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顧小順的生辰,姚氏一大早便帶著顧小寶去茶肆買茶葉與點心,萬萬沒料到會上這樣的事。
一個瘋子居然在茶肆縱火,一樓的大火已被撲滅,然而滯留再二樓廂房的客人卻沒有一個敢沖去。
原因無他,這個瘋子在樓道各潑了火油,后院也潑滿了。
他就那麼站在屋頂之上,右手抓著一個火把,屋頂上有幾個大窟窿,正對著樓梯與過道。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在逃走的一霎,這個瘋子不會扔出手中的火把。
玉芽兒之所以能出來,是由于顧小寶喊著要吃糖葫蘆,去街對面買了一串,剛給完錢,大火便燒起來了。
茶肆就在長安大街東頭的拐角,距離碧水胡同不遠。
顧與蕭珩趕到現場時,附近的差也被驚來了,為防止出現不必要的傷害,差們以為墻,將百姓們遠遠隔開。
對面的幾間商鋪滿了圍觀的眾人。
這時候,仁壽宮的令牌都不管用了。
萬幸蕭珩有刑部職在。
“刑部調查。”他對京兆府的差遞出了自己的刑部手令。
檢查完手令,確定是真的,差的神緩和了幾分,隨后他又看向顧:“是誰?”
蕭珩面不改地說道:“刑部請來的大夫。”
靜太大,的確有不人傷了。
差不疑有他,放了二人。
二人來到茶肆正前方時,卻意外地看見了一道悉的人影。
顧驚愕地眨了眨眼:“唐岳山?”
唐岳山的左手捂住腹部,指尖不斷有鮮滲出,臉蒼白,呼吸急促。
——他傷了。
他聽見了顧的聲音,轉頭朝顧看來,同時他也看見了蕭珩,他蹙了蹙眉,言又止。
看得出他很是有些尷尬與窘迫。
二人的目不約而同向了樓頂上的縱火犯。
對方蓬頭垢面,形容狼狽,二人也是費了極大的功夫才認出他是誰。
“唐明?”顧疑。
“是他。”蕭珩說。
上一次見唐明還是兩三年前,那時的他不論心多暗不齒,明面上至是風流公子一個。
與眼前這個癲狂狼狽的縱火犯判若兩人。
“發生了什麼事?”顧問唐岳山,又看了眼他的腹部,“你傷了。”
“我沒事。”唐岳山說。
“他弄的?”顧指的是唐明。
以唐岳山的武功,在單打獨斗的況下,除非那幾位大佬出面,否則很難有人傷到他。
唐岳山嘆了口氣:“我回京城后,發現他和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和他大吵一架,他離家出走。今早他被我發現躺在一間賭坊,正在和那些人吸食五石散。”
五石散,一種治療傷寒的藥。
但此藥有一定的副作用,能讓人神恍惚,產生類似于搖頭丸的功用。
長期食用或有癮。
難怪唐明的神狀態看上去不對勁。
唐岳山的心很復雜,憤怒中帶著懊惱:“我把那些人揍了……把他也揍了,命令他日后不許再與他們來往,否則我把他們全都殺了!”
顧問道:“然后他就對你手了?”
唐岳山苦地說道:“他要自殺,我去奪刀,把自己誤傷了。”
俗話說得好,家丑不可外揚,對外是叔侄,可顧與蕭珩卻心知肚明他和唐明其實是父子。
鬧這樣,真心臉上無。
“你打算怎麼理?”顧問唐岳山。
以唐岳山的箭,一箭就能將他下,問題是他倒下之后手中的火把會掉落,若是引燃了整座茶肆就糟了。
唐岳山著屋頂上神志不清的唐明,難掩為難地說:“我想先穩定他的緒,把他引下來。但他現在似乎聽不進去我的話。”
顧道:“他剛吸食了五石散,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你在這里和他說話,我上去抓他。”
唐岳山阻止道:“不可!上面全是火油!”
顧正道:“我娘和我弟弟在茶肆里。”
唐岳山噎住了。
半晌,他才難堪地出幾個字:“對不起……”
顧云淡風輕道:“先別說這個了,按計劃行事。”
“……好!”唐岳山拳應下。
“你要當心。”蕭珩叮囑顧。
“我明白,你在這邊等我。”顧說罷,轉從巷子里拐去茶肆的后院。
后院被燒得一片狼藉,明火滅了,還剩下不小火苗,差們一邊滅火,一邊又不讓自己鬧出太大靜,唯恐刺激到了屋頂上的唐明。
唐明的子搖搖墜。
仿佛下一秒就要與火把一道墜落。
唐岳山語忙道:“明兒,你下來,有話好好說!我不阻止你朋友了!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叔叔不攔你!”
“叔叔……”唐明好似被這個字眼刺激到了,一下子打起了神,譏諷地向長街上的唐岳山。
五石散藥效強烈,他這會兒看人是模糊的,可再模糊也能認出對方確實是自己的“好叔叔”。
他忽然癲狂地笑了起來:“叔叔……叔叔……你是我叔叔嗎?你是嗎!你敢對天發誓,你是我親叔叔嗎!”
圍觀的百姓紛紛看向了唐岳山。
唐明此話何意?
唐岳山是他親爹的弟弟,可不就是他親叔叔?
“親叔叔”三個字,眾人的關注點放在了第一個字。
難道說唐岳山不是唐老太爺的親兒子,所以他倆不是親叔侄?
不可能,唐岳山那長相與老太爺就很像,見過的人沒有不相信他們不是親父子。
唐岳山的臉頰一片滾燙:“明兒!你先下來!有話我們回家再說!”
唐明咆哮道:“誰要和你回家!你敢把你做的好事昭告全天下嗎!”
眾人越發好奇了,看這樣子,唐家是有大瓜呀。
蕭珩淡淡開口:“唐明,你這樣做,將你母親置于何地?你不為別人考慮,難道也不替你母親著想?”
父子倆的關系一曝,唐岳山固然會被詬病,可唐大夫人也無法獨善其。
唐大夫人耐不住寂寞,勾引了自己的小叔子——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唐大夫人會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知是不是蕭珩的話喚醒了唐明僅存的一理智,他將到邊的驚天聞兜住了。
蕭珩滴水不地說道:“你母親會擔心的,你趕下來。”
唐明冷笑:“讓我下來?做夢!”
蕭珩低聲問唐岳山:“他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唐岳山靈機一:“唐家弓。”
唐明一直想要得到唐家弓,為唐家軍的繼承人。
只可惜,唐岳山始終對他不夠滿意。
就在唐岳山出征前,二人還因為唐家弓的事鬧過一次矛盾,唐岳山想起來自己當時的語氣有些重。
“難道就因為這個,明兒他才去吸食五石散的嗎?”
唐岳山在家務事上神經大條,此時才后知后覺,唐明一直在努力做他心目中的繼承人,哪怕被顧修理了一頓,幾乎為廢人。
可他不曾放棄,他努力習武,努力恢復了。
他滿懷期待地想要接手唐家弓,卻遭到父親的嚴厲反對。
說他不配……
蕭珩當機立斷地說道:“把唐家弓給他。”
唐岳山狠狠一怔:“什麼?”
蕭珩淡定地說道:“宣布他為唐家弓的下一任主人。”
唐岳山臉大變:“不可!”
蕭珩道:“是弓重要,還是你兒子重要?”
唐岳山蹙眉:“都重要……但是……”
“沒有但是。”蕭珩說罷,也不再與唐岳山爭執,直接向屋頂上的人道,“唐明,你死了,唐家弓就永遠是別人的了。”
聽到唐家弓,唐明心底的執念一閃而過。
此時,顧緩緩爬上了圍墻,由于全是火油,十分膩,幾次險些摔下去。
蕭珩埋在寬袖中的手倏然握,對唐岳山道:“再不拿來,你兒子和都沒命了!”
唐岳山咬牙,去馬車上拿來了自己的唐家弓。
唐明貪婪地看著那把弓。
唐岳山深呼吸,艱難地說道:“你下來,我把唐家弓給你。”
唐明冷聲道:“你先給我,我再下來!”
“給他!”蕭珩說。
唐岳山咬了咬牙,將手中長弓往屋頂上一拋。
唐明哪怕中了五石散,也警惕著四周的靜,然而就在唐家弓朝自己飛來的一霎,他全然忘我了。
他的眼中只剩下唐家弓。
他一手握火把,一手穩穩地了出去。
就是現在!
顧縱一躍,單手攀住了屋檐,用力往上一拽,整個人凌空翻轉,穩穩地落在唐明后,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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