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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七十章 仇人相見

年雪銀冠,袖束腕甲,武將裝束,燭照著眉宇,雖其貌不揚,卻別有一番霜寒之姿。書趣樓(www.shuqulou.com)

明知駕與聖駕到了,卻不起,不跪迎,世間竟有這等狂徒!

元敏未見過暮青,但一眼便猜出了是誰。安鶴扶著地瞧了暮青一眼,剛要開口,元敏便抬手阻止了他。

暮青知道元敏來了,卻不想跪是不是的殺父仇人還沒查清,但今晚救元修要盡量讓自己專注於眼前所做的事,不去想元敏。

醫們苦哈哈地進來,守在榻前,把脈的把脈,開方的開方,假意忙碌。

醫院老提點好奇暮青在做何事,走過來一瞧,頓時兩眼發直,麵

步惜歡倚在門邊,瞧見老醫的神,緩步到桌邊坐了,拿起暮青放在一旁晾乾的紙箋,目一落,挑了挑眉。紙上畫著一,他認得,今兒早晨剛瞧見過——人心!

那人心畫得頗為真實,瞧著就跟今早從那裡取出來的一樣,上頭寫著幾個清雅卓絕的題字——心臟解剖圖!

步惜歡眼神一亮,眸底笑意深沉——嗯,還會畫畫!隻是這技法與宮中畫師和歷代名家的大不相同。

男子背對著外屋坐著,懶倚在椅子裡,看著暮青,看著的畫,不知是對人興趣,還是對人心圖興趣。

元敏立在門口,目落在步惜歡上,晦暗難明。兄長曾擔心那年是皇帝的黨羽,今早在刑曹堂審時皇帝曾當麵打趣年驗,看起來不像是他的黨羽,但皇帝此刻之舉似對年頗為興趣,看著又像是他的人了。

元敏嘲弄一笑,君心難測,真真假假,在宮裡這些年,皇帝倒把此道學得不錯,越發讓人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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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屋外靜得落針可聞,隻是場麵有些怪異。

元敏貴為太皇太後都在外屋站著,旁由華郡主和元鈺陪著,裡屋醫們候在一旁,帝王和臣子共坐一桌,那臣子不但坐得住,還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理過人。

暮青低頭繼續畫的圖,畫好的就放去一旁晾著。步惜歡一張一張的拿起來看,隻見一張畫的是剖開的心,題字為“左心房解剖圖”,又有一張畫的是半個人骨包著人的心肺,上頭寫著“心臟與肺葉的位置”,暮青還畫了兩張圖,分別寫著“左肺外側觀”和“左肺側觀”!

畫得很快,而且筆法寫實,連心肺上的脈都細細畫了出來,五張圖沒用多時辰,彷彿這些畫過無數遍,看過無數遍,閉著眼都能畫出來。

“拿丹青來!”畫好之後,暮青將五張解剖圖拿來細看,沉聲吩咐道。

元敏在外屋,步惜歡在對麵,暮青的態度好似兩人不存在。

“去拿!”華郡主吩咐後的婆子道。

片刻後,料拿來送去桌上,暮青提筆蘸著丹青給解剖圖上,心染朱紅,肺染赭,主脈描紅,肺脈描藍,氣管描金!左肺的兩張畫裡,甚至分割槽域暈染上,足用了七種

之後還不算完,暮青將晾乾的解剖圖拿過來,以蠅頭小楷畫線標注。

心臟解剖圖上,標——主脈弓、脈韌帶、肺脈乾、左心耳、左房支、心大脈、左心室、心尖。

左心房解剖圖上,標——主脈、肺脈、肺靜脈、左心房、二尖瓣、左心室、室間隔。

肺的外側觀圖上,也標注了尖段、尖上段、前段、後段等九個部位。

醫們紛紛側目,把脈的不把了,開方的也不開了,個個瞄著桌上,兩眼發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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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張圖,畫得鮮活紮眼,標注詳細詳盡。

這是翻遍歷朝醫典著也翻不到的五張圖,是醫院的聖手們見所未見的五張圖,圖新奇,詞陌生,看得一群醫癡心,恨不得搶過來!

但也有心存質疑的,這些圖見所未見,詞兒更是未曾聽過,這年從何學來的,又如何保證畫得準確無誤?

暮青沒空理人,五張解剖圖完後,以防萬一,又吩咐道:“命人去義莊,看看有沒有剛死一兩日的新鮮,有就抬來備用!”

這要求華郡主沒有立刻差人去辦,屋裡屋外的人聽見此言都出一副古怪神,幾個婆子丫鬟更是麵

侯爺命懸一線,府裡還要抬來,豈非晦氣?

這不是在咒侯爺死嗎?!

但太皇太後和帝駕在此,誰都不敢放肆多言。

但元鈺敢問:“六哥待都督不薄,都督為何命人抬來侯府?這豈不晦氣?”

“晦氣要,還是救你哥的命要?”暮青抬頭向元鈺,記得元修頗為疼,因此淡淡解釋道,“巫瑾來後,我會與他合力為你哥拔刀,這幾張圖是畫給巫瑾看的,為的是讓他瞭解刀紮下去的位置,但是萬一巫瑾看不懂,或是你哥的傷復雜,這圖難以解釋得全麵,便可以幫我們一個很大的忙!所謂看圖千張,不如一觀真貌,我可以尋一把同樣的匕首,以同一角度紮進去,模擬出傷,以尋拔刀之法!”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醫療械不足,元修上的刀容不得拔兩次,一點兒失誤都不能有!但剖模擬傷畢竟是耗時耗力的,元修能不能撐那麼久還是未知數,所以才畫瞭解剖圖,打算讓巫瑾先看圖探討,如果他能看懂,那麼或許可以不必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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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雖然解釋了,但的解釋實在有些駭人聽聞,元鈺瞪大眼,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元敏便對安鶴道:“你派人去辦!”

莫說一,隻要能救修兒,就是屠盡天下人,也無懼!

“老奴遵旨。”安鶴聲笑道,笑罷抬眼向暮青,問,“不過,都督要的是新鮮,死了一兩日的就不新鮮了吧?不如,新殺一人?”

步惜歡聽了,深看暮青一眼,那目有些擔憂。

暮青已看向了安鶴,隻見這太監高帽華服,麵施脂,眼角熏著艷麗的紅胭,年紀難辨,氣質略一打量,雙拳倏地握!

這太監穿華服,又跟在太皇太後邊,莫非是盛京宮總管——安鶴?

安鶴!安鶴!

暮青著那的太監,桌上燭的眉心也似有團火在跳,恍惚間,看見爹臨走時揮手作別,看見義莊那蓋著草蓆靴的,聞見的腐氣,覺得到背著爹走最後一程,那雙臂搭在肩膀上的冰涼……

一幕幕似在眼前,一幕幕好似昨天。

下毒的兇手近在眼前,暮青握拳屏息,殺機心頭起,眼看著戾氣將生,殺意將顯,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青青,稍安。可還記得我前些日子與你說過的話?”那聲音了些懶散,多了幾分春風和煦般的暖,莫名使人安定。

暮青一醒,眸中將要生出的戾氣因看向步惜歡而躲過了安鶴的目,安鶴隻怔了怔,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似乎一切如常,這古怪的覺令他盯住暮青細看,暮青的神卻淡了下來,再不見波瀾。

步惜歡說過,安鶴力高深,不是對手,他會陪去找他。

今夜相見實屬意外,沒能控製好緒,但確實今晚不是手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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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等!

步惜歡坐在暮青對麵,見平靜了下來,微微垂眸,遮了眸底的疼惜。他與元氏同一屋簷,早已習慣了忍耐靜待,笑相對,籌謀算計,蝕骨折磨。十九年,他已習慣,卻不希習慣。他不忍,那些蝕骨折磨,總想著他嘗過也就夠了,但終究還是讓嘗了一回這忍耐滋味。

一回已經夠了,這安鶴是不能留了!

今夜並非報仇的時機,安鶴乃大高手,若心懷殺意,他必定覺得出,到時份就有暴之險。

過了今晚……

男子眸底寒涼如雪,抬頭時還是那副散漫悠然的神態,好像剛剛一切都不曾發生,話不是他說的,殺意也不曾從他心頭起過。

暮青知道方纔是傳音在草原上扮勒丹兵潛狄人部族的那晚曾聽元修用過。

“都督之意如何呀?”安鶴見暮青不說話,又開口問道。他剛才覺得有些古怪,但再細看,已從暮青上尋不出什麼,因此便出聲問,想看看能否瞧出什麼來。

“好啊。”暮青竟點頭答應了,這讓安鶴有些意外,他聽聞暮青乃剛直之人,作風冷,沒想到會同意殺一個人送來。但心裡想著,卻聽暮青又開了口,“誰的都行,隻是總管大人的不行。”

安鶴一怔,笑問:“為何?”

殺誰都行,殺他不行,這年倒是個會說話的,誰說不懂人世故的?

“太監的不好用!”暮青冷笑道。

安鶴塗著的臉由青轉紅再轉白,一連變了好幾個

年了……自從太皇太後得勢,就不曾再有人敢如此譏諷他了。

年……

“都督說笑了,老奴記住了。”安鶴一笑,眼底神帶毒,深深看了暮青一眼,轉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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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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