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至死不渝

「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爸你怎麼又忘記了？我是你的兒白慕初，這是我哥，你兒子沈歸白。」這樣的話年寶每天至解釋三次。

隻有說出他倆的名字，白邱璟才會有反應記得他們。

年寶拿出手機找到相簿點開全家福拿給白邱璟看：「爸，你看這是我們一家人的全家福。」

白邱璟看著照片，眼神定格在上麵的沈知初，他張了張無意識的喊出一聲：「初初。」

他的記憶時好時壞，經過年寶這一提醒便有了印象。

年寶看時間還早，想讓白邱璟再回房間多睡會兒。

白邱璟不願意，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著，渾渾噩噩的頭腦一到晚上就變得特別清醒，想到六十七的沈知初死了，留下他一個人，白邱璟心裡就疼的徹夜難眠。

他懷裡抱著沈知初的照片，仔細的臉龐，沈知初在他邊的時候他也經常做這個作，這個作已經習慣了幾十年了，看也看了幾十年，可每次都看不夠。

怎麼能忍住不想啊，那個相了四十年的人就再也見不到了。

除夕那天，電視裡放著聯歡晚會，隻聽聲音沒人看。

天還沒黑，白邱璟就挨個把家裡的燈一間間給亮上，今晚是吃湯圓，寓意團圓滿。

白邱璟站在樓上眺遠方的燈火，年寶端上來一碗湯圓，放在桌子上提醒白邱璟吃。

白邱璟嘗了一口湯不夠甜，這樣的味道實在不和沈知初的口味，他走到床頭開啟屜抓出一把糖一顆一顆的撕開糖紙，把糖放進碗裡融化。

嘗了一下味，甜了，他下意識的把碗端起來說道：「初初，湯圓甜了，你嘗嘗……」

他扭過，纔想起來，喜歡甜的沈知初早在半個月前就去世了。

白邱璟僵的把碗放下，垂眸看著湯裡圓滾滾的幾個湯圓，他笑了笑，笑的眼淚都掉了出來，落進湯碗裡泛起若若現的漣漪，好好的一碗又「苦」了。

今年除夕無疑是過的最冷清的一次，沒有半點紅，就連天上的煙火都黯然失，唯有房裡燈火通明，芒通向遠方。

初初，給你留著燈，我知道你怕黑，看著要記得回家哦。

……

患上阿爾茲海默癥的白邱璟，總喜歡到跑，一跑出去就找不回來，累的兄妹倆，家裡的傭人到找他。

時而他跑去孤兒院，時而坐在河邊，時而又逛到遊樂場……他走過了沈知初經常走過的地方，尋找一足跡。

今天本來是去醫院複查的，半路上白邱璟又跑了，別看他記不太好，腦子聰明著，在「跑路」這方麵，抓住機會反應就快。

一不留神就不見他的影了。

白邱璟去哪兒了？

他去了墓園走到了沈知初墓前，他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挨著墓碑坐在地上。

沈知初喜歡笑，照是自己要求拍的，照片也是親自挑選的。

黑白照片上的沈知初笑的一臉甜，角上揚的弧度很是和。

日出西落，星河浪漫，他這一生所見的風景都不及這眉眼一笑，有幸陪從一始終，是他此生最大的幸運

「初初我來看你了，今天給你帶了你最的糖葫蘆。」

他把外麵那層明保鮮給撕開，他吃一顆，留一顆放在地上用乾淨的衛生紙墊著，一共八顆糖葫蘆，他一共吃了四顆，很甜也很酸，吃到胃痛，酸到牙齒掉了。

字麵意思，牙齒是真的掉了，白邱璟把牙齒吐出來，看著手心裡沾著糖霜的牙，笑了笑說道：「原來……我已經這麼老了，老到牙齒都掉了，頭髮也白了……」

就在沈知初死後沒兩天，他的頭髮就全白了。

吃完糖葫蘆，白邱璟從兜裡抓出一大把糖，這些口味全是沈知初生前最吃的。

二月天，天氣正冷，白邱璟靠著墓碑無聲地流著眼淚，臉上的皺紋帶寂寞。

他真的累了，太累了……都累到失去知覺了。

白邱璟眼睛半瞇著，模模糊糊看著前邊裡念著：「初初，你可得慢點走，等等我……」

他從小被抱錯帶到了厲家為保鏢的孩子，乾著下人的活，他的到來似乎隻是為了保護厲景深，危險時候可以代替他死，那些年他活的自卑，直到九歲那年在遊樂園裡撿到一個小哭包把揹回了家，從此黑暗的人生裡多了一束讓他為自己而活。

十歲，厲家大，他換上厲景深的服引開綁匪，最後摔下懸崖磕壞了腦子，了十五年的傻子白秋。

二十五歲他中槍，倒在沈知初麵前，再度失去所有記憶，這次了白邱璟。

三十二歲，他在飛機裡遇到沈知初，又上了。

三十五歲，沈知初嫁給他為妻，同年沈知初有孕。

三十六歲，他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六十九歲，他痛失一生摯。

今年就要七十歲了，失去沈知初的兩個月，他終於不了寂寞要去找了。

白邱璟閉上眼睛的瞬間，他似乎看到麵前有一扇門開了，沈知初出現在他麵前，笑著沖他出手：「大哥哥，白秋，邱璟，白老頭，說好的……下輩子也要一起。」

白邱璟手裡攥著糖，眺沈知初方向，輕輕勾起角。

真好啊，他和沈知初還約定了下輩子。

……

白邱璟喜歡到跑，兄妹倆不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做，所以早在他上安置了定位，隻是他自己不知道。

這次白邱璟「逃跑」兄妹倆早就看到了手機定位提醒，年寶本來想攔截他的，但被哥哥給阻止了。

父親不是跑，他隻是去墓園看母親去了。

思念過度，他想了。

擔心他遇到危險，兄妹倆跟在他後，隻是不遠不近地盯著他，沒走近去打擾。

他們看到父親在路邊上掏錢買了一串糖葫蘆進了墓園，看他靠著墓碑坐著一口一口地吃著糖葫蘆，最後握著吃剩的竹籤，然後又看到他從兜裡拿出一把糖放到母親的墓碑前，最後看著他抱著石碑臉著母親的照片安安靜靜睡著了。

七旬老人手裡一直攥著一顆糖，天氣暖和，那顆糖逐漸在他手心裡融化。

生命在忘，可卻日久彌堅，至死不渝。

——（白初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