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大軍風煙滾滾，三萬玄甲鐵騎緩緩推進，后面跟著數萬扶老攜的百姓，龐大的隊伍一眼不到頭，宛如一條巨大蒼龍在東北大地蜿蜒而行。

李世民的帝王車駕也在隊伍之中，不過皇帝并沒有安坐車中，反而負手立在車架前端，遠遠眺著兩的青山。

“來人……”李世民忽然輕喝一聲，道：“去喊涇侯過來，朕有話要問他。”

車駕旁邊拱衛著兩隊百騎司護衛，其中一人聞言聽命，快馬加鞭奔向隊伍前方。

不多時，百騎司回轉，后面“嘚嘚嘚”響起蹄聲，一頭白老驢施施然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李世民原本起不錯，目一看到那頭老驢，老臉頓時拉得比馬還長。

“這臭小子朕說過他多次，不要騎驢不要騎驢，大唐勛貴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旁邊長孫咯咯一笑，吃吃道：“陛下這次可是錯怪他了，躍兒已經學會了騎馬，可惜他最近在寫一本八仙過海的書，小兕子聽了之后迷到不行，非要他的大哥哥騎驢，而且還是倒騎驢……不信您仔細看，躍兒過來的時候絕對是向后倒騎著驢，懷里抱著一個讓他生死兩難的小壞蛋。”

李世民臉一暖，失笑出聲道：“朕已經看見了，臭小子一副愁眉苦臉的倒霉相，小兕子正趴在他懷里搗呢。觀音婢你這一手確實了得，讓他看孩子果然能消磨他的脾……”

長孫神態悠然臥在車廂，咯咯笑道：“那也得看是什麼孩子，除了小兕子敢跟他撒歡，陛下您見還有誰能？楊妃妹子的李恪聰明伶俐，結果天天被罰站打手心，咱家的李治何等乖寶寶，一樣被他整天暴揍。”

李世民眼角搐，有些尷尬道：“這小子就不是個教書育人的主，朕當初之所以帶著皇子宮一同出關，本意是想讓孩子們一路走一路學，跟在臭小子邊沾染一點靈氣。現在看來朕錯了，除了小兕子能和他融洽，其他皇子宮都是挨揍的料。”

長孫捂笑，低聲道：“躍兒本事都是天生的，他不懂怎麼教人，偏偏那些妃子們天天求他，他惱怒之下，可不就會逮著皇子們揍？”

“那他怎麼不揍小兕子？”李世民有些不解，忽然手一指遠，低聲道：“你看看，小丫頭正在狠狠咬他耳朵，這事要是換李恪或者李治，臭小子早就大耳刮子打過去了。可是小兕子咬他耳朵他不但不生氣，為了方便下丫頭下口，他還故意把腦袋低下去……”

“兕子是閨，李恪李治是男孩，待遇能一樣嗎？”

“不對，長樂和豫章也是閨，就沒見臭小子這般親昵……”

長孫噗嗤一笑，手打了丈夫一下，吃吃笑道：“您也不看看長樂和豫章多大了，一個十六一個十五，和屁都起來了，讓們怎麼和躍兒親昵，能親昵麼？”

李世民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確實不能，他們可是親兄妹。”

長孫咯咯壞笑，手捂小道：“就是啊，如果他們親昵起來，陛下您才頭疼呢。躍兒份沒有揭穿，聰明的老臣子或者能猜到，但是宮里這些丫頭大多沒見過世面，格懵懂，天真爛漫，們哪里知道聞名天下的涇侯乃是親哥哥。躍兒生得又俊秀瀟灑，小姑娘一旦懷春發夢喜歡上他，那才真正糟糕。”

李世民眼皮狂跳，怔怔道：“此事還真有可能，觀音婢你以后可得看好了，千萬別讓們出現這種苗頭。一旦發現，立即鎮……”

“放心吧您，臣妾日日盯著，別說是長樂和豫章，等到小兕子長到十四五歲，臣妾也不會再讓和躍兒如此親昵。”

“兕子今年才五歲，等長到十四五，臭小子至三十歲，他倆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長孫嗤笑一聲，語帶所指道：“那可未必，李家人生風流，有些人快四十歲了，還不是整天想著小姑娘。”

李世民老臉一紅，訕訕道：“朕乃一國之君，要多多繁衍子嗣。”皇帝說到這里忽然一停，眼角余發現有人前來，連忙低聲音道：“此事以后再議，臭小子過來了。”

長孫原本懶洋洋躺在車廂，聞言起正襟危坐，李世民同樣一甩袍袖，夫妻二人霎時間回歸帝王皇后的本。

……

……

車駕不遠，白老驢咯噔咯噔緩緩接近，韓躍倒坐在驢背上一個轉，恭聲問道：“陛下您喊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他懷里抱著個撒調皮的小兕子，因為又跳又蹦一刻不得安生，韓躍只能雙手抓住，所以見了皇帝也沒法行禮。

李世民輕咳一聲，站在車駕上招手道：“上來說話！”

韓躍一震，目在皇帝車駕四周掃視一下，發現眾多百騎司護衛目視前方，兩個耳朵仿佛聾了，兩只眼睛仿佛瞎了，就好似沒有聽見皇帝說話，沒有看見皇帝招手一般。

“臣還是騎驢跟隨吧！”韓躍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反正陛下的車駕也不快，老白的腳力完全能跟上。”老白就是下白老驢，這頭驢子溫和慢吞吞，韓躍心中倒是很有幾分喜歡。

可惜這次他婉言推辭沒能功，以前李世民也曾有過讓他上帝王車駕的先例，每次都能被言語蒙混過去，這次皇帝一聲暴喝，斥責道：“讓你上來就上來，再敢婆婆媽媽，朕讓人砍了你的老驢。抱著小兕子騎驢很過癮麼？皇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韓躍一脖子，苦著臉解釋道：“陛下，此事真怪不得微臣。晉公主最近迷張果老，是著臣倒騎驢。”

“把責任推給一個五歲小姑娘，這就是名傳天下涇侯的行事作風？”李世民哼了一聲，指著他訓斥道：“若非你編出什麼八仙過海的故事，小兕子哪能如此著迷？是小丫頭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讓你騎驢你就騎，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這簡直沒辦法說理了，韓躍仰天一聲長嘆。

便在這時，小兕子忽然從他懷里出個腦袋，小丫頭眼睛里閃過一狡黠彩，忽然張開小手聲氣道：“父皇，兕子想要你抱。”

閨就是父親的小棉襖，李世民原本拉著的老臉頓時笑一朵花，哈哈道：“來來來，讓父皇抱抱。”

小兕子咯咯直笑，憨道：“父皇過來騎驢抱著我，要倒騎哦……”

李世民一呆，韓躍憋止不住，猛然噴笑出聲。

“臭小子敢看朕的笑話？”李世民惡狠狠罵他一聲，目轉向小兕子，聲音立馬又變得和，哄勸道：“兕子到車上來，父皇在車上抱你怎麼樣？”

“不要不要，父皇必須騎驢，做張果老才好……”

著小丫頭憨的表，李世民臉上變幻不斷，韓躍心中暗暗笑，皇帝忽然一聲暴喝，大罵道：“還不給朕滾下來，把老白讓給朕騎！”

韓躍“啊”了一聲，目瞪口呆道：“陛下，您不是說騎驢丟人麼？”

“朕是皇帝，騎什麼都有面子！”李世民輕哼一聲，猛然從車駕上一躍上了驢背，單手從韓躍懷里接過小兕子，另一只手卻拎起韓躍領，一甩手扔到了車駕上。

“陛下……”韓躍嚇得臉都白了。

李世民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給朕坐好了，屁再敢扭，小心賞你一百軍。”

一百軍能打死人，韓躍咽了口唾沫，乖乖坐了下來。

他不敢坐到車廂，甚至連車廂門口也不敢坐，整輛帝王車駕或者只有車把可以坐坐，坐在那里可以給外人一種錯覺：他是在給皇帝當車夫趕車，不是坐上了帝王車駕。

李世民冷眼旁觀，見到韓躍小心坐在車把之上，頓時嗤笑一聲，冷哼道：“沒出息！”皇帝罵完之后再不管他，施施然騎著驢老白，懷里抱著晉公主小兕子，父倆玩的不亦樂乎。

“陛下！”韓躍戰戰兢兢出聲，詢問道：“您喊微臣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李世民目眺遠方，悠悠道：“朕讓你過來是想問問，何時才能到達你說的那個地方，大軍已經走了七天，玄甲騎兵能夠忍長途跋涉，但是百姓們可不來這份苦。若是路途尚遠，朕必須下令安營扎寨，讓百姓們好好休息一番。”

“陛下原來是問這個！”韓躍聳了聳肩膀，微笑道：“此地距離沈只有二十里不到，今晚落日之前必然到達。”

李世民皺眉道：“沈，沈！你為何堅持要給那個地方命名為沈？朕在地圖上查看過，那里明明是襄平縣，自春秋之時有人居住，三國時期名為襄平，乃是一個不足千人的小地方。”

“以前千人小城，以后可就是百萬人大城了？承蒙陛下您戴，從河北山東兩地征發百姓三十萬給臣，臣正好借之在沈建城，從此雄踞東北。”

“為什麼一定要在此地？”李世民大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