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來到金祥殿門外，提醒郭紹不要對鐵騎軍軍營輕舉妄。郭紹本來就冇打算，不過還是接了王樸的提醒。

郭紹現在已經失去了手之前那種不顧後果孤注一擲的決心。畢竟看見已經穩勝券，就更傾向於求穩；想先把贏得的果實穩固，然後才願意求更多。

需要等虎捷軍左廂全部兩萬人馬到位、樞院穩住了軍大部，然後纔敢鐵騎軍。

就在這時，王樸把幾張紙放在桌案上，用手指指道：“這是老夫昨日請旨的佈防圖，不過現在的勢已經不適合再施行了。這是經過家首肯的軍令，得重新請旨取消。”

“家已下旨皇後監國，收回軍令的事暫時隻需問皇後。”郭紹道，見王樸輕輕向前一推，下意識就認為是可以給自己看的，當下便拿起來瞧了一番。

很快郭紹就瞧明白了，糙的圖紙、圖文並茂，這種東西對他來說簡直一目瞭然，比全用古文描述好懂得多。他當下就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王樸。

王樸一臉淡定，若無其事地說道：“昨天老夫才製定完，魏副使一同商議後，然後才見家請旨。不料時隔一日便不合時宜，勢真是千變萬化。”

“確實如此。”郭紹一本正經地點頭，“不過無論形勢如何便，周朝的基業不能變；為了朝政清明，德才兼備、忠義兼佳的大臣也不能變，不然傷國家元氣。臣見了皇後，定要上奏進言。”

王樸拿起他的東西，道：“老夫還有彆的事，便先告辭了。”

郭紹忙起送到門口才罷休。

不多時，京娘來見。這房屋裡有將士，一戎甲走到郭紹跟前，在他的耳邊悄悄說道：“之前在鐵騎軍個營附近設了眼線，我剛剛得到訊息，趙匡胤在封丘舊門的軍營。”

郭紹一尋思，封丘舊門在城北，那廝真要走北方跑北漢國？

他在桌案前麵來回踱了幾步，當下就喚親兵副將盧勇進來，代道：“你即刻率親兵輕騎，從城南出外門，繞行北城封丘新門外，看見有馬隊出城就堵截，如果是趙匡胤的人便逮住！”

盧勇問道：“能不能殺？”

郭紹毫不猶豫道：“能逮就逮，不能抓活的，儘管殺！”

盧勇抱拳道：“得令！”

郭紹現在手裡能完全控製的兵力隻有不到一萬人（高懷德部打戰不太好用），還得部署在皇城外時刻準備應戰，不敢鋌而走險……雖然現在形勢有利，左右想來趙匡胤很難反敗為勝、趁早逃跑是上策；但萬一他們輸不起，要魚死網破呢？

是靠猜測不能郭紹安心，他必須有所防備。趙匡胤手下鐵騎軍在各營有駐軍一萬多人，雖然明知趙匡胤現在冇機會再能調集兵力、形戰鬥力（部下將士還等著升得錢、完全不想和自己人拚命，軍營一還冇聚兵就會立刻遭到大軍進攻），但隻要兵還在那裡，就像一把利劍仍舊懸在郭紹的心頭。

……眼下郭紹不怕趙匡胤跑掉，甚至不得他跑，一跑局麵就真正安穩了。

但趙匡胤還冇有要跑的跡象，郭紹尋思了一會兒，想起了一個人：張永德！

如果能夠拉攏張永德，以張永德在殿前司的威信，就可以下令他調控鶴軍諸班直，逐漸緩和地進鐵騎軍在東京東北部的防區；先對鐵騎軍諸軍營進行分割包圍的部署，至他們完全冇有可能擰在一起。

郭紹當下起出門，想再度見皇後，把自己的想法和說一下。

他在金祥殿正門口找到一個宦，他進去通報求見。等了一會兒，宦出來說道：“娘娘要搬到皇上寢宮去住，雜家帶郭將軍去皇上寢宮麵聖。”

郭紹忽然心裡又生出一子莫名的醋意來，這都兵戎相見了，皇後仍舊願意和家住一起……到底是好幾年的夫妻了，郭紹也冇有理由怨，但心裡就是不痛快。

人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多年夫妻。郭紹在高平之戰後便見過皇帝和皇後一起進出，軍營、朝堂都見過他們；高平之戰後，符後還專程去大相國寺還願，給家祈福，當時就是郭紹帶兵護衛，所以親眼所見；淮南之戰初期，符後還不顧天氣炎熱跟著駕親征，險些因此喪命。

據郭紹所見所聞，符金盞對皇帝還是很有些的、特彆是以前符氏經常出軍政場合的時候。這回皇帝病急智昏，居然疑心到皇後……不過一兩件事顯然並不能夫妻恩斷義絕。他認為，符氏這次這麼做是因為權利和安危、而無關。

何況符金盞顯然並非薄寡義之人，現在馬上要喪夫，心裡一點不難反倒不可能。畢竟人不是冷，多還是有點的。

郭紹暗自歎了一口氣，不甚對一個有夫之婦真心，要與彆的男人分的心，著實是件折磨人的事……還好有符二妹，至符二妹的心完全屬於他一個人。其實這種份很高、靠山背|景很大的婦人，冇人能強迫迫們；隻要對稍微好一點，冇必要也不可能“出軌”。何況們又是古代婦人，哪怕唐朝五代的風氣比理學興起後開放，卻照樣守儒家禮教的熏陶約束，觀念不太一樣。

他跟著宦從甬道進了金祥殿後殿，然後被帶到了一間宮室。醫直接在外麵的房屋裡熬藥，裡麵一子中藥味；皇帝應該在裡麵的寢室裡。

郭紹來到一間暖閣一樣的屋子門口，果然見裡麵放著一張華麗的大床，上麵睡著人。

這屋子看起來莫名地沉。外麵明，此間屋頂也有一束進來，線卻完全不如外頭那麼明亮……一間昏暗的屋子，一束慘白的。

有點像是監牢一般，太實了。這境本不是彆人要囚皇帝，起初是他自己選的，本來就躺著、後來不可能專程挪一個寢宮。

寢室裡有一眾子，臉上畫著彩墨還冇洗（估計一時間不容易洗掉），宦曹泰也在。還有符皇後正坐在床邊，可能剛剛覺到有人來了，便回頭看過來。

“賤……人！”忽然床上的人氣息衰微地罵了一聲。不是家的聲音麼？

郭紹頓時心下一冷，竟然立刻就直覺地生出了懼意……皇帝竟然還能說話！他到有點後怕，自己居然敢在百戰百勝的強主麵前兵！

這種心是毫無道理的，就是莫名地有敬畏之心。郭紹前世今生都不是什麼上層人士，麵對這樣一個帝王，心態上也會被震懾。他有著現代人的意識，但同樣是一個人。彆說見到了帝王，就是前世見到了大腹便便滿腦腸的領導也會有些懼意……現代人真有那麼平等的話，電視上的人們見個地方大就一臉激恨不得下跪的場麵、就不會那麼常見了。

郭紹好不容易纔鎮定下來，心裡一個勁提醒自己：就算是帝王，現在也拿我冇辦法了！帝王病重時也不能跳起來打我！

他不聲地拜道：“臣郭紹，拜見陛下、皇後。”

“起來罷。”符金盞冷冷說道，隨後向曹泰輕輕一揮手。曹泰立刻招呼那些婦人靜悄悄地退下來了。

符金盞上下打量了一番郭紹，說道：“你過來。”

郭紹心裡五味加，著頭皮走了過去，忍不住看躺在床上的皇帝病什麼程度了。

隻見皇帝病得確實很重，虛弱得拿一個婦人都冇辦法。他臉上的黑斑點越來越深，氣微弱，若不是有艱難的息聲，看上去就像一個冇有生命的死人。哪怕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大人，在此時也隻有醜陋、死亡的氣息。

旁邊的符金盞卻形了鮮明的反差，雖然二十好幾了，卻不知為何仍舊有青春的活力。白淨的外表，靚麗鮮豔的，無不充滿了生的好。

郭紹忽然有種錯覺，在這充滿了神氣息的昏暗屋子裡，看到的是兩種意象。一種代表了死亡、一種代表了生命。

好像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卻是夫妻。不管那大人是怎樣厲害，但最直觀的……彷彿一朵鮮花在一坨正在腐爛的牛糞上。

那枯竭全無彈的皮就像已經凝固的死皮，病斑好像是正在腐爛形的斑，冒起來的經脈和正在蠕的黑灰蛆蟲一樣。

帝王的神，是因為高高在上，通常不能靠近他、觀察他。但現在郭紹觀察了一會兒，漸漸有了膽量。

也許一個再厲害的人、也是凡人，與人太親近了也會被看穿強大的外。

就在這時皇帝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郭紹站在他的麵前。他的目從郭紹和符金盞上掃過，頓時明白了什麼，立刻對皇後怒目以視：“朕......朕......”他好像恨不得將符金盞碎萬段一般。

郭紹這種等級，冇有皇帝傳詔，單獨和符金盞站在皇帝的病榻前？柴榮就算頭腦發昏，也應該猜到東京和宮廷發生了什麼事……

符金盞在宮廷裡把皇帝控製了，而且之前的兵馬靜肯定就是符金盞的心腹家將帶的人，兵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