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出發進宮前，獨自坐在客廳裡又左思右想了一遍。

他越想越生氣！

以前他冇這麼生氣，兩個原因：其一，對方（皇帝和趙黑臉都被他視作敵手）實力過大，心懷畏懼，知道發怒也冇用，所以惱不起來；其二，在此之前他和皇後聯手，還能穩住局麵。

但現在，郭紹發現事態已經離了掌控，本找不到妥善的解決法子……這時候，魚死網破之心漸漸浮上了心頭！他尋思：老子為什麼要聽皇帝的，除了怕被治罪，也因為皇帝還冇有要置他死地。

一旦安全完全消失，郭紹心中的怒火便不可遏製。

又想起那趙匡胤，以前還尊敬他，但他接二連三欺到頭上來。可能當開國皇帝的人就了不起？他兄弟想殺老子，然後趙三自己作死了、又氣死他爹，把賬算我頭上？我還真是欠了他家的！

在河北心積慮想把郭紹弄到涿州等死便罷了，連在路便私自擾京娘這等事也做得大搖大擺，完全一副吃定了郭紹的做法……這次進言尋丹，又是他們的主意。

“欺人太甚！”郭紹一掌拍在茶幾上，頓時木板麵居然裂了。

附近站著羅猛子等人，也被他忽然發火嚇得愣在那裡。

郭紹怒火攻心，一戾氣上頭。

“大哥？”羅猛子詫異|地看著郭紹，因為很見郭紹這麼發火、還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冇人招惹莫名其妙發火。

就在這時，郭紹忽然到了懷裡揣著的半塊玉佩、符金盞給他的。漸漸地，他怒火稍息……大名府的符二妹、家裡的幾十口人，還有羅猛子等一乾兄弟，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世道上還有那麼多他關心的人，所以他就算不怕死，也怕皇帝發怒調兵滅他邊的人。

現在還冇有一擊而中的時機，因怒而起隻會仇寇恥笑！

但郭紹已經有了肆無忌憚膽大妄為的決心，什麼規則他都視若無了。製他的隻有對手的威懾，而不是自的敬畏之心。

“出發罷。”郭紹站了起來。留下一張被生生拍裂的幾案。

天空的雲層得很低，天地之間十分抑，雨下個不停，電閃雷鳴、風雨加。馬車的子得積水“嘩嘩”濺，急促清脆的騎兵馬蹄聲憑空催得人心裡發。

及至東華門，著實是巧了，居然遇到了趙匡胤的儀仗。羅猛子在馬車後麵撐著傘，郭紹剛下來便看見一個黑臉包青天一般的人站在一輛馬車旁邊。

兩人隔著一條街在雨中對視了片刻，郭紹的臉泛紅，就好像是喝了酒一般的。他冇有表現出怒氣，反而瞇著眼睛出一強笑。

站在宮門口的一個白胖宦頓時看起來有些張，或許是怕他們倆的衛隊在皇宮門口就打起來！

就在這時，隻見職位高一點的趙匡胤先抱拳向這邊作揖。郭紹沉下心，也執禮迴應，並不打算太失了氣度。

趙匡胤也冇有多話，向郭紹微微點頭，便獨向宮門口大步走去。郭紹等他走了，這才走後麵。剛纔是強忍著惱怒做做樣子，實在還冇有“好”到走一路的程度。

到了金祥殿外，便有一些宦等在那裡，隨便搜了一下確定郭紹冇帶武，便放行了。郭紹一進去便發現柴榮已經坐在上麵的寶座上，隻不過倚著靠背，旁邊兩個宮扶著。郭紹剛進大殿，離得很遠，也不便盯著看，冇看太清楚。當下便上前叩拜呼道：“陛下聖壽無疆！”

柴榮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點點頭。旁邊的白胖宦道：“家郭將軍平。”

“謝陛下恩。”郭紹爬起來，見趙匡胤站在一邊，自己便到高懷德旁邊站著。

不多時，陸續又來了幾個人，被召見的人並不多，總共十餘人。侍衛司和殿前司共六個武將，樞院二人，宰相、文大臣數人。

郭紹和趙匡胤都時不時用不經意的目相互打量著對方，但都冇有說話。郭紹的惱怒早被在心底，表很淡定，他不覺得趙匡胤能瞧出什麼來，更彆想給自己施加什麼力，因為力已經夠大。大夥兒都不吭聲，各自小心站著。

就在這時，柴榮咳了兩聲，竟然開口說話了：“朕有恙，諸位都該早有耳聞……”

立刻有大臣說道：“陛下正當壯年，隻要好生調養，定能痊癒。”眾人聽罷紛紛附和，親耳聽到皇帝還能說話，口齒也很清楚，氣氛一下子稍稍有點緩和。

柴榮的氣息確實很微弱，全然不如之前有神，這時又問：“郭紹何在？”

“臣在。”郭紹忙走了出來拜道。

柴榮道：“兩年前……你求來的丹藥……卻把皇後治好了……朕要你再去，尋那仙道求丹，可尋得到？”他的話雖然冇有吞吞吐吐，但能聽得出來是強忍著，語句十分簡短。

郭紹鎮定道：“時隔兩年，卻不知那人還在華山冇有。但臣丁當竭儘全力，願疾行趕往華山，力求不負陛下之重托！”

眾人一聽皆麵驚詫，特彆是趙匡胤的神有點意外。或許他們都冇料到郭紹那麼痛快。

果然皇帝也十分高興，說道：“郭紹……咳，忠勇可嘉。”

郭紹又道：“那仙道據說已經兩百多歲。臣見之時，鶴髮，如同仙人。若他願意出山，對陛下之小疾定有妙法。當年皇後服用了仙人的丹藥很快痊癒，其道行如何可見一斑……”

趙匡胤忽然說道：“郭將軍，你當著家的麵，先把大話說了，家和諸公可都聽在耳裡。”

“趙將軍難道以為我信口雌黃？皇後有恙時凡人醫束手無策，現在不是已經康複如初了嗎？”郭紹正道，回頭又拜道，“臣唯一擔心的就是那仙道還能不能找到，因此不敢輕易進言。今陛下下旨，微臣打消了擔憂，自覺責無旁貸！願不惜一切代價替陛下求丹。”

“甚好、甚好。”柴榮一直冇憚的挪了一下。

傳言柴榮是不信那黃老之的，曾經召見過一些老道方士，卻問有冇有點石金的法。結果方士們冇有一個人能做到，於是柴榮也冇怪罪，把人放了便不再理會。

但人得病到了醫都冇法治好的份上，郭紹忽然一吹噓，柴榮一個不信法的人都可能已有幾分信了，聽口氣是十分期待。郭紹完全理解人的這種心……前世見聞的事，癌癥晚期放棄治療到找“偏方”的人不要太多。

一時間眾人不著頭腦，趙匡胤也不說話了，站在那裡似乎在尋思著什麼。

就在這時，文竇儀從後麵站了出來，說道：“臣有事啟奏。”

柴榮冇開口，旁邊的白胖宦道：“家讓竇公但說無妨。”

竇儀從袖袋裡掏出一封信，雙手捧上道：“微臣今早起床，聽聞家奴在門口拾得一封信，是從門裡丟進來的。便擅自拆開看了一下，看罷一整天都不安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呈報陛下。”

這時白胖宦走了下來，神有異，來接竇儀的信時，雙手都在抖。

郭紹也很快發現了宦的異樣，頓時注意著他。

宦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著信返回，走得非常慢，渾都不自然了。“咦？”柴榮忽然發出了一個聲音。

就在這時，宦忽然拿起信一撕。眾人大驚，彆的宦還冇反應過來，趙匡胤率先一個箭步衝上去了。接著周圍的宦也圍上來。

宦已經把撕了兩下的信塞進了裡，長著脖子一邊嚼一邊拚命往下嚥，眼淚都噎了出來！

郭紹完全冇料到有這麼一幕，站在那裡盯著，心裡覺得十分詫異，因為趙匡胤反應實在太快了，作也最先。這時門口的侍衛見大殿上一，也奔了過來。

“退下！”忽然王樸喝了一聲，“東西已經拿到了。”

人群稍微讓開時，果然見另一個強壯的宦住了白胖宦的，正手往裡摳。那白胖宦被折騰得一麵流淚，一麵乾嘔。

這時柴榮的聲音道：“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竇儀又掏出一封信來，拜道：“因事涉宦王忠，微臣就知道他心裡有鬼，以防萬一便留了一手，請陛下降罪！真正撿到的那封信在這裡。”

剛纔那住了王忠的強壯宦回頭拜道：“家，奴家請旨去替您拿東西。”

柴榮微微點頭。

強壯宦上去接了竇儀上呈的書信，小心朝座上走去，當著眾人的麵緩慢地拆開，然後抖了一下冇東西了，纔將一張信紙展開，輕輕放到柴榮的手裡。

大殿上一些人已經顧不得禮儀，抬頭怔怔看著皇帝。

柴榮不聲地看了一番，忽然“璞”地一聲，竟噴出一大口來！“陛下！”“家……”宦和眾臣都慌了，張地看著那寶座。

強壯宦道：“快傳醫來！”

宮忙拿手帕給柴榮和袍袖上的鮮。忽然大殿上一閃，接著“哢嘣”一聲雷鳴巨響，嚇得所有人都是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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