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替大家理所應當道:“今天是個團圓的日子,晚上的時候吃團圓飯都不見二姐你回來,現在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大家當然要聚在這里啊,不然怎麼能算是團圓呢?”
葉宋道:“大家幾乎天天都在團圓吧,差這一天嗎?”眼一掃,落在了老將軍上,哭笑不得,“爹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去睡覺了呢?”
老將軍哆葉宋一眼,又看向埋頭吃湯圓的蘇靜,不知怎的,他看他的眼神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和,對葉宋道:“沒規沒距,人家賢王來者是客,你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嗎,這個時候去睡覺太失禮了。況且好不容易賢王過來一次,我陪賢王說說話又有何不可?就只允許你和他說話,我們大家就不能和他說話了嗎?”
好吧……這種時候還是保持沉默比較靠譜……葉宋一一看了邊上的人,儼然一副三堂會審的樣子,頭是一刀頭也是一刀,況且……葉宋又瞟了一眼旁邊的蘇靜,要頭也不是的,而是蘇靜的……
于是葉宋繼續吃的湯圓喝的湯。蘇靜適時地抬起頭來,笑說:“老將軍太客氣了,我深夜造訪,倒有些唐突了。”
老將軍道:“賢王也是太客氣,老夫還沒有謝你把阿宋給送回來,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外頭指不定惹出個什麼名堂來,看見你和一起回來,我們也總算放心一些。怎樣,這湯圓好吃
嗎,下午才包的,要是不夠,廚房里還有一些,一會兒再添一碗。”
蘇靜彎起角道:“如此多謝老將軍。”
老將軍眼睛可毒辣得很,眼簾稍稍一窄,就落在了蘇靜過分紅腫的上,道:“賢王這……腫得厲害,可是被什麼東西咬了?”
葉宋頭埋得更低。
蘇靜從善如流地說道:“那倒是沒有,只不過今天中午吃得過于辛辣,所以有些上火。”
“哦——原來如此。”老將軍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知今天阿宋給你添麻煩了沒有?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吧,阿宋都干了些什麼事?”
不等蘇靜回答,葉宋忍不住出聲了,悶悶道:“爹,你用不著事無巨細地過問吧,那些問題你可以問我……”
老將軍挑了挑花白的眉,道:“賢王妃早逝,不知道賢王可有續弦的打算?”
葉宋一口湯藥噴在了桌上,咳嗽連連。
蘇靜放下手中勺子,去幫葉宋順背,一邊謙遜道:“是有這個打算,而且此生就只娶一個,絕不辜負。”
葉宋咳得臉都鉆到了桌子底下,半天沒有抬起來。準確來說,是不敢抬起來,臉頰緋燙,的家人若是想看的笑話,眼下絕對是最佳時機。
老將軍又不是眼瞎的,當然看得出來葉宋和蘇靜的那點兒貓膩,且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大家都是喜聞樂見的。這個時候象征地挑挑刺,就是為了增添喜慶。
怎曉得,原來天不怕
地不怕的葉宋,居然經不起他們這樣鬧騰,恨不能鉆地里都不敢抬頭了。
嗯當然是心虛。可為什麼要心虛,大概是因為方才雪天里那個瘋狂的吻讓兩人的都又紅又腫;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份雀躍的心,一旦被親近的人發現了,就是于啟齒的。
葉宋咳到后來越咳越沒勁兒,蘇靜繃著笑意道:“別咳了,一會兒咳啞了嗓子,他們都走了。”
葉宋一愣,連忙從桌子底下抬起頭來。一看,恨不能昏過去。
蘇靜居然也訛,哪里走了,一個個坐在那里看好戲!后來他們才當著葉宋的面帶著幸災樂禍的表相繼離開了,直到只剩下蘇靜和葉宋兩個的時候,道:“才第一天,你就要叛變了嗎?”
蘇靜好不無辜道:“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只是這一天你不也遲早得面對麼,等不久的將來,我會下聘,八抬大轎來迎娶你,現在都不好意思了,那時候怎麼辦?”
葉宋整張臉都僵了,埋進雙臂間:“……我沒有不好意思。”
“嗯我相信你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你只是暫時還不習慣。”
蘇靜顯然是了,吃了一碗湯圓還想吃一碗,家里的下人們都被撤走了,葉宋便親自去廚房的鍋里給他盛了一碗回來。見他吃得很香的樣子,不由低聲輕地問:“這比你平時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還要好吃嗎?”他的吃相給人的覺就是那樣。
蘇靜眼睛瞇了一條,著實,道:“勝過山珍海味。”
葉宋不信,用勺子進蘇靜的碗里舀了一只出來溜進自己里。蘇靜又問:“怎樣?”
葉宋面不改:“很一般。”湯圓很糯很香甜,只知道吃山珍海味的時候,從沒有像這般細細地去品嘗是什麼味道,但是不能說出來,否則蘇靜就更加得意了。
夜漸漸深了。膳廳里的燈火卻很明亮,仿佛不知疲憊。
誠然,葉宋也覺得十分神,了無睡意。的腦子于極度興的狀態,就是讓這個時候回去躺著也一定是一夜無眠。
葉宋問蘇靜:“你困了麼?”
蘇靜反問:“你覺得我有可能會睡得著麼?”
葉宋勾一笑,道:“那我去沏壺茶給你吧。”
廊檐下小爐生煙,裊裊茶香。兩人坐在回廊上,看飛雪落下屋檐,別有一番趣。有雪花如飛蛾撲火一般飄在了茶爐之上,頃刻便融化。
茶葉滾沸漂浮,葉宋拎起來給蘇靜斟了一杯茶,道:“我煮茶沒什麼講究,你若喝得講究,以后我再慢慢學。”
蘇靜道:“阿宋沏的茶對我來說本就是一種講究,不需要去學。”
葉宋似笑非笑:“你一向會說。”
蘇靜眨眨眼:“我只是實話實說。”
天幕黑沉,蘇若清回到皇宮,邊跟著一言不發的歸已。走進宮門的時候,蘇若清忽然問:“今日你告知賢王阿宋赴約于我的時候,他是什
麼反應?”
歸已默了默,道:“沒有什麼反應,他很相信二小姐。”
通往后宮殿有長長的階梯穿越朝殿,他一步步走在階梯上,淡淡道:“你說他們彼此信任,沒有任何人能夠足進去,我也是一樣,往后就只能在旁看著他們恩恩白首到老,而我,注定一生孤獨麼。”
歸已心里收了些,看著前面蘇若清孤冷清寂的背影,有些心疼,道:“不會的,緣分天注定,老天爺這麼安排,說明一定還會有別的人走進到皇上的心里。”
“一直以來,我想要得到什麼都是靠算計靠權衡,還從來不曾相信有注定。”蘇若清道,“如若是有,也不會再是像葉宋那樣的子。全天下,葉宋就只有一個。”他嘆了一口氣,在歸已面前什麼都不用掩飾,也不用憋在心里,是真實的哀傷和無可奈何,“算計是帝王的本能。我是真的想要,才忍不住憑著本能算計了。沒想到那樣只是把越推越遠。可能天底下,在權力和富貴榮寵面前,還能背道而馳的人,就只有一個了。”
歸已道:“既然二小姐如今心系賢王了,皇上還是順其自然吧。屬下覺得,一個人不一定非要把牢牢捆在邊,看自由和幸福也是一件好事。現在二小姐和賢王在一起幸福自由,皇上不妨祝福他們。”
“是,為我做了太多,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走。”
他走到臺階的最高,白雪在八角琉璃宮燈的映照下,呈晶瑩剔的形狀,落在蘇若清的背脊上,他緩緩道,“明明從前,在邊和親無間的人是我。我總是設想,假如我是蘇靜,結果會怎樣。現在終于想明白,假如我是蘇靜,結果也不會是我想要的那樣,因為我始終選擇心懷天下,假如蘇靜于我這個位置,他還是會始終選擇葉宋不要這天下。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輸給了他。可要說祝福,”他輕輕扯了扯角,出一抹苦的笑容,“就算沒有我的祝福,那樣一對天造地設般般配的人,也會很幸福的。也罷了,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歸已步履沉重,雖說眼前這人于世上最尊貴的位置,可誰又能理解他而不得的孤獨和痛苦呢。
繞過了前殿,走完了空寂寬闊的廣場,歸已問:“今日的奏折已經送到了書房,皇上還未批閱,要現在去書房嗎?”
蘇若清道:“我累了,放到明天再看吧。”
“是。”于是歸已護送著蘇若清徑直回了寢宮。
然而,宮殿里一串串的宮燈散發出來的幽若芒顯得格外的凄惶,宮人們在宮殿門前迎接蘇若清,他將將走進大門,腳步倏爾一頓,隨即手捂住了口,皺了一下眉頭,沒忍住,傾往前便吐了一大口鮮出來。
那鮮灑落在雪地里,鮮紅得刺目。
所有宮人包括歸已在全部都傻
眼了。
“皇上!”
蘇若清頭重腳輕,一頭便往前栽倒了去。幸好歸已作夠快,及時閃前去把蘇若清扶住,急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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