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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八十章 第二個下毒者

大興開國六百年,士族子弟弱冠出仕,上品無寒門,賤籍不朝,這些皆是祖製,如今皆被一人打破已是驚世駭俗,誰能想到還有更令人驚駭的?

子從軍殺敵朝為,此事一旦被人知曉,且不論天下人如何想,朝中便會治個違綱常之罪,抄家滅門!

安鶴看見了暮青的真容時便知道今夜必會殺他滅口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我爹被你所殺,此事是你自作主張還是命行事?”暮青蹲在地上著安鶴問。

安鶴毒一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殺了爹,又得知了的真正份,今夜是必殺他的,他告訴真相,不如將這曹地府,看在人間苦尋一生,豈不快哉?

老太監角一扯,扯出快意的笑來,臉上的厚在月下分外森白,眼角的胭脂艷若鬼魅。這一生,自他進宮起,看見的便是惡毒、妒恨、憤怒和殺意的醜惡臉,起初他還懼怕,可宮中歲月熬人,眨眼便是半生,如今他以此為樂,看見那些滿懷恨意的人,他就覺得快意。臨死之前若還能讓他再看見這番景,那將是最的送行禮。

但他竟沒有看到。

蹲在他麵前,似能看穿他的一切心思,眸若星子清澈如水,映著他醜惡的臉,不惱不恨,亦無殺意,隻平靜地問:“你殺我爹是自作主張?你殺我爹是命行事?”

跟他此生所遇的尋仇之人大不相同,他不開口,也不惱,隻是問他,似乎如此便可問出真相。

“你誰的命行事?”當如此問,他不由驚怔——難道真的能知他心中所想?

“那人是太皇太後?”又問。

安鶴怔未褪,暮青低著頭,月照不的眸底已生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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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元敏!

早該想到的,隻是不願冤枉於人,故而等到了今日。

“你以何手段殺的我爹?”暮青抬眼時目清明,聲音異常平靜。

的聲音越是平靜,廊下的男子眸中越生痛意。凡遇案子,總是這般,認真得讓人心疼。凡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的這番話他還記得,那夜一鍋麵前論江山獄事,他被子卻心懷天下無冤的理想所震,今夜看麵對仇人,寧願忍著喪父之痛也要將行兇細節再問一回,他心中除了疼惜,唯剩心折。

這世間之人心懷理想容易,將理想堅持至此卻太難。斷他人之案,清明公正容易,斷至親之案,卻非堅忍之人不能為。

“杖殺?”

“毒殺?”

蹲在地上,子裹在大氅裡,月小一團,聲比夜風涼。

“你用的是何毒?”

“砒霜?”

“鶴頂紅?”

“毒閻羅?”

無論暮青問什麼,安鶴都一言不發,而暮青也停了下來,皺了皺眉。

步惜歡見此,從廊下走來問道:“怎麼?”

問案有這種神,難道是何不對?

暮青沒解釋,沒心多做解釋,隻問安鶴道:“你在汴州刺史府毒殺的那些人用的是鶴頂紅?”

安鶴不答,暮青的眉頭卻皺得更——鶴頂紅!怎麼會是鶴頂紅?

“不是?”步惜歡聽出了暮青的意思。

“不是。”暮青這纔出了聲,起子微晃,步惜歡扶住,聽道,“我爹所中之毒有苦杏仁味,我曾問過巫瑾,他說是毒閻羅。”

鶴頂紅之毒來自紅信石,因其像仙鶴頭頂上那一點紅,故而稱之為鶴頂紅。其主要分與砒霜一樣,隻是不純,不同,因此名稱有差別,但兩者皆沒有苦杏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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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是如何看出安鶴用的是鶴頂紅而非毒閻羅的,現在沒有心解釋,步惜歡也不問,隻看著安鶴道:“那日的毒酒是他給你爹的沒錯。”

暮青不懷疑此事,元敏下旨將與柳妃之案有關的人全數滅口,安鶴那日奉旨行事,確實應該給了爹一杯毒酒,但酒中之毒本應是鶴頂紅,為何會變了毒閻羅?

那日還有第二個下毒者?

“你可知酒中之毒換了?”暮青再次蹲下來問。

安鶴開不了口,卻沒有看著暮青,而是力仰著頭,死死盯住步惜歡,頭啞聲如老鴰。

步惜歡垂眸淡淡看向他,風袍已解,武袍加,那武袍梨白素凈,襯得眉宇間似融了月華,換了張臉,依舊雍容矜貴。安鶴乃將死之人,步惜歡無心藏,道:“沒錯,是朕。”

他方纔與暮青說話沒掩飾過聲音,安鶴聽得出來不足為奇。

老太監瞳眸一,難以置信——那廊下飛花殺人者竟是陛下?!他的功力……

京中士族子弟皆有啟蒙武師,專習騎之道,會些三腳貓的功夫,陛下也是如此,太皇太後自然不會允他學那些深厚的武藝,他跟在太皇太後邊多年,陛下在盛京宮裡時需常去給請安,他並未瞧出他懷武藝來!

陛下的武藝從何習得,這些年來又是如何藏的?

安鶴心思急轉,他癡迷收集武林籍,對江湖各派的武功套路皆有瞭解,世間就沒有明明是高手卻看不出的……

不!有!

蓬萊心經!

傳聞此功祖洲仙人所修習的無上之功,能掌世間萬,能化幽冥殺意,以無形製有形,以不殺止萬殺。其功未大時不可隨意用,乍一看與常人無異。

安鶴盯著步惜歡,眼底忽然生出異毒貪婪,嗜怒意——原來在你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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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盡手段折磨那人,想要找到的無上心法,竟在他人手中!

原來他們暗地裡結了盟!

原來……

“你可知道酒中之毒換了?”暮青這時出聲,將安鶴的思緒拉了回來。

安鶴怒意未褪,看向暮青時眼角飛紅的胭脂如燒紅的刀。

暮青不懼,接著問:“跟著你去汴州刺史府的宮人裡有誰……”

話未說完,隻聽哢的一聲,似是骨骼聲一響,安鶴趴在地上,折斷的腰蛇般一扭,上半忽地直起,雙指直探向暮青的嚨!暮青毫無防備,未曾想安鶴能解開道,說時遲那時快,仰麵便倒,腳往安鶴口踹出時,腰間忽的被人攬住,腳下如風踏雲,離地之時見冷月在樹梢,一隻斷手在夜空下劃過,珠如線,遠如夜星辰下忽然架開一道紅橋。

步惜歡帶著暮青落到廊上時,那斷手才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男子靜立廊下,袂舒捲如冷雲,一袖梨白覆了霜寒。就在剛才,安鶴時,他將帶離時順道斷了人的手,那手是怎麼斷的,暮青沒看見,一落地便從步惜歡邊離開,走向安鶴。

以安鶴的功力,自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今夜他剛到院中來時與步惜歡纏鬥,最後關頭看似拚盡了力,實則耍了點兒心思,故意裝作力耗盡轉逃,趁機將那金鞭擲向廊下,想以毒傷人。這些毒計雖未,他卻因此保留了些力,沒有全然耗盡。趴在地上的這段時間,他看似已殘,卻仍力沖擊經脈,試圖解。但沒想到不僅沒傷到步惜歡,連暮青也沒有傷到。

暮青雖不懂力,但從軍西北,翻山越嶺,戰馬匪敵營,這一路最是煉人,論敏捷,並不輸人。一步一步向安鶴走去,安鶴在地上搐,斷腕湧如泉,另一隻被飛花割得模糊的手上還著一把解剖刀。暮青走過去,還是蹲在安鶴麵前,隻是將那刀一拔,問:“既然你已經解了,想必能回答我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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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惜歡在廊下,手一,一朵搖搖落的梅花隨風一斷,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指尖。

“那藥是你親自下的還是宮人幫你下的?”暮青問道。

安鶴麵如紙白,森然一笑,拒答!

一閃,暮青一刀紮進了那斷手的斷麵裡。今夜本以為問明瞭真兇,沒想到毒不對,下毒者還有第二人,份不明,目的不知,已失了耐

安鶴來這院子裡已有些時辰了,方纔他了鞭子,鞭聲傳出老遠,不知何時會來人,今晚必須要問明白殺父真兇的事!

安鶴眼底充,臉一仰,月照在臉上,眼底如網。

“跟著你去汴州刺史府的宮人,誰是幫你下毒的人?”暮青又問。

安鶴不答,那斷腕裡線如珠,暮青將刀在其中一攪,順手在地上的青磚兒裡拔了把枯草,往安鶴裡一塞,堵住了那慘聲。

“說!誰是幫你下毒的人!”

“問了也沒用。”步惜歡走了過來,道,“那些人事後都已被杖殺滅口。”

暮青聞言抬起頭來,柳妃船上的侍衛死了,查案驗的人死了,連跟著安鶴去汴河城的宮人都死了,元敏將所有人都滅了口,那第二個下毒者會是誰?

按說,元敏已下旨將人滅口,與案子有關的人是必死的,既如此,何人出於什麼目的要在那本就摻了毒的酒裡再下上毒閻羅?

巫瑾曾說,毒閻羅是他所煉之毒,曾經被人出府去,這毒之人不是安鶴,那會是誰?

下毒之人會是毒之人嗎?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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