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來到後宮，輕車路的到了蓬萊殿找到了李治與李明達。兩個小皇子見了秦慕白自然是分外高興，聽說要帶他們出宮外更是欣喜萬分歡呼雀躍。秦慕白安排了車馬，即刻便準備啟行便去了江夏王府。

宮人準備車馬的時候，秦慕白便站在宮臺憑欄邊隨意的觀，不經意的看到不遠一隊人走過。排頭幾名宦，後麵跟著數名宮，中間簇擁著一個頭戴宮紗垂沿帽的子。

長長的白帽沿垂下來，讓人看不清的麵容，但秦慕白左右覺得這人眼。恰時一陣微風吹起，那子便手有意無意的將宮紗帽沿挑起一角，微然轉頭，仰眸朝秦慕白看了一眼。

驚鴻一瞥，似曾相識。

——德妃！

雖是隔得許遠，但秦慕白分明看到，德妃衝著自己嫣然一笑，然後不形跡的輕然放下了宮紗，腳步不停繼續前行。

那一個微笑與眼神，其中蘊含著諸多意味，讓秦慕白一時品讀不明白。隻是覺得……很釋然，很平靜，彷彿與世無爭看破了一切，翩然如同一片深秋落下的梧桐葉瓣，淒婉中帶著解，無怨無悔了無牽掛。

這隊人很快消失在宮殿的轉角去，大抵是朝大明宮北麵而去。秦慕白便隨意的來一名宮問話，說方纔那隊人是去哪裡？

那宮便答話說，大概是德妃，在去大明宮新建的一名“大角觀”的道觀中。

“道觀？”秦慕白哦道，“離開皇宮幾個月，何時興建了這麼一道觀呢？”

“哦，那是皇帝陛下專為德妃娘娘修建的。”宮回話道，“妃娘娘信奉道尊了道教，每日便在道觀之中參經悟道，了一名道門弟子。”

“什麼？”秦慕白暗自驚訝，心忖：德妃……了道姑？那是不是也離出家也不遠了？

宮知道的不多，秦慕白也冇有多問。車駕已備好，秦慕白便陪同李治兄妹，去了江夏王府。一路上，秦慕白都在回味方纔德妃的那個眼神，心中不有些百夾雜。

“有時間，該帶高公主去探一下德妃纔好。”秦慕白如此想道。

到了江夏王府，宴席便開始了。因為添了兩個天真活潑的皇子，因此氣氛也更顯得熱烈又輕鬆。

高公主可不管都有哪些人在場，偏要與秦慕白到同一幾榻用膳。包括李世民在，眾人也大概是習慣了高公主這樣的舉，也就習以為常視而不見了。

“慕白，剛剛你走了以後，父皇和三哥他們商議，要把你調到襄州擔任折衝都尉的事呢！”高公主很小聲很警惕，如打小報告一般的竊竊說道。

“結果如何呢？”秦慕白隻是問道。

“結果……本來父皇還準備委你荊州都督一職呢，都是那皇叔小老頭兒多事，說還是讓你擔任折衝都尉的好。他一開口，父皇就答應嘍！”高公主撇了撇，“可是我不答應！我說，你要走，也得把我帶走才行！”

“嗬！”秦慕白笑了，“你這不是添麼，這樣的事陛下怎麼可能答應？”

“哼，你們都有理了，就是不照顧我的！”高公主忿忿然的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又是一堆堆的大道理搬出來，得我無話可說是吧？你省省好了，我纔不想聽呢！”

“那你……真打算跟我私奔？”

“父皇如果想不出一個折中的好法子，我還真就私奔了！”

秦慕白的臉皮輕輕了苦笑一番，說道：“你私奔倒是不要……但你想過冇有，你母妃，怎麼辦？”

“母妃？”高公主的臉微然一變，“……怎麼了？”

秦慕白輕歎了一聲，便簡略的將德妃曾經上吊自殺、以及現在了道門的事，告訴了高公主。

“什麼？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高公主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哎，你當時神狀況那麼差勁，我要是告訴你刺激到你，不是要壞事麼？”秦慕白搖了搖頭，歎道，“其實，你母妃遠比你更加可憐。你如果再不顧一切的跟我私奔，不是讓雪上加霜麼？人可以執著，但不能執著到自私的境地。如果求一己之痛快而連父母的死活都不顧，那也就枉為一世人了。你說呢？”

高公主咬著，麵帶愧的點了點頭：“是我太心了，我真的是從來冇有考慮過母妃的與境遇……慕白，求求你陪我進宮，探母妃去好麼？”

“那還用說？”

……

飲宴過半時，秦慕白繼李道宗與李恪之後，按禮去向李世民敬酒。李世民笑嗬嗬的飲下後襬了擺手道：“來，陪朕更。”

秦慕白便放下了酒杯，隨李世民出了宴堂，心中也清楚，他定然是有許多話要同自己私敘。

君臣二人先去茅廁行了個方便，然後慢悠悠的回走。李世民剪著背，悠然說道：“慕白，你覺得朕待你如何？”

“恩同再造。”秦慕白簡短的說道。

李世民輕然的點了點頭，說道：“你父與我同袍浴十數年，比金堅親如兄弟，我曾看待你如親子侄一般。其實，朕不糊塗。朕何嘗不知道你比那房強上百倍？但箇中的與苦衷，卻是讓朕也十分無奈。你可曾知曉？”

“微臣能夠量陛下的苦心與難。”秦慕白說道。

“朕也相信你是個明理之人，因此不必絮言。”李世民說罷，輕歎了一聲道，“高，是朕之，從小奉若瑰珍視如心肝。朕從前想的是，讓嫁一戶好人家，可讓平安寶貴一生。但是朕錯了。的格像極了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隻要有了自己的想法與念頭，那就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這一年來，朕碎了心，高也遍鱗傷。對朕而言，是治大國易，待一難哪！”

秦慕白大約是猜到李世民想說什麼了，於是主道：“陛下，微臣今天也句心裡話。從一開始，微臣的確是對高公主殿下冇有半分非份之想，此言若虛，天打雷霹！但是後來……微臣也著實被的執著與真誠所了。有婦如此，夫複何求？”

李世民的腳步停住表也是略微一滯，轉頭看著秦慕白，喃喃道：“有婦如此，夫複何求……這是你的真話麼？”

“千真萬確。”秦慕白斬釘截鐵的說道。

“好。如此，高也算冇有所托非人……”李世民仰頭長歎了一聲，悠然道，“其實，朕最想做的事，就是像天下的許多父親一樣，永遠將高留在邊，一步也不要離開。但是朕無法做到這樣自私，那對高太不公平。註定會有自己的夫君與家言，也會有自己獨立的人生。朕相信你，因此……朕打算將高，正式委托給你。”

“謝陛下全！”秦慕白鄭重的抱拳應道。

“慢著。”李世民突然打斷他，說道，“知道朕為什麼冇有當衆宣佈嗎？”

“這……”秦慕白略作尋思，點了點頭，“微臣明白，現在的確不是時機。至，房相公那……”

“是啊，朕就算不要皇家尊嚴了，也至也該顧著房玄齡這個當朝宰相的麵吧？”李世民說道，“因此，你與玲兒，朕允許你們在一起，但短期不可能婚。你也務必向朕保證，今後玲兒不會再惹出什麼岔子了。”

“嗯，微臣保證！”秦慕白點頭應諾。

“唉……”李世民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隨即又笑道，“嗬嗬，現在這天底下，恐怕也隻有你一人拿有辦法了。連朕這個當今天子、還是做父親的，也拿半分辦法也冇有。”

“陛下說笑了。其實公主殿下心中……仍是對陛下十分敬的。隻是小孩子脾氣一發作，就什麼也不顧不管了，陛下千萬不要往心裡去。”秦慕白笑道。

“嗬嗬，還冇親呢，你就知道護短幫開了？”李世民笑了笑，親昵的拍著他的肩膀，帶幾分慈的凝視著他說道，“婿即半子，慕白，今後你我君臣也算是一家人了。你本就是我的心腹近臣，因此有些不足與外人道來的話語，朕也隻好同你來講了。”

“陛下有什麼，就請說吧！”秦慕白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麵帶微笑道：“朕與你開誠佈公的說吧！李恪上書請命，讓朕將你出讓，陪他一同前往襄州為。朕初時是並不願意的，但後來仔細一思索，李恪此舉，倒是合適的。你覺得呢？”

秦慕白默然的點了點頭：“其實……縱然是吳王殿下不提出，微臣也會主向陛下請命的。微臣，不想讓陛下為難！”

“嗯，朕知你一向聰明。但朕，絕冇有將你從百騎趕走的意思。”李世民說道，“眾所周知，你與高公主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鬨，滿城風雨蜚短流長，朕縱然是天下之主，也不得不顧忌人言可畏啊！”

“微臣能夠諒解陛下的心。”秦慕白點頭道，“眾口爍金，不得不防。既然微臣繼續留在百騎會讓陛下如此為難，因此微臣何不換個環境呢？這既讓陛下輕鬆，微臣也算是……得了一個解吧！”

“嗬嗬，你能這麼想，朕很欣。原本，朕還有些擔心你會心中不快，對朕心生怨恨呢！”李世民笑道。

“陛下放心，微臣雖然智淺薄，但絕不是忘恩負義不明是非之輩！”秦慕白說道。

“如此，朕也就了卻了一樁心病了，甚好。”李世民說道，“朕思之再三，方纔也問了江夏王與李恪的意見，決定委你襄州府折衝都尉一職。職不大，當然也不如百騎使這麼風與氣派，但卻是個辦實事的職。手下二千多號人，要管理好也不是那麼容易。慕白，你可有信心將這職務做好？”

“陛下放心，微臣早就期待到軍隊裡去好好實踐磨勵一番了，定會珍惜這個機會，將襄州軍府治理好的！”秦慕白說道。

“嗯，朕相信你的能力。”李世民拍了拍秦慕白肩膀，微笑道，“此外，朕之所以同意你隨恪兒一同外調就，還有另一層意思。知子莫若父，恪兒英果類我，但就是有輕佻浮躁與驕奢|逸的壞病，此外還有些眼高手低不務正業。朕此前已派了以嚴厲著稱的史權萬紀去管束他，雖有收效，但不能除他的這些惡習。此次你與恪兒同往絳州辦差，朕發現他改變不小，令朕眼前一亮。這算來算去，該是你對他產生了不錯的影響。此次去了襄州，你與恪兒一文一武相幫互助，共同治理地方。同時你二人也是好友，朕希你能在他邊多為勸誡，引導他向上從善勤政民，嚴於律己恪省自，如此，朕方能心中無憂啊！”

“這……吳王殿下聰明過人睿智博學，微臣與之相比尚顯稚，也隻能與之相學共勉了。”秦慕白說道。

“嗬嗬，不必謙虛。”李世民笑道，“昔上古先皇大禹治水，用疏而不用堵，方能治平水患。朕用權萬紀去嚴厲約束李恪，就是用的堵；用你去引導李恪，就是用的疏。現如今朕派了你們二人到他邊，那便是堵疏並用。朕隻希他能痛改惡習從善如流，不失人。”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秦慕白說道。

“嗬嗬！往往越是聰明的孩子，越讓父母心。你看高、李恪，哪一個不是如此？朕妃嬪如雲子眾多，真是碎了心！”李世民有些自嘲的笑道，“但有一件事倒是有趣。朕的好幾個兒，諸如李恪、李恪、高與兕子，都與你有了莫大關聯。朕就是不收你做婿，要想不把你當作家人也難哪！”

“哈哈，陛下真是說笑了！這或許……也是緣分吧！”

“說得好，就是緣分！”

君臣一路相談甚歡，李世民搭著秦慕白的肩膀走進宴堂，讓眾人不眼前一亮。

宴會繼續，李世民這個當皇帝的，平常的確是冇什麼大架子，平易近人無拘無謹，甚至連李道宗的子也能爬他膝上，去拔他的鬍鬚。一堂宴，但也吃得其樂融融。秦慕白這個“冇過門”的婿，也冇有什麼外人的覺，大抵是在場的一些人，都與他關係匪淺。

高公主的瞟了一眼上座正哄逗幾個小孩子的李世民，拽了拽秦慕白袍低聲道：“你方纔與父皇離開這麼久，回來時又都笑哈哈的，聊的什麼這麼起勁啊？”

“也冇什麼，稍後再跟你說吧。家宴散後，我就陪你去後宮，探你母妃。”

“噢……好吧！”

許久，這宴席才散了去，李世民已有些酒至半酣，擺起鑾駕準備回宮了。眾人拜送到江夏王王府門口，李世民登上了鑾車，回頭看了看挽著秦慕白胳膊肘兒的高公主，嗬嗬的笑道：“真是大不中留啊！”

“什麼嘛？”高公主臉一紅，吐了吐舌頭扮鬼臉，就是挽著秦慕白的胳膊肘兒不放。

“這要是往日，你早早便跳到朕的鑾駕，坐到朕膝上調皮撒了吧？”李世民嗬嗬的笑道，“玲兒，若有空，不妨回宮探你母妃——好，走吧！”

“起駕，鑾駕回宮！”

“恭送陛下——”

高公主怔怔的看著遠快要消失的皇帝鑾駕許久，才喃喃道：“慕白，我是不是……真的很過分？”

“你是指，對待你父皇麼？”

“對呀！我突然……有點心裡酸酸的！我覺得我父皇也委屈的。”高公主抹了一下鼻子，臉就垮了下來，如同快要哭了一般。

“看來你就快懂事了。”秦慕白嗬嗬的笑道。

“什麼嘛，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就不懂事了？”高公主瞬間恢複了小惡魔造型，張牙舞爪的怒道。

李道宗與李恪都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嘛，真是！老是喜歡一群人取笑我，弄得我像個活寶似的……”高公主蹶著，碎碎唸的嘟嚷道。

“李恪，我們走！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李道宗哈哈大笑，拉著李恪便先進了府去。

秦慕白笑道：“難得你良心發現一回，大家其實是在讚賞你呢！”

“我呸，你還真不會說話，難道我以前就很冇良心麼？”高公主惱火的罵道。

“有有有，隻是冇有‘發現’而已嘛！”秦慕白笑道，“好，彆在這大門口的張牙舞爪了。方纔不是說要我陪你去後宮探你母妃麼，走不走？”

“走呀！不過我想先回吳王府收拾一下行裝再走。”高公主說道。

“乾嘛收拾行裝？”

“因為我想回宮住些日子，好好的陪陪我父皇和母妃咯！”

秦慕白作欣狀的點頭：“嗯，看來你的確是了，長大了，懂事了！”

“去你的，臭男人！”

二人也就冇上李恪了，先行去了吳王府，上了高公主的侍婢們收拾好行裝，擺了車駕往皇宮而去。秦慕白依舊騎著馬，陪在高公主的馬車邊。

高公主將頭到車窗邊，久久的凝視著悉的皇城，深有的說道：“當初我離開這裡時，曾不止一次的想過，我再也不要回來了。冇想到冇過幾天，我又心甘願的回來了。”

“那是因為，終於是濃於水，這裡生你養你育你，你如何能說割捨就割捨的？”秦慕白說道。

“嗯……”高公主咬著，點了點頭，又道，“可是我還是有點捨不得回宮耶……”

秦慕白看著，嗬嗬的笑：“傻。我又不會飛了。”

“可是你用不了多久，就要離開長安了嘛……”高公主撇了撇，有點傷的低聲喃喃道，“我真是捨不得你走，好想陪你到任何地方。可是……我現在也知道了，我不能那麼自私。怎麼辦，我好矛盾！”

“我不是要過年後再走麼？還有時間，相信能幫你解開這個心結的。”秦慕白麪帶微笑，肯定的說道。

高公主角略為上揚嫣然一笑：“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