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一路向江夏王府而去，走得慢慢悠悠不不忙。秦慕白與高公主坐在車裡，卿卿我我低笑淺語，坐在前轅的車伕與侍婢都不住要發笑。

“老實點兒，彆！”

“嘿嘿，慕白，你的板真結實呀！是每天練武打磨出來的嗎？”

“彆冇話找話，藉故揩油！”

“哇！這一團的東西是什麼？快給我玩一會兒！”

車伕和侍婢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便聽到車廂裡的秦慕白怒吼——

“……我的百騎使令牌！快還給我！”

二人鬨得正歡，突然聽到前麵有人喊道：“車馬停住！”

秦慕白開車窗看了一眼，離江夏王的王府大門還有一段距離呢，怎麼就停住了？而且，李恪還下了車，正朝這邊走來，徑直走到二人的車前，踏上車轅走進了車。

“殿下，怎麼不走了？”秦慕白問道。

李恪擰下了眉頭，眼神古怪的看了高公主一眼，說道：“有古怪。父皇的鑾駕居然擺放在皇叔的府前，還有大隊的林軍衛士。”

“那不去了！”高公主臉一沉，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纔不想看到他呢！”

秦慕白和李恪對視一眼，各自麵難。李恪便往車下走，臨末扔下一句：“給你了。”

高公主條件反似的一扭頭，氣鼓鼓的瞪著秦慕白：“彆想遊說我，說了不去就不去！”

“我還冇開口呢，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秦慕白笑道。

“哼！……你和三哥，總是合起來欺負我！”高公主嘟起，碎碎唸的嘟嚷道，“江夏王也壞！明知道我跟他不和，請了我們吃飯，還把他來，真是的，太掃興了！不去了不去了，你昨天不是答應帶我去打獵嗎？我們現在轉道去終南山吧！”

“玲兒，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秦慕白突然說道。

“當然不是啦！”高公主急忙嚷道，“你怎麼突然說這種惲話？”

“那你和皇帝一直這樣僵著，怎麼可能嫁給我呢？”秦慕白說道，“庶民之，尚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為大唐公主，你的婚事且能兒戲？很明顯，江夏王昨天可不是隨意的邀請我們來吃個家宴便飯，說不定就是皇帝有意安排的。陛下既然這樣安排了，就是有主與你和好的意思。他可是長輩，是皇帝啊，都矮下來與你主和解了，你怎麼還能這麼不懂事的，不領他呢？”

高公主依舊鼓著，委屈的低下了頭，就是不說話。

秦慕白便攬懷輕輕的著的背，聲說道：“好啦，彆為以前的事耿耿於懷了。當時，皇帝陛下也是騎虎難下了，迫於無奈，他其實也是有苦衷的。說到底，你的父皇仍是疼你的。否則，依著他的子……你我現在豈不早已是碎骨？”

“照你這麼說，我還要激他老人家手下留，冇宰了我們嘍？”高公主酸酸的說道。

“你呀，就是喜歡鑽牛角尖。”秦慕白嗬嗬的笑，在臉上輕吻了一口，聲道，“乖，去跟皇帝和解，好嗎？我敢打賭，皇帝陛下心中仍是你疼你的。你就算不相信他，總該相信我吧？嗯，就算你當真不想理他，就當是為了我，也委屈自己一次好嗎？”

“為了你，這怎麼說嘛？”高公主臉蛋兒泛起紅暈，嘻嘻的一笑，捧著秦慕白的臉回吻了一口，還調皮的咬著他的耳朵問道。

“我現在不是要求皇帝準許我外調嗎？”秦慕白說道，“這箇中利害一時跟你說不清。總之，我如果繼續留在京城，恐怕就會有若大麻煩；如果能順利外調，就有百般好。但如果，你不與皇帝陛下和解，他就不會把我當駙馬看待，也許就不會允許。明白了嗎？”

“好嘛，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高公主咧著嘿嘿的笑，出了一對調皮的小虎牙，“雖然我實在是有點討厭他……但這次，就委屈一回吧！”

說罷，高公主走到車廂門邊，對侍婢吩咐道：“去給吳王傳話，說我答應了。”

不久，車馬繼續前行，終於在江夏王的王府前落停。

三人下了車，結伴府。早有府吏在此恭迎，領著他們一起。

江夏王在長安的府第，可就比晉州的家院恢弘漂亮多了，聽說這是當初皇帝登基之後，為了彰顯李道宗這個皇族功臣的開國從龍之功，親自派人督造的。其規模氣勢，竟不輸於皇宮殿堂。

皇帝果然是來了。一路走進去，都有林軍戍衛，當然多半都是秦慕白悉的百騎將士。三人結伴而，到了正堂，遠遠就看到了李世民端坐於主位，李道宗陪坐於次席，二人都在舉目朝這邊眺。

“陛下，他們來了。”李道宗輕聲道。

“朕看到了。”李世民微抬著頭瞇著眼睛，臉上多有期許與盼的神，喃喃道，“朕的玲兒，氣不錯啊！”

“那是。”李道宗嗬嗬的輕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調皮搗蛋古靈怪。”

“那就好啊，那就好！”李世民嗬嗬的笑著點頭，慈之表無。

秦慕白與李恪進了正堂，目不斜視，先對著皇帝下了拜。

唯有高公主，一雙眼左右顧盼就是不去正眼瞧李世民，看著秦、李二人拜下後，才極不願慢吞吞的拜了下來，怪腔怪調的哼道：“皇兒拜見父皇哪！願父皇霸業千秋青春萬載！”

江夏王就笑了：“高，你這怪腔怪調誰教你的？”

“我又不是冇讀過書，這等東西還要人教呀？”高公主不等命賜下下，就自己先站了起來，走到江夏王邊挨著他坐了下來還撓了一下他的胳肢窩兒，笑嘻嘻的道，“皇叔大王爺，今天準備了什麼好吃的招待我們呀？”

李世民興許是看到高公主有些走神了，一直一聲未吭，因此李恪與秦慕白仍是拜在地上呢。二人看到高公主這般輕佻怪誕的舉，各自咧起了苦笑不迭，額角也要劃出黑線來了。

“咳！”李世民輕咳了一聲，高公主故作惶恐的嚇得一彈，慌忙跑回來跪好，絮絮的道：“皇兒死罪，忘了父皇在此哦！父皇你可千萬彆發怒呀，萬一砍了皇兒的頭臚，這可就再也長不出一顆頭來了。”

眾人心中一擰，李世民的臉皮也微然了一，但他很快將這一不快的表斂了去，麵微笑道：“免禮吧！今日家宴小聚，不必多禮。”

“謝陛下。”李恪與秦慕白站了起來，高公主仍是愣愣的跪著。李恪有點惱了，上前一把將提起，低聲斥道：“你起又不起了，分明是耍寶！休得對父皇如此無禮！”

“恪兒，你這是乾什麼！”李世民突然急了，厲聲斥道：“放開！”

李世民君威隆隆的這一聲斥，讓現場頓時雀無聲。高公主也一時有些愣了，呆呆的看著李世民，眼睛一眨也不眨。

李恪慌忙閃到一旁拜道：“兒臣失禮，請父皇恕罪！”

李世民輕歎了一聲，起離席走到仍舊跪著的高公主邊，彎腰下，雙手著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說道：“玲兒乖，起來吧！”

秦慕白等人，還從來冇有聽到過李世民這樣的聲音。方纔還君威無限的在喝斥李恪，轉瞬，他的聲音中出許多的慈與關切，還有一的疲憊、傷與失落。

短短的一句六個字，將李世民此刻複雜的心表無。

高公主的子微然一，抬起頭來，有點癡癡的看著李世民，張了張，看似想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李世民索矮下子蹲下來，和高公主麵對著麵，慈祥又關切的看著，輕聲問道：“玲兒，你想對父皇說什麼呢？除了罵我是惡魔……你已經幾個月冇跟我說過話了。”

“我、我……”高公主臉有點微然發白，也有些抖了，湛亮的眼睛怔怔的看著李世民，其中似有煙雨之在輕微流轉。

“罷了，不想說就不說吧。你且起來。”說罷，李世民開雙臂要去抱起來。

“父皇！——”高公主突然高聲大喚，一把撲進了李世民的懷裡，放聲痛哭！

“乖，玲兒乖！不哭，不哭！”李世民也將高公主抱進了懷裡。

李道宗一擺手，廳外的衛士人等儘皆退出到百步開外。

“嗚嗚嗚——父皇、父皇！”高公主一雙小手兒，在李世民背後拽著他的龍袍，哭得稀裡嘩啦歇斯底裡。

李世民的眼睛彷彿也有點刺痛的覺，約也有些泛紅了。礙於在場人多，他深呼吸的抑止著流淚的衝，反而嗬嗬的笑：“玲兒乖，不要調皮了。不哭了好嗎？快看，你江夏王皇叔在笑話你哭鼻子呢！”

“他是個壞小老頭兒，不理他！……嗚嗚！”高公主仍是大聲痛哭。

“哈哈！”李道宗與秦慕白等人卻是放聲大笑。

李世民一逗，秦慕白等人的一笑，都恰到好的緩解了現場的悲與尷尬氣氛，頓時變得輕鬆隨意了許多。

高公主也含淚撲哧一聲笑出來，難為的鑽出了李世民的懷抱，捂著臉自己匆忙去眼淚。

“好了，下去梳妝一下。看你，脂都糊了滿臉，嗬嗬！”李世民笑著將高公主從地上攙起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高公主難為的“嘿嘿”怪笑一聲，捂著臉溜了。偏又特意從秦慕白邊闖過，趁皇帝轉不留意的瞬間，故意用胳膊肘兒頂了秦慕白一下，小手兒出一道，對著眨了一下眼睛。

秦慕白木然的咧了咧，心中對高公主的演技之高超，已然是佩服得五投地。

李世民這才走回了正位，有些自我解嘲的笑道：“讓諸位見笑了。”

“今日家宴，陛下舐犢深，玲兒真流，實則令我等佩啊！”李道宗嗬嗬的笑道。

“罷了罷了，不提了。”李世民擺著手嗬嗬的笑，頗有些無奈的味道，說道，“這個玲兒，從小就調皮搗蛋。也是怪朕，將給寵壞了——唔，恪兒，慕白，你們不必拘禮，都坐吧！”

“謝陛下賜座！”二人這才依次坐下。

“江夏王難得回一次京城，今日朕特意造訪，也是有意與你們聚上一聚。”李世民微笑說道，“恪兒，慕白，你們可彆怪江夏王，是朕特意囑咐他，讓他事先不告訴你們朕要來的。”

“嗬嗬！”李道宗笑道，“陛下言重了。不過是尋常家宴罷了！”

“對，說得對。”李世民也笑道，“朕也有些日子，冇有和皇眷們相聚了。對了，慕白，你出去向百騎將士傳個令，讓他們派人去後宮，將稚奴與兕子一併接來吧。朕方纔是從武德殿來的，一時倒他把他們給忘了。”

“微臣親自前往走一趟便是。”秦慕白便起拜言道。心忖，李世民這是故意要把我支開了，他們好說事嘛！

“也好，就勞煩你走一趟了。”李世民嗬嗬的笑道，“他們二人，可是對你相想念得哪！”

“微臣這就。”秦慕白便拜辭了皇帝等人，帶了幾個百騎侍衛，往皇宮而去。

秦慕白走後不久，李世民就對李恪道：“恪兒，你遞上來的奏摺朕看了。朕要問你，你已經遵求了秦慕白的意見嗎？”

“回父皇話，秦慕白本人已經答應了。”李恪回道。

“唔……秦慕白可是朕一手栽陪起來的親勳近衛統帥，本是不便出讓的。但既然你開了口，他又同意了，朕隻好忍痛割了。”李世民點了點頭，說道，“但是，一個區區四品折衝都尉，也太委屈朕的這個百騎使了。朕打算任命他為荊州都督，你們二人意下如何？”

李道宗事先可不知此事，這時疑的皺了下眉頭說道：“陛下這是準備將秦慕白外放就嗎？”

“方纔你也聽說了，是恪兒要找朕要人挖牆角啊！”李世民做無奈狀苦笑道。

“這……陛下金口已開，臣弟彆無多言。”李道宗拱了拱手，說道，“隻是臣弟以為，都督一職雖然顯赫尊貴，但還不如一個折衝都尉來得實在。”

“哦，此話怎講？”李世民問道。

李道宗便答道：“陛下方纔也說，秦慕白是陛下親手栽培起來，將來必要委以大任的年輕將領。既是外放就，那就得實打實的去磨勵煆煉。荊州都督一職，說白了隻是個有權無兵的竿統帥，也就是去與那些地方的一乾兒武將員們打道，皮子吩咐他們辦事。至於關乎戎武的訓兵用陣、調兵譴將等真才實學，卻是半分也學不到。秦慕白還年輕，未經戰陣經驗淺薄，與其委他個大事的清閒都督，不如讓他到折衝府去，實地帶兵練，方能做到對軍中的一切瞭如指掌，更加利於他的長。”

“好，一針見！”李世民揚起了指頭，點頭讚道，“還是你這個軍中老宿，更懂得栽培育人。秦慕白出將門資質綽越，朕早有心將他培養我大唐年輕一輩的將帥接班之人。聽你一言，朕茅塞頓開。就委他個折衝都尉，春天勸課農桑，夏天警備上番，秋天打糧貯草，冬天訓兵苦練，讓他到襄州苦苦的磨練個三五載。”

“玉不琢不，陛下聖明！”李道宗說道，“秦慕白這一輩人，出於太平盛世，又長於仕族宦門，從小吃的苦，經曆的事也，更冇有經曆火的戰陣，如若再缺實地的磨練必是難大。臣弟也是認為秦慕白智勇雙全資質綽越，現在唯一缺的就是實踐與磨練！”

“那就這麼定了！”李世民了一下掌，“朕回宮之後，便著中書省擬旨，委秦慕白襄州府折衝都尉一職，年後與李恪一道上任地方！”

“不行！！！”突然傳來一聲斥，高公主急忙忙的跑了出來，站到堂中正對著李世民，正道，“父皇，你把慕白弄走了，我怎麼辦呀？”

在場眾人都臉一變，李恪急忙站起來，低聲道：“玲兒，休得無禮！”

“我、我怎麼無禮了？”高公主不假思索的爭執了一句，又急忙拜倒低下聲來用哀求的口氣說道，“父皇，我求你了！你們的大事我管不著，但是……你如果把慕白調走，也請讓他帶我一起走好麼？我如果離開了他……真會死的！”

李世民的臉皮狠狠的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平聲靜氣道：“玲兒你先起來，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有什麼從長計議的？你就不能現在答應嗎？”高公主仰起頭毫不退避的直視李世民鋒銳的眼神，執拗的說道。

李道宗起了，走到高公主邊低聲道：“玲兒，你好糊塗。你可是大唐的公主，皇兄最的兒。你要你父皇現在就答應秦慕白|帶你走，那你想過冇有，你堂堂的公主，難道要無名無份的跟著秦慕白私奔嗎？如此一來，非但是大唐皇室淪為人家的笑柄你父皇麵儘失，你這個公主也會被人笑話吧？縱然是你執迷不悔不在乎這些，你總該為秦慕白的名聲與前途做考慮吧？你父皇說此事須得從長計議，可不是在敷衍你。我這個皇叔小老頭兒可是從來冇騙過你的，這個你總該知道吧？”

高公主沉思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噢……那我就，先依了。”

“快起來，向你父皇賠罪去。”李道宗笑嗬嗬的將高公主從地上攙起。

高公主站起，方纔還一臉忿忿神，轉瞬又嘻嘻哈哈起來。輕快的跑到李世民邊坐下偎在他邊，還出一隻手去他有些發福隆起的肚皮，咯咯的笑道：“父皇陛下，您消消氣兒，不生玲兒的氣了好嗎？是玲兒不知好歹不識統，你就原諒玲兒年無知嘛！”

李世民頓時被逗樂了，出大手在小臉蛋兒上輕輕的拍了拍，哈哈大笑道：“你們看這個鬼丫頭，這臉變得比大六月的天還要快！”

李道宗與李恪也一起配合的哈哈大笑，紛自在心中暗道：要說這天底下最拿皇帝有辦法的，非高公主莫屬了！能在一瞬間讓皇帝雷霆大怒，也能在下一刻讓他開懷大笑！……真是天生萬，一降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