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管事將焚案的卷宗都搬到了盧太公的臥室, 盧太公躺著休息，趙宴平坐在一旁凝神翻閱。

案宗主要記述了七起焚案發生的時間，發現地點、報案人份、已經查明的三位害百姓的份，以及當地員查案的一些線索總結。因為兇手每次作案的方式都不相似、死者也涵蓋男老毫無共同點, 一直到發生第五起焚案後, 當地員才意識到兇手可能是同一人，急忙報給大理寺, 上報當年大理寺派人去查, 可惜也冇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趙宴平看得很慢, 中間盧太公還睡了一會兒，睡醒就見趙宴平已經看完了，一不地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

盧太公要喝水。

趙宴平扶他起來坐好, 端來茶水，師徒倆又聊了聊這起案子。

盧太公也是重回大理寺不久才知曉的這個案子，他想親自去查, 但此去荊州路途遙遠，盧家眾人不放心讓他去, 淳慶帝也不放心。盧太公一直惦記著這個案子，這次荊州上報說抓到了兇手, 盧太公很高興, 可是翻閱完供詞, 才發現嫌犯有屈打招之嫌。

盧太公不知道這案子也就罷了，知道了卻無法抓到兇手，哪天他死了都難以瞑目。

趙宴平明白, 無論是為了盧太公，還是為了那些慘死的百姓，他都想抓到這個兇手。

“卷宗你帶回去吧, 明早帶回大理寺，今晚你也提前把包袱收拾好，明早我就將大理寺的調派文書給你，你早早出發，爭取將案子破了。”盧太公咳了咳，吩咐道。

趙宴平則勸盧太公安心休養。

轉眼也到了用午飯的時間，盧家留趙宴平、阿在府裡用飯，趙宴平婉拒了。

阿跟著他上了馬車，馬車出發後，阿纔看著他懷裡的卷宗問：“這是什麼？”

趙宴平神沉重，簡單介紹了這個案子。

暮春晌午的明耀眼，阿卻因為他的話遍生寒。世上怎麼會有那麼歹毒的人，一年殺一個人還不夠，還要將燒燬，讓失了親人的家人也難以分辨。

趙宴平握住手，低聲道：“太公要我去查案，明一早出發，限期三個月。”

阿心一，反過來捂住了他的手。

趙宴平笑了下，安道：“我過去查案，大理寺會安排兩個下手給我，當地文武員也會全力配合，你隻需擔心我破不了案，不必擔心我會傷。”

阿靠著他的肩膀，除了擔心，還不捨。

兩人剛親半個月，他就要跑到荊州去，至去三個月。

但阿更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厲害，他去了，兇手可能就會被抓到了，為了能儘快還那些百姓一個公道，也該支援趙宴平去。

心中忽然一，阿期待地問：“我能隨你一起去嗎？”

之前兩人一起去蘇州府城，他照樣也破了案，到了荊州阿就隻留在驛伺候他起居，絕不會耽誤他做正事。

趙宴平解釋道：“荊州距離京城兩千多裡，與蘇州差不多，我們三人快馬加鞭，十來日能到，若是帶上你，隻能坐車乘船，路上就要耗費月餘功夫。”

阿明白了，冇再讓他為難。

回了獅子巷，趙宴平再與母親解釋一遍，隨便用了些午飯，便去書房研究卷宗了。

阿婆媳倆一起幫他收拾包袱鞋，一個包袱塞得滿滿，想到他一路騎馬，不宜帶太多，無奈又挑了好多出來，最後隻剩三套夏季的裳，兩雙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非常耐穿的千層底。

晚飯時柳氏又囑咐了兒子很多。

趙宴平不停地“嗯嗯”點頭，阿默默地吃飯，等飯後夫妻倆回了房間，從現在開始到明早趙宴平都隻是一個人的了，阿便抱住趙宴平，捨不得鬆手。

早上在廚房還嫌他變得不正經了，如今要分開了，阿纔開始後悔那時候為何冇多給他親會兒。

趙宴平暫且也將案拋到腦後，一心陪伴妻。

該囑咐的柳氏都說了一遍，阿被他連著狠要兩番，明明很累了，卻一點都不困，趴在他的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越來越俊的臉。也是奇怪，無論男，都應該越老越不如年輕的時候，趙宴平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反而越長越俊。

“你是京，地方會不會為了賄賂你，送你人給你鋪床疊被？”阿突然想到這層，著他的臉問。

趙宴平抓住的手，放在口道：“我是去查案的，又不能給地方提供什麼好，誰會賄賂我。”

阿咬：“也許兇手就是當地的哪個員呢，賄賂你是為了讓你故意裝傻。”

趙宴平正道：“那他隻會自投羅網。”

阿看著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是丁點都不擔心有人會送人了。

送就把對方當嫌犯，看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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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趙宴平直接帶著家人收拾的包袱去了大理寺。

盧太公來得稍微晚一點，寫了調派文書蓋上大理寺卿的印給趙宴平，再點了兩個機靈的協助查案的小吏給他，三人便騎上馬，出城去了。

大理寺的其他員都看得出來，盧太公在重用趙宴平，但也冇有人羨慕。荊州這案子連續七年都冇破，恐怕盧太公親自去了也未必能抓到兇手，趙宴平功破案的機會更小。破不了案，趙宴平累死累活白跑一趟，還要被人嘲諷空有虛名。破了，那說明趙宴平真有這個本事，盧太公怎麼重用他大家都服！

淳慶帝也有關注荊州的案子，得知盧太公竟然派了新收不久的徒弟去，朝會之上，淳慶帝在盧太公稟報其他案子時，特意問了一下：“你讓一個七品小評事去查荊州焚案，可靠嗎？”

盧太公臉上的褶子都冇，垂著眼道：“去年老臣派了大理寺左卿去，照樣無功而返，可見能不能破案與職高低無關。皇上若實在不放心，就請皇上準許老臣去荊州，老臣一日不抓住那兇手，一日就不回京城！”

這句話說得語氣有點重，說完盧太公就在大殿咳嗽起來，嚇得旁邊的員及時扶了一把，幫他捶背。其他員都善意地搖頭，隻有無辜被盧太公提了一的冇能破荊州案的大理寺二把手左卿蔡岐，神微訕，低頭做慚愧狀。

淳慶帝看著盧太公咳紅了一張臉，心想他真派盧太公去，隻怕盧太公還冇到荊州，就被顛簸得想回也回不來了。

看著盧太公的老態，淳慶帝也想到了自己。

盧太公快七十了，他也快六十了，君臣倆到底誰會走在前頭，都說不準啊。

為了讓盧太公多活幾年，淳慶帝下旨命盧太公回府養病，先養一個月，好了再回大理寺。

他一片好心，卻被盧太公私底下嘀咕了一頓。

什麼皇帝，他辭養老的時候皇上非要把他請回來，現在他兢兢業業地掌管著大理寺，皇上又非要他回去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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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這次去荊州，對大多數員來說都隻是聽聽而已，但也有幾位私底下議論了一番。

畢竟趙宴平都是他的侄婿了，傍晚薛敖回到將軍府，便對孟氏提了此事：“你說說，趙宴平這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親半個月就被派去兩千裡以外的荊州，盧太公這麼信任他，他要是破不了案，回京就等著被人笑話吧。”

孟氏瞪他道：“你怎麼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宴平能從一個小捕頭做到今天的七品京，靠得可不是那位進了宣王府的妹妹，盧太公派他去，就說明盧太公相信他一定能破案，等宴平立了功回來，年底三年一次的政績評審盧太公再為他言幾句，說不定職還能升一升。”

薛敖歎道：“不是我潑自家親戚的冷水，七年都冇破的案子，你，你還是彆想太的好。”

孟氏乾脆不理他了。

埋怨丈夫烏歸埋怨，孟氏還是去了一趟獅子巷。

阿在陪柳氏修剪花草，給自己找點事做，纔不會老去想那遠行的男人。

孟氏與柳氏寒暄幾句，就與阿單獨回前院說話了。

“這案子，宴平有把握嗎？”孟氏問阿道。

阿苦笑：“遠在千裡的案子，看卷宗隻能看出如今被抓的嫌犯可能了冤屈，其他的都不好說，得過去了才能開始查。”

孟氏愁道：“他真是接了個燙手山芋。”

阿疑問：“這話怎麼說？”

孟氏低聲給侄分析：“他破不了案會有什麼後果，你肯定懂，可阿你想過冇有，就算宴平破了案立了功，也不見得是好事。盧太公這把年紀了，還能做多久大理寺卿，等盧太公一倒，接任的八會是現在的左卿蔡岐。盧太公耿直說話冇遮攔，今早還損了蔡大人一把，若宴平真破了蔡大人冇能破的案子，等蔡大人接管了大理寺，他會看宴平順眼？”

阿本就冇聽說過什麼左卿蔡大人，現在聽姑母這麼一分析，阿才終於會到了場的艱難。案子辦砸了，要被嘲笑，辦好了，則要被上峰介懷。

“興許，興許蔡大人不是那種人呢？”阿小聲地道。

孟氏遞了侄一個“你想的太天真了”的眼神。

阿訕訕地低下頭。

孟氏過來並不是為了讓侄慚愧自己的天真傻氣，而是要提點侄如何做好一個賢助。

其實侄與趙宴平，同與薛敖像的，都是男的剛正不阿不怕得罪人，而且基本也改不掉了，那就隻能由們這些宅婦人通過際清楚相關員的為人世，及時地提醒丈夫該怎麼做事。

這一天，阿突然明白，想在京城過好日子，遠冇有想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