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府，王樸看著窗外的雨簾沉默了良久，轉對魏仁溥正道：“我大周朝數十萬將士、億兆庶民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你我居要位，必要有所擔當、不能天下了！”

魏仁溥聽罷神也是一淩，抱拳道：“我必守在樞府，謹慎從事。”

兩人言語中神嚴肅，彷彿有無數的懷驟然湧起。

唐末以來百年世，曾經強盛不比的中原大帝國漸漸變得千瘡百孔、一日不如一日，胡夷趁機崛起一度到了主宰中原政權興亡的地步，晉朝以來境更加不堪。到了周朝眼看有幾分中興之，可是一不留神，國運要到什麼地方、會不會再度陷便無人清楚。

這時王樸從袖袋裡掏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我擬了一份京城外各門城防部署，隻是稍微調整現有的駐地，魏副使看看有什麼疏冇有。”

魏仁溥接了過來，仔細揣了一番，說道：“家素讚王公有大才，既然出自王公之手，必是考慮周全了。”

“既然如此，老夫把這防圖送到金祥殿去瞧瞧。”王樸道，“你我分開各司其責。魏副使留守樞府，派人回家通報一聲罷，最近就彆回去了。”

魏仁溥作拜應答。

王樸回禮，轉就走並不回頭。魏仁溥目送他出門，又站在窗戶前，看著王樸打著傘和幾個人一起快步走到了署外麵的路上。

金祥殿，柴榮臥床後再也冇起來。宦楊士良見了王樸小聲道：“家神誌還是清醒的，不過一般不說話。最好是猜他的意思，在榻前說一遍，要是說對了家會點頭。”

王樸問道：“龍比起昨天怎樣？”

楊士良搖搖頭：“雜家問吃不吃粥，家隻是搖頭……王公自個來看罷，您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通過一甬道，直接走到正殿後麵，又到一間宮殿門口，隻見外侍立著不宮宦。南邊的屋簷下甚至有軍侍衛，以前軍校是肯定不會到這些地方來的。

他們過門檻，王樸隻覺得一子湯藥味鋪麵而來，然後就聽到時不時一聲沉重的歎氣，就好像呼吸困難一般。楊士良出手臂，手向下麵微微一按，示意王樸先站在門口。

然後宦楊士良小步走到塌前，站了一會兒，就聽見他小聲問：“家，樞使王樸求見，您要見麼？”

片刻後，楊士良轉過向王樸招了招手。

王樸上前行叩拜之禮，宦讓到一邊輕輕說道：“家知道你恭禮，想讓你起來說話。”接著又道，“王公，您得走近點，說話彆太大聲了。”

王樸依言上前，說道：“陛下，臣想了想，殿前司、侍衛司駐地許久冇調了，總覺得需要稍微調整一下。臣與魏副使已經商量好了一份東西，您想聽聽嗎？”

柴榮閉著眼睛，微微點頭，又把一隻手稍稍從被子裡出來，輕輕一揮。雖然都是些小作，但大夥兒的注意力都在皇帝上，因此看得真切。

於是楊士良招呼左右退下，留王樸在榻前一番小聲的說話。最後柴榮點了頭，迴應了樞院的安排。王樸叩拜退下，招呼楊士良等宦上前。

就在這時，柴榮忽然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屋頂。楊士良見狀忙躬立於塌前，時時注意皇帝那毫無乾涸的了冇有。

不知過了多久，柴榮忽然說道：“傳旨……皇後也來……留金祥殿。”

“奴家遵旨。”楊士良忙叩拜道。

柴榮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

郭紹先回到了家裡，雖然聖旨是“即可出京”，但按理總得安排一下隨從人手；另外不是還有昝居潤要做“監軍”麼？當時昝居潤冇當場接到聖旨，等他接到後應該會派人來聯絡，大家協同一下行程，都是需要時間的。

當然，如果換作是當初皇後病重，郭紹不會回到府上後連一點起的靜都冇有。

左攸跟著他進了前院客廳，然後隨手掩上了門，立刻說道：“必不能去華山，不然萬一有變，等咱們回來什麼都晚了。”

“我知道。”郭紹點頭道。

左攸沉道：“昝居潤還好說，他帶了幾個人咱們都有數。不過趙匡胤會額外注意這事兒，他應該會派人沿途盯著……要不，找人裝作刺客，在路上搞點子，主公趁機……”

“這不是上策。”郭紹道，“我是去替皇帝尋丹、又帶著護衛，如果遇刺隻可能是趙匡胤的人所為；一旦我們號稱遭遇刺客，趙匡胤知道不是他乾的，便可以肯定是咱們使詐，他會警覺。說不定等我想悄悄回東京，路上或在城裡就會被他的人發現……但若冇有更好的辦法，這也不能不算一個選擇。”

郭紹沉片刻：“東京到華山有八百裡？”

左攸道：“差不多，**百裡遠。”

郭紹的手掌在額頭上一陣挲：“要想快速趕回東京，隻能走驛道騎快馬、在驛館換馬。這太容易暴……這陣子天氣也不好。”

左攸也一籌莫展：“主公是想先到華山，然後進山後立刻離大隊趕回來？”

“是有這麼一想。”郭紹道，“但這樣做風險更大。”

就在這時，便有人敲門。左攸起開門，拿了一份拜帖回來，給了郭紹。郭紹一看，忙道：“宮裡的人……你去把他帶進來，打好傘。”

郭紹走出門口，在屋簷下等著，一會兒果然見到左攸帶人來了。左攸冇進屋，郭紹把人迎進廳堂，果然見是宦曹泰。

曹泰見麵後左右看了看，立刻沉聲道：“雜家冒死前來，是為了給娘娘帶話。娘娘說，讓郭將軍不計一切留在東京。”他頓了頓小聲道，“家已經臥床不起了，皇後擔心隨時可能有變！”

郭紹道：“我知道的……”他踱了兩步，又問，“上次曹公公替我帶的話，帶到了麼？”

“定然帶到了。”曹泰道。

郭紹沉片刻，又道：“這次你回去見到皇後，提醒再多想想那句話。”

曹泰一臉不解，回想了一下：“郭將軍有願，想再見皇後一麵？”

郭紹不置可否，隻道：“你提醒一下皇後便行了……曹公公回去不怕被逮住麼？眼下這景有些人可顧不得手段。”

兩人抓時間，一人一言，語速很快、口氣都很張，來不及多想。曹泰道：“雜家早有準備，郭將軍放心便是。”

郭紹道：“一會兒換個人，我派個人上你的馬車；你走廚房那邊的小門。等下把服下來。”

曹泰聽罷點頭道：“也好……對了，雜家現在也見不著皇後。”

“什麼？”郭紹頓時一臉詫異。

曹泰道：“剛來之前，皇後被宦楊士良接去了金祥殿，是家的意思。隻準皇後帶幾個隨服侍的宮婦，宦不準去……那金祥殿眼下主要是楊士良和另外幾個宦在管，另外有東三班的軍隊。現在雜家也進不去，隻能在侍省呆著聽天由命。”

“這……”郭紹一時間眉頭皺，臉十分難看，“皇後不會有危險？”

曹泰道：“應該不會。皇後估著，家是提防‘百年之後’有個人能在小皇子邊，隻好皇後最恰當。但現在家疑心很大，他既需要皇後幫他又怕臥榻後被人挾製。於是了這般樣子。”

“跟冇甚分彆了。”郭紹道。

曹泰道：“正是如此，現在宮裡人心惶惶，重要的人都在金祥殿附近。”他說罷看了郭紹一眼，“雜家的話已經帶到，現在郭將軍對雜家說甚麼也冇用……雜家也見不著皇後。告辭。”

郭紹忽然道：“那曹公公還回去作甚？”

曹泰一下子被問住，自言自語道：“是呀，雜家還回去作甚？但雜家是閹人，不去宮裡能去哪？”

郭紹道：“你就留在我府上。”

曹泰默不作聲，似乎是默應了。作為閹人，隻有當宦才能現價值。但現在這狀況，萬一皇後失敗，曹泰肯定冇好下場，留在外麵也不能更壞。

郭紹道：“方纔有些話我不便明說，就怕萬一你被逮住了把機泄。現在曹公公哪兒都彆去，就在府上呆著……現在我問你，各宮門的守備人員和佈防狀況，你記得麼？”

曹泰道：“雜家當然記得，有幾道門還是雜家的人當差，現在宮一團糟，冇人有工夫顧著重新換人當差。楊士良等一乾人忙著在金祥殿服侍家，更不會狗拿耗子。再說，就算要搞、也該搞王忠和王繼恩那邊的人，皇後仍舊是皇後，還是小皇子的母妃，誰冇事現在和皇後的人過不去？”

“有道理。”郭紹不聲道。

曹泰忽然回過神來，怔道：“郭將軍要那東西作甚……郭將軍想乾甚？！”

郭紹臉上的殺氣帶著瘋狂的覺，冷冷道：“趙匡胤想乾甚，我就想乾甚！”

曹泰忽然上抖了一下，臉變得紙白，說話也不太利索了：“趙、趙匡胤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