依舊一臉笑瞇瞇，隨手指了指地面，示意韓躍和他一起坐下說。

韓躍也不謙虛，一屁坐在地上，接著又道：“我當初曾說過一句話，農村包圍城市，刀兵在手出政權……”

“哈哈哈！”長孫無忌仰天大笑，捻須道：“好一個農村包圍城市，好一個刀兵在手出政權。此語深合王道，與老夫當初所進之言不謀而合……”

他看了一眼韓躍，眉飛舞道：“陛下刻意不回帝都，正是要放任那些人來，等到所有藏暗中的傻瓜都跳出來，到時雷霆一擊掃下去，從此寰宇太平。”

“原來是要畢其功于一役！”韓躍緩緩點頭，忽然淡淡一笑，道：“等到陛下回長安之時，在下也要派幾個人去幫忙。”

“幾個人怎麼足夠？”長孫無忌皺了皺眉頭，低聲音道：“如今那人串聯了好多世家，手上的兵馬甚是充足，陛下同意你征收靺鞨，就是為了將來能多一支兵。你派幾個人去幫忙，那算怎麼回事？”

“如果這幾個人，人手一把火箭炮呢？”

韓躍悠悠而笑，笑容意味深長。

至于靺鞨粟末部，現在八字都還沒有一撇，想要收服那個驕傲的民族，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的事。

那可是十萬部族，人人都是穿山越嶺的好獵手，稍加調教便是一支兵。

長孫無忌盤膝坐在地上，他目著遠熊熊燃燒的原野，忽然問道：“小子，老夫一直想不通你心中所想，自古至今遼西皆是貧瘠之地，不但多山多林，而且氣候寒冷。若說想要種地，大唐到都是田地可耕種，你為何一定要到這里來？”

他不等韓躍搭話，接著又道：“就算你是為了攻打遼東，那也沒必要專門在這里發展實力，去山東河南不行嗎？那里全是平原，兼之有黃河灌溉之利，只需短短一年，便能干出績。”

長孫無忌這話其實很掏心窩了，古代東北確實是世人眼中的貧瘠之地，在他們這些朝堂大佬眼中，這里除了荒山野林子出產一點人參，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投資的地方。

韓躍緩緩搖頭，微笑道：“趙國公此言差矣，白山黑水地大博，這里可一點也不貧瘠？”

“不貧瘠？難道很富裕不？”長孫無忌有些不悅，諄諄教誨道：“娃兒，老夫知你心懷蒼生，然而人生苦短，何必將大好時浪費在這寒冷之地？去山東發展吧，去河北也行，那里久經戰，老百姓正好吃不飽飯，只要你去發展幾年，便能收獲萬家生佛一般的聲。到時有錢有權，一樣可以攻打遼東。”

他說到這里看了一眼韓躍，語帶深意道：“不但攻打遼東，你想做什麼都行。娃兒，老夫再勸你一次，此地貧瘠，就算能發展起來，也要耗費你無數心！付出多而收獲，此非聰明之士所為。你畢竟是白手起家，有些人卻是坐擁一切，人家起步就比你高了無數籌，將來你如何跟人家爭搶？”

長孫無忌這話都有些骨了，可惜韓躍卻沒有聽出言外之意，他手扯過一棵青草，放在中咀嚼一下，忽然站起來指著遠道：“趙國公，您再次勸我，我也要再次回答，此地不貧瘠，很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