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涼薄至此【5】「那——」

「那不過是你認為的，」夜止嵐手指一，摺扇展開半邊，嗤笑輕，「慕容商誤殺皇室親王，罪不容赦，縱然免死，不能安活，流放漠北寒地充軍為奴，永不得歸，慕容家罪責難逃，免慕容明珠商會之職，閉慕容家帝都產業六個月，責令慕容長子慕容宮親自前往豫王陵，三跪九叩，安紫炎下葬，且守陵三年，晨鐘暮鼓，為弟贖罪，你覺得如何？」

「……這……」夜紫有點傻眼，半天沒緩過神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知道，慕容家是被夜止嵐一手扶持的，他甚至都懷疑慕容家是不是和夜止嵐有仇！

將慕容商流放就算了，還要罷免慕容明珠在商會的一席之地，那就是要慕容家拱手讓出百年來稱雄北方商界的名號，也是要斷絕慕容家和其他世家的聯絡，徹底孤立慕容家，至於關閉慕容家在帝都的產業六個月，那就是半年，半年足夠有心之人趁機吞併……這還不算，慕容宮是慕容家的長子，他去豫王陵為夜紫炎守陵，那豈不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慕容家要四分五裂了。

原本慕容家的子嗣綿延，一門四更是人中之龍，如今慕容商被流放，慕容宮為弟贖罪守陵，而慕容角下落不明，慕容徵早年為替母祈福在道觀出家……隻剩一個慕容明珠，孤家寡人，還是個流之輩，慕容家衰敗之勢已是不可挽回。

夜止嵐想做什麼！

慕容家衰敗，不應該是他最不想看見的事嗎？

夜止嵐越是給足了條件，夜紫越是覺得心驚跳。

他看不自己這位年輕的叔叔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是陷阱？

不……不對，如果是陷阱，那這陷阱未免也太兒戲了，夜止嵐不可能拿整個慕容家做陷阱。

夜紫想不通，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直接開口問：「皇叔想做什麼？」

夜止嵐笑了一下，站起看向這偌大的宅邸，重複了自己說過的話：「我想要的是壁月盛世，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天下，人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必然會失去另一樣，這就是平衡。」

夜紫聽不懂他似是而非的話，也跟著站了起來，向夜止嵐的背後，「皇叔覺得我信嗎？」

高臺上的風徐徐吹過，也吹散了夜止嵐呢喃笑語，「信與不信都沒關係，壁月曆經父皇，皇兄兩朝頹敗，早已是外強中乾，漠北虎視眈眈，沉國野心不小，還有滇南十二州至今不肯歸順，而慕容家卻興盛百年，富可敵國啊……壁月的敵人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所以，皇叔就想剷除慕容家？」夜紫心砰砰的跳，本沒想到夜止嵐原來是這樣想的。

慕容家明明是他扶持的，現在他要親自毀掉，一點留也沒有，一猶豫都不曾。

「剷除慕容家？」夜止嵐和的聲音融風中，「那樣做，太絕了……」

分明是盛夏午後，風也是溫熱的，可夜紫隻覺得從腳底冒出一寒意，他沒有再說話，夜止嵐絕？夜止嵐也許本就沒有！

直到夜止嵐笑著離開，夜紫還是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麼多年，他以為縱然不能扳倒夜止嵐，至還維持著勢力均衡的局麵，可今天，他不得不懷疑，以夜止嵐的手段心計，也許他應該輸了……如果不是沉國，不是漠北，不是夜景昊還小，夜止嵐怕是早已經讓他死無葬之地。

夜止嵐說得對，壁月的興盛隻是假象，兩朝帝王毫無作為，壁月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壁月，再也經歷不起鬥——這應該就是夜止嵐能容忍他到現在的原因。

而慕容家，從頭到尾，從夜止嵐開始扶持到現在，應該都是一枚隨時會被他拋棄的將死之子。

慕容明珠花了四年時間造出一條商路，慕容明珠又穩住了北方經濟……如今，也被夜止嵐拋棄了，所有的一切，都將為皇家的。

慕容角，慕容商，慕容宮……一個一個接連出事，這也僅僅是個開始，慕容家……怕是在劫難逃。

……

「所以，他要慕容家的商路？」

慕容明珠攥著手指，咬牙道：「夜紫真是敢要。」

夜止嵐苦笑一聲，「你想要慕容商死裡逃生，他想要慕容家這條商路，如何取捨，你自己決定吧。」

慕容明珠沒立刻抉擇，而是疑地看向夜止嵐，「除了慕容家這條商路，他還向你要什麼了？」

夜紫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懂得什麼見好就收，夜止嵐去求他，他也一定會為難夜止嵐。

如果連慕容家這條商路夜紫都想染指，那他對夜止嵐開出的條件隻會更高不會再低，夜止嵐要為了他二哥付出什麼代價？

「沒什麼，」夜止嵐淡淡說：「我不在乎那些，他想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

「不對。」

慕容明珠覺得不安，「他是不是向你要兵權？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你……吃了很大虧，對不對？」

夜止嵐安的摟著的腰，讓坐在自己上，勾著尖尖的下頷微笑，「我沒有吃虧，真的沒有，倒是你，讓出商路隻是其中一條，還有其他那些……總是對你不利，這樣可以嗎？」

他越是這麼說，慕容明珠越是不信，皺著秀眉看他，「隻要能保我二哥，就算髮配漠北也沒關係，留著這條命，我才能救他回來……夜紫要慕容家的命脈，這條路，給他就給他，我能開一條，就能再開一條，雖然心疼，可路是死的，銀兩也是死的，我二哥活著比什麼都好。至於我自己……商會可以丟，我不在乎虛銜，慕容家畢竟有家底，關掉帝都產業半年，我也關得起……還有我大哥，我要回去和他商量一下，不過，大哥的意思從來也是要力保二哥，我想他會答應的，守陵三年，三年就三年，但是……」

慕容明珠說到這裡，頓了頓，一雙眼看向夜止嵐，「……但是，我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