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把腳收回來,盤而坐,抱著茶杯小啜了一口,舒服地笑瞇瞇道:“你沏的茶委實比我沏的好喝。”
有梅花從樹間飛落,飄在了兩人的矮桌上,純白似雪。低頭看了一眼,隨后輕輕拈起,別在自己的耳畔,沖蘇靜勾一勾紅,問:“好看嗎?”
蘇靜握著茶杯低呡了一口,桃花眼勾魂一樣地看著,道:“說好今天是來賞梅的,你這樣問我,是在問梅好看還是你好看?這算是赤地勾引嗎?”
葉宋將耳畔的白梅花取了下來,傾過去,帶著幽幽子香氣,頓時令蘇靜的呼吸便是一頓,微涼的手指過他的面龐,指端往他耳邊一掃,滿意地坐了回去,道:“嗯,還是你戴著比我戴著更好看,呲,簡直是個傾國傾城的妖,好像剛從梅花林里跑出來似的。你這副模樣,若是別人見了,只怕不僅讓子神魂顛倒,讓上京的男人們也要趨之若鶩了。”
蘇靜哭笑不得地與葉宋對視,繼而兩人不約而同地噗嗤笑了出來。
蘇靜問:“你笑什麼?”
葉宋反問:“那你又笑什麼?”
“還記得那年我過生辰,邀你來王府的時候麼。”
“你口才不錯,夸我夸得口若懸河。”
蘇靜笑睨一眼,道:“你也不差,夸我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葉宋雙手手肘撐著地面,微微后仰,笑得開懷:“我記得我沒夸你,我是在損你。”
“可在我心
里,你一切對我用的贊之詞,都是夸耀。”蘇靜起,走到葉宋邊,出手去。
葉宋牽了他的手,被他拉著站了起來。蘇靜帶著走下回廊,道:“雪小了,我帶你去梅林里轉一轉。”
葉宋的雙腳踩進了林子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和蘇靜鉆進梅林后,覺周遭籠罩著自己的都是一片雪白。空氣中暗香浮,只要不細細去分辨,已經分不清哪里是梅花哪里是白雪了。
這樣無暇的一片天地,好得沒有一雜質。的狐裘在拂,角掃過一兩支枝椏,上面的積雪便簌簌往下掉,有的落進了葉宋的兜帽的,有的從肩下而過。
蘇靜抬手折了一支最飽滿的梅花重新在了葉宋的鬢發里,執了的雙手,低低看得出神,道:“真好看。”
葉宋歪了歪頭,雙眸略有狹促,道:“真有那麼好看嗎?”
蘇靜頭微微往下俯了俯,低低道:“真那麼好看。”
下一刻,葉宋出雙手就了過去,依偎在他懷里,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溫香玉在懷的愜意,葉宋冷不防將握有兩只雪球的手進了蘇靜的襟里……
蘇靜倒一口涼氣。葉宋及時退開兩步,看他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地想把服里著背上皮的兩只雪球給弄出來,笑得岔氣,手扶著一棵梅花樹,捂著肚子直不起腰來。
等蘇靜終于功地把雪球
取出來的時候,雪球已經融化得只剩下指甲大小了……
葉宋索蹲在了地上,一邊笑一邊抹眼淚,道:“蘇靜,你太弱了。”
蘇靜也跟著蹲了下來,神不定地開始雪球,道:“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個會煞風景的,阿宋,咱們還能好好賞梅嗎?”
葉宋立刻收住了笑,正道:“我想應該能,如果你能放下仇恨的話。”
蘇靜抬眼,瞇了瞇桃花眸,雖是依舊溫暖,但有點“殺氣”了,道:“我看是不能。”
葉宋本能地站起來,扭頭就開跑。兩人在梅花林里,一人往前力地跑,一人在后面不留余力地追。
這雪地里跑起來相當的吃力,腳深深地陷下去又抬出來,累積在樹杈上的積雪因為靜鬧大了些,兩人每路過一,雪就不停往下掉。葉宋覺得上穿著狐裘實在太礙事,索將狐裘了下來,兜帽里幾乎裝了一半的雪,揚著雪花子就往蘇靜扔去。
結果蘇靜被扔個正著。他抬手把狐裘從臉上下來,看著前方的葉宋道:“阿宋回來,把披風穿上。”
葉宋停下,回叉腰著氣,笑得志得意滿道:“我又不傻,回來不就被你給逮著了麼。”
蘇靜細心地幫把狐裘上的雪漬抖落,刷刷落了一地,他眉眼染了微微的白,卻清雅愜意,對葉宋微微笑道:“你過來,我保證不還擊你。你先把披風穿上,一會兒當心著涼。”
葉宋問:“我
憑什麼相信你?”
蘇靜當著葉宋的面,將手里的雪球給扔了,“這樣你總該信我吧?”
葉宋眼神銳利地上下打量了蘇靜一遭,眉頭挑起,道:“就這樣?”
蘇靜一臉無辜:“不然你還想怎樣?”
瞥眼看向蘇靜松松垮垮的兜,努道:“你兜里揣的呢。”
蘇靜看一眼,道:“真是敗給你了。”隨后就當著葉宋的面解了腰帶,將兜里一個個雪球全翻了出來,抖落在地,“這樣總可以了吧。”
葉宋了眼皮看著他的作,忽然有而發:“以后你一定會背著我藏私房錢。”
蘇靜萬分無辜,道:“我這有備無患。”
葉宋撇,“嘁,我只往你服里塞了兩個雪球,你卻打算用這麼多來對付我。”
蘇靜啼笑皆非道:“可我一個都沒往你服里塞吧,全往我自己的服里塞了。”他自己隨口這麼一說,好像終于意識過來了這件事,“我居然兜著雪球追著你跑了這麼久,我到底怎麼想的,怎麼會做這種事?你快過來,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葉宋嗤地笑了出來,隨后不再跟他計較,抬步走了過去。蘇靜把狐裘披在葉宋的上,將帶子系的牢牢的。卻不想葉宋忽然揚起了狐裘,寬大的狐裘自蘇靜的肩上搭過,也把他籠罩起來。狐裘下面,葉宋出手去環住了他的腰。
蘇靜站著沒。過了一會兒,葉宋問:“有沒
有覺得暖和一點?”
蘇靜道:“暖和多了。”
葉宋知道,若是蘇靜真有心往服里塞雪球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蘇靜在梅花林里追了那麼久,只不過是存心和周旋罷了。葉宋又手去掏了掏蘇靜的兜,那里面還涼涼的,不由道:“蘇靜,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之后,你的智商也跟著遇高顯低了。”
蘇靜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是被你拉低了。”
葉宋懶得和他一般見識,說道:“以后你只管往我上扔就是,別塞你自己兜里,你要是不嫌冷的話,干嘛不兜著。就算是你朝我扔,也不見得我會輸給你。”
“你說得在理。”蘇靜一邊點頭一邊溫溫笑著,怎知他一翻手,不知從哪里出來另一只雪球,頓時就塞進了葉宋的服里,“兵不厭詐,阿宋你怎麼疏忽大意了。”
這次換葉宋倒一口涼氣,咬咬牙把雪球從服里拿出來,道:“好吧,剛剛的話我收回。你這是要主挑燃戰火嗎?”
蘇靜聞言,趕將葉宋雙手和整個都抱住,道:“沒有沒有,我就只是和你開一個玩笑而已。”
蘇靜牽著葉宋的手,安安靜靜地在梅花林里走了一陣,原本寂寥的花林地面多了許多只腳印。等走出去以后,兩人的服都是半的,回到廊檐下,桌上的茶已經涼了。葉宋坐在廊上,抬腳掉了鞋,將鞋
倒過來,抖出許多雪漬。葉宋道:“等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娀兒吧。”
蘇靜應道:“好,中午你想吃什麼?”
葉宋隨口道:“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葉宋中午在賢王府吃了午飯,于暖閣之中小憩了片刻。醒來以后,就和蘇靜一起拎著幾罐小酒去后山了。
后山的山路不好走,斜坡陡峭。蘇靜走在前面,往前走幾步就要回頭扶一下葉宋。兩人上得后山的時候,便已是氣吁吁。
后山的梅花,有的灼然如紅。中央的墓碑依舊靜謐地佇在那里,只是已經被雪淹沒些許深度了。滿地紅白相間,分外好看。
蘇靜想上前為亡妻掃墓,被葉宋拉住,道:“我來吧。”
隨后他看著葉宋上前去,將墳墓四周的雪都推干凈,那面石碑也完完全全地顯了出來。葉宋折來幾支白梅,錯落有致地凝束,在娀兒的墳前。
對蘇靜揮揮手,蘇靜會意,將幾罐酒放在了地上,自己走遠,留下葉宋和娀兒單獨說說話。他也知道,葉宋定然是有話想要對說的,人麼,湊在一起喜歡說些己話,他在這里就顯得不合適了。
蘇靜走了之后,葉宋去把地上那幾罐酒拎了過來,靠在墓碑上,看了看墓碑上蒼老的刻字,笑道:“你一定是沒想到我會再到這里來,說認真的,我自己也沒有想到。上次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過了一會兒又道,“
那時蘇靜失憶了,你對他而言多重要,他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來看你,天還嚇著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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