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鳥啁啾，鼻間似有一淡淡的清香縈繞。秦慕白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一朵淡黃的小野花。

披散著漉漉的頭髮，麵帶微笑眼如，陳妍臥在他側，一手隻頤一手輕輕著小野花，凝著他。

“早。”秦慕白微微一笑，側翻了一下子，一手搭在了的腰之上，輕輕的。

“醒了？”陳妍湊上前來，雙眸輕閉送上紅，在秦慕白的上輕吻了一口，婉爾笑道，“你睡得好沉，我起來你都不知道。這都快到中午了，你真當你是閒散的田舍翁了麼，不用回軍營料理軍務？”

“來！”陳妍咯咯的笑，按著他的口將他一把推開，“你便把它當飯吃了？”

“秀可餐嘛！”秦慕白笑道，“妍，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好看。”

“意思是我以前就不好看了？”陳妍抿笑了一笑，反手到腦後麻利的將頭髮一挽，用一古樸的木簽簡單的串起。

霎時，臉上的氣質又變得沉穩乾練而帶些冷豔，五棱角顯得異常分明。

“你還真是一個百變妖。”秦慕白笑。

“冇你想得那麼複雜。我隻是想挽起頭髮，給你做飯了。”陳妍俯下，在秦慕白臉上輕吻了一口，在他耳邊低語道，“乖，起床吃飯好嗎？水都燒好了，你快去洗洗。”

“我若偏是不乖呢？”語畢，秦慕白賊兮兮的一笑，突然一個翻要將陳妍住。陳妍咯咯的大笑，彷彿早有準備一般，手異常靈敏的一個側翻離開了睡榻站起來，搖頭嗔笑道：“男人，縱慾過度很容易老的。乖乖的，洗澡更，等我煮飯來吃。”

言罷，陳妍大步就走了。拉開門臨出去時，回頭對秦慕白嫣然一笑，走出去帶上了門。

真是百頓生。

“哈……”秦慕白長呼一口氣，雙手枕臂臉上浮現出傻笑。

昨夜，如夢。

現在回想起來，秦慕白仍覺有些不真實。

老實說，陳妍這樣的，一直就對秦慕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不是**，和這樣的子在一起相，總有默契，心照不宣。不像對待那些刁蠻任的小生時，時時需得小心，時時要去哄騙。

總之，和陳妍在一起，秦慕白最大的覺就是：輕鬆。

冇有力。不必擔心下一秒會突然變臉，或是突然搞出什麼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

冇有負擔，不會像個怨婦似的總把“你要我一輩子”，“不要拋棄我”之類的話掛在邊。

不必勞。和陳妍在一起，秦慕白更覺自己像是個“廢人”，什麼都由來擺平了。這不，自己還在酣睡，一大清早就乾了許多事。來手飯來張口，但這不等同於仆人丫環的伺候，那其中的每一個細節當中，都蘊涵著發自真誠的關與細心。

“回想和剛認識時的景，真的無法想像，我和能有今天。”想到此事，秦慕白不由得喃喃自語，發笑了。

仍記得當初在祝文的墳前遇到陳妍時，武藝高強簡直就如同鬼魅，像一個冷無的殺手。平常，也一向是直言快語百無忌，既不會去討好李恪那樣的皇子，也不會欺負任何一個弱小之人。

路見不平，拔劍而出；敢作敢為，任俠隨；睿智果斷，腸百轉……這就是陳妍！

這大概是秦慕白到了大唐之後，所遇到的最複雜、最富，同時也是最有另類吸引力的子。一般來說，人吸引男人，要麼漂亮，要麼，要麼可，總之多半是憑著人的先天優勢。可是陳妍，的魅力發自骨髓，的吸引力不會隨著年華而逝去。

“相比於紅易老的花瓶，陳妍才真是人中的品！”秦慕白不要歎了，“我還真是有點福氣！”

扯了一個大哈欠，他準備從榻上起。剛一掀被，他不愣了一愣：我怎麼著屁，一不掛呢？

“哈！……”秦慕白看著被窩裡傻笑道，“昨夜辛苦你啦，好兄弟！”

與其說郎妾意，不如說**。秦慕白突然很喜歡自己現在的這副，比前世的要強壯好幾倍。一則年輕了近十歲，二則出將門自習武又有從軍經曆，近兩年更是將筋骨打磨得異常結實了……昨夜，酒而半酣之後，他自己都曾忘了和陳妍戰了多回合。

陳妍麼，畢竟是了，不矯，不做作，很放得開。而且的素質也很好……說得再清楚一點，床上功夫也很不錯。

二人戰到了一起，還真是橫逢對手將遇良材。

酣暢淋漓。

要不剛剛陳妍說……男人縱慾過度，容易老呢？

昨夜，二人當真是癡狂如醉了。

“嗯，得補一補！冇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被我滋潤後，彷彿更嫵豔更明麗人了，我卻累得像條哈叭狗兒，睡得像頭死豬似的。”秦慕白咧著傻傻的笑，手抓起一旁疊放整齊的一件純白長袍睡，隨意的往上一套繫了腰帶，走出了房間。

大廳裡依舊潔如一，聽到了滋滋的油炸聲也聞到了香，秦慕白聽陳妍在廚房裡道：“終於肯起來啦？沐浴去吧，花匠房裡已經盛好水了，趁熱，快去。”

“彆鬨，快去……我正燒菜呢！”陳妍臉頰微紅，低聲道。

“嗯。”秦慕白應了一聲，轉離去。陳妍回頭，二人相視一笑，百，自在不言之中。

花匠房被陳妍收拾過了，了一間浴室。水溫正好，想必方纔又剛加過了熱水；旁邊擺放了幾件疊放得很整齊的衫。

泡在溫水中，愜意的頭枕浴桶，秦慕白不歎道：“要是能娶了陳妍這樣的人做老婆，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隻不過，好像絕口不提明天，從來不跟說起什麼名份、婚娶、關係這樣的事。隻是沉默的、靜靜的同時飾演著朋友、知己、姐姐、人與賢妻的角。……心裡怎麼想的呢？”

一個澡泡了許久，直到陳妍叩門來，秦慕白才慵懶的起了。拿過那套新服來穿上，還真是特彆的合。

是一套不算很珍貴，但絕不落俗套的金白窄袖翻領胡裝，繡有細紋青花，布料秀垂直很，定是湖揚一帶名產的織所製。穿在上，既舒服又筆輕逸。春日時節，這樣的服飾最為相宜。

細條紋的小口，小牛皮製的高靿革靴，淡青的蹀躞帶，這是胡服常用的配套裝扮。眼前的這三樣，雖是尋常可見，但是搭配在一起卻彆有一番風味。

梳頭是秦慕白最煩的事了。來到大唐後，他不下千次的想把頭髮剪了，弄個小平頭，爽快又省事。尤其是仕之後，長長的頭髮要結結實實的在頭頂綁作一團用布包包好，再戴上襆頭，或是帽或是軍盔……總之，這腦袋上就冇輕鬆過。

不過今日，他看到了一個讓他眼前一亮的小什——束髮金冠！

有這東西，簡單了！

將頭髮一挽，往小金冠中一塞，然後中間釵子，搞定！

小金冠上還有一形如孔雀翎的赤紅飾，隨意卻很到位的高高翹起著。正如孔雀在枝頭傲然屹立，俯視百鳥，頗顯得幾分高傲與貴氣。

穿戴罷了，秦慕白在澡桶中照映自己看了一看，不由得笑道：“嗬！現在這樣子，可比以前戴個傻不拉幾的黑襆頭爽朗多了！服鞋看來都是尋常之，搭配在卻如渾然天；這束髮金冠其實也並非貴重之，但卻真是點晴之筆。陳妍，果然是一個有品味的人啊，彆一格眼獨到。想來，挑這套服該是花了不心思。”

走出浴室，秦慕白迎麵就看到陳妍，正上下打著自己微微發笑。

“帥嗎？”秦慕白很是恬不知恥的問道。

“隻有你，能穿出這套妝的味道。”陳妍輕輕點了點頭，“江南一帶，許多仕子文人或是達顯貴家的公子哥兒，都喜歡這樣的裝扮，很是常見。我看得多了，隻覺得俗氣。前兩日在港市裡閒逛，我就琢磨著送你一件禮當作謝禮。左思右想，覺得送你一套清爽的服還不錯。你呀，穿來穿去，不是服就是將袍，肯定膩了。”

“這服我還真是喜歡。”秦慕白哈哈的笑，“還是你比較有眼，比我自己還會買服。說實話，我從來不會給自己買服的。以前在長安，儘是母親與小妹在安排，給什麼我穿什麼。或者如你所說，除了袍就是將鎧。偶爾被母親與小妹拖著去一趟布坊局，也就是把自己這一百多斤扔給人家裁隨他怎麼辦了，全無自己的主張。”

“嗬嗬……”陳妍微笑，“你是一個很有心的人。”

“嗯，怎麼突然這麼說？”秦慕白訝然道。

“你也算是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了，卻不講究食住行得過且過。這樣的男人，要麼是個冇心冇肺的草包，要麼極富心。”陳妍說道。

“哈哈，我怎麼冇發現？也許，我正是冇心冇肺呢？”秦慕白大笑。

“分明不是。”陳妍笑道，“因為你說到你母親與小妹的時候，眼睛都在笑。可見，你發自心的深著們。你的關心與嗬護都在們的上，你更在乎們是否吃得好穿得好，自己卻是很隨意。難道不是嗎？”

秦慕白一愣，隨即撇了撇訕訕道：“你好像比我還瞭解我自己呀？”

“略知一二吧！”陳妍笑了笑，手過來很自然的握到了他的掌心，說道，“來，飯菜都好了，你定是了吧？多吃些。”

“難道陳妍是個無師自通的心理學專家？！什麼知己，這就是！”秦慕白在心中驚歎道。

席坐定，陳妍素手輕揚揭開一個新買的大砂鍋，一濃香撲鼻而來，秦慕白頓時口舌生津，猛猛的嚥了幾口口水。

“這要香死人了！”

“咯咯！”陳妍不住發笑，眉目含聲道，“這是一味藥膳燉，我以前跟一位江湖上的名醫學來的，對男人最為有用。滋補，而且口味特彆好，不會有藥味。你先嚐嘗。”

“那還用說？”秦慕白已經手了，盛了一碗湯，夾了幾塊。

湯，爽細清甜潤口；，澤人香而不膩，不老不爛口極佳。

“我的個孃親呀，怎麼可以這麼好吃？”秦慕白連連咂著笑道，“不騙你，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嚐嚐？”

陳妍的兩邊角都向上翹了起來，眉眼彎彎，眼睛都在笑了。

“你吃吧，多吃些。”說道，“彆看你年輕。男人時常勞又不注意補的話，是很容易老的。”

“我嘛……”秦慕白一邊大喝大嚼，一邊漫不經心的道，“我也就是勞了一夜而已，這還是生平頭一遭呀！”

“……”陳妍先是怔了一怔，隨即噗哧一笑，掩著臉都笑得紅了。

“你笑什麼呀？”秦慕白覺到了嘲笑，很有一點傷的覺，“難道你在鄙視我？”

“冇有！”陳妍仍是忍不住在笑，明眸撲閃，眼中似有一些驚訝的神在閃現。

“還說冇有？”秦慕白祥裝大怒，“說，你心裡在想什麼？”

“冇什麼。”陳妍勉強忍住笑，突然又噗哧一下笑出聲來。但見偽裝不下去了，隻好說道：“我隻是冇想到，以風流自詡的秦大公子，難不還是個初哥兒？”

“呃！……”秦慕白表一僵，手上的作也停滯了，喃喃道：“我方纔說什麼了？”

“你什麼都說了。”

“有嗎？”

“真的有。”

“……”秦慕白啞然了許久，心裡糾結不己：我怎麼能得意忘形到，把這樣的蠢話說出來呢？

“但我知道你肯定是騙人的。”陳妍掩著，吃吃的笑，眼如意綿綿，眼神又變得勾魂且人起來，說道，“你既生猛，又練……儼然是個行家裡手。”

“……喝湯，吃，不解釋！”秦慕白表嚴峻，很威武的將手中的筷子一揚，然後埋頭苦乾去了。

陳妍坐在一旁，隨意的吃了一些小菜，多半的時候都是麵帶微笑，靜靜的看著秦慕白吃飯。

秦慕白隻好化悲痛為食慾，海吃海喝了一頓，又把肚子撐圓了。

“照這樣下去，我會很快發福的。”飯後，他打著嗝說道。

“那豈非更加玉樹臨風彩照人了？”陳妍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回道。

“纔不。我的審與大唐一般的人不同。頭大耳有啥好看的，我現在這樣，才帥。”秦慕白一邊剔著牙，一邊咧著傻笑道，“尤其是穿上了這麼一兒服的時候。”

陳妍笑而不語，隻是搖頭。

“難道你是在否認我的帥？”秦慕白作不滿狀說道。

“要說長相，你的確倒算是不錯。但比起李恪啊，鄭安順那些人來還要稍遜一籌。”陳妍說道。

秦慕白直撇。

“不過呢……”陳妍話鋒一轉，又道，“你比他們有男人味，更富有魅力。”

“真理。”秦慕白果斷的接過話來，斬釘截鐵道，“這絕對是真理！”

……

稍後，秦慕白幫著陳妍一起，將小木屋中上下都收拾清掃了一回。陳妍很乾淨，桐油漆刷的板壁，非要洗得能照出人影才甘心。每件什都有固定的擺放地點，拿用起來很順手。廚房不像廚房，倒像是閨房，一塵不染冇有半點油星。

清風滿樓，乾淨明亮的小木屋裡，素麵清爽的陳妍穿著一席寬鬆的白，鬆散的秀髮與袂一起隨風輕舞。秦慕白饒有興味的彈了一會兒古箏，又奏了幾曲琵琶。

仙音渺渺，餘韻饒梁。

陳妍單手支頤從旁靜聽，臉上始終泛著迷醉的微笑。

愉快的時總是過得很快。

“看來你是打算賴在這裡，不走了。”陳妍在他耳邊，低語道。

“你來到襄州已有數日，一直冇有去軍府上任，豈是正理？”陳妍輕語道，“吃過晚飯，你就回去吧！”

“這麼急著趕我走了？”秦慕白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看著陳妍。

“好吧……”秦慕白微微一笑，“那我明天再來？”

陳妍搖頭笑了：“真是金屋藏了麼？先辦正事吧！你不是剛聯絡了鄭安順，策劃了一個針對糧行與水鬼的計策麼？此外，軍府上任伊始，定有許多的事需得料理——有空，再說吧！”

“知道啦，你還真像是我的管家婆。”秦慕白笑道，“那我先回軍府了。有空，定來看你。”

“嗯。”

……

晚飯後，已是快要夜。秦慕白牽著馬，推開小院的柴門走了出去。陳妍相送到這裡停了步，點點頭道：“去吧！”

“好，我走了。”秦慕白翻上了馬，對一笑，揮鞭策馬而去。

濛濛的夜之中，馬蹄聲漸去，秦慕白一人一騎的影漸行漸遠，不久便消失在了山水青之中。

“謝謝你，慕白。”陳妍站在柴扉邊，麵帶微笑輕語道，“這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完的一天了……”

風吹起，袂飄飄，秀髮輕揚。

轉關上柴門，陳妍緩步走進了小樓之中。

夜如墨，清涼如水。

一盞點亮如豆，陳妍坐於窗邊手執一筆，似要寫下什麼，卻又難於下筆。一滴墨灑落下來，在白紙上濺灑一團。

擱下筆，看著窗外，陳妍幽歎一聲：“我……還能有哪些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