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傑恰巧在驛館。書趣樓(www.shuqulou.com)

宮宴時，他中毒險死，被暮青所救後便在驛館養病，巫瑾的解毒藥他一連服用了三日便無大礙了，隻是後來出了假神的事，勒丹神布達讓已死，勒丹使節就隻剩下了烏圖和多傑。多傑是人，暴躁，不適合談議和的事，烏圖便日日與大興朝周旋，將多傑留在驛館。

今日驛館裡辦摔跤大賽，多傑為勒丹第一勇士，天生神力，素有金剛之名，瞧不上這玩鬧似的摔跤比賽，自去屋裡吃喝酒去了。聽說暮青來驛館找他，他匆匆忙忙來見時手裡著倆包子，裡還塞著一隻，見上首端坐的確是暮青，不由囫圇一嚼咕咚將那包子吞了，一抹邊的油，跪地便拜！

“勒丹金剛多傑，多謝桑卓神使的救命之恩！日後神使有命但行差遣，草原上的金剛願將命獻給神使！”

暮青在上首瞧著這虎背熊腰的大塊頭，淡道：“起吧，我並非桑卓神使，救你隻是因為兩國議和，職責所在。”

呼延昊哼笑道：“用不著謙虛，唯有桑卓神才能將草原兒的靈魂從死亡大君那裡再帶回人間，你有這本事，你就是桑卓神！”

暮青冷冷地看向呼延昊，眼刀寒雪般煞人。

呼延昊毫不懼，反而大笑一聲，笑得狂肆。他就知道，言及的，定會看他！這事兒算是這人唯一的肋了。

“桑卓神的使者。”笑夠了之後，呼延昊把話補完，戲謔地笑看暮青。

暮青看向多傑，為免呼延昊又搗，速速問道：“我今天來是有事問你，你可見過此人？”

一指桌上，多傑這才發現桌上有顆人頭！那人頭的臉不像是死人的臉，倒像是泥雕畫染的，遠觀如戲臺上的人，大白天的甚是瘮人。

此時正堂外頭已圍滿了看熱鬧的胡人，議論聲聲說的皆是胡語，暮青一句也聽不懂，卻看得清那些胡人的神——人人神震驚！

多傑猛地起，大步走到那人頭跟前，正抱起，暮青抬手一攔，“費了些時辰才復原出來的，別弄壞了。你隻需告訴我，你認不認得此人。”

年胳膊纖細，多傑一手便可將其生生折了，卻咬牙沒，神駭人，沖著暮青說了一串兒勒丹語。

暮青聽不懂，抬頭看向元修。

“這人是他爹！”呼延昊搶先道。

元修向呼延昊，眸底流火如矢，似一眼穿了呼延昊的嚨，“以前倒未發現狄王是個多之人。”

呼延昊不躲不避，笑得嘲諷，“本王倒是發現了，大將軍自戕之後，連說話都慢了。”

此話惡毒，元修卻渾不在意，回道：“話慢無妨，怕的是說錯。”

“何意？”暮青問。

元修低頭看向暮青，道：“他說，此人像他爹。”

像與是，一字之差，謬之甚遠。

暮青斷案最重細節，元修看查案久了，自知重視什麼，因此才一字不敢差地翻譯給聽。

暮青聞言沉了一陣兒，問多傑道：“你為何覺得此人像你爹？這是從盛京城裡打撈出來的，你爹是死在大興的嗎？”

多傑的大興話學得不深，暮青放慢了語速問，他卻還是要想一想才能答。

呼延昊沒耐心等，替他答道：“老多傑是死在大興的，人死了十幾年了。當年，勒丹王位之爭，正逢大興，新帝年，勒丹大王子請纓親自混大興刺殺元相，來時帶的人裡就有當年的勒丹金剛，也就是多傑他爹。可是來了大興的人一個也沒能回去，大王子立功不反丟了命，反便宜了二王子登基了勒丹王。”

呼延昊此話是以大興話說的，正堂外沒有幾個胡人聽得懂，元修一聽卻不由一驚！

此事他竟不知！

“你不知此事？”暮青問元修。

元修神凝重的搖了搖頭，看了呼延昊一眼，說道：“他說的沒錯，如今的勒丹王確實是當年的勒丹二王子。但我聽說勒丹大王子是在大漠遇上了黑風沙而死，沒有聽說過混盛京刺殺我爹之事。”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是十年前到的西北，十幾年前新帝尚，他的年紀也小，莫非是爹看他年紀小，沒與他說？

呼延昊聽了嘲諷一笑，“當年老勒丹王喜二兒子，致使大王子不得不鋌而走險，他以為大興朝政不穩，混盛京刺殺了元相之後，新帝年，朝中必將大，而勒丹就有聯合其他部族叩關殺盛京奪取天下的機會，可沒想到賠上了自己的命，王位還是便宜了他弟弟。那時，西北邊關還沒有元修這號人，你們的元相興許是想先穩定朝局，因此才沒有張揚。而那時的勒丹王不得大興不張揚此事，他已年邁，眼看著熬不了幾年了，部族裡卻還有心向大王子的老臣，考慮到新王登基後部族裡許會有，他便說大王子在大漠遇上了黑風沙，連都沒找到。但此事也就是瞞一瞞部族的百姓，當年王帳裡的那些老臣可都是知道實的。”

呼延昊的娘是勒丹奴，他有勒丹統，又一心想要奪取勒丹部族，他將當年勒丹部族的事掌握得一清二楚也不奇怪。

暮青聽了麵無表，誰也不知心裡對這案子有何看法。

元修負手立著，麵沉如鐵石，亦看不出心中何。

過了會兒，暮青對他道：“你將這些話復述給多傑聽。”

元修依言便說了段勒丹語，多傑聽後便點頭道：“沒錯！我阿爹死時，我已有十七歲，王帳裡的事瞞得了部族的百姓，卻瞞不住我，我阿爹就是死在大興的！”

元修將這話翻譯給暮青聽，多傑看向桌上那頭顱，道：“這人看起來與我爹有五六分像，但他的臉是泥做的。神使大人，這真的是我爹？我爹死了有十幾年了，他的頭顱應該已白骨，為何會有一張泥做的臉？”

此事不僅多傑奇怪，驛館裡的胡人都很奇怪。

呼延昊興味地瞧著那死人頭，他聽說前段日子在相府別院的湖裡撈出一勒丹貴族的骨，這人曾用奇使那死人恢復了生前容貌。此事不知真假，勒丹王臣烏圖曾跟大興索要過那骨，但是大興朝廷沒有回應。

莫非……這死人的容貌也是用那奇恢復出來的？

“這張臉雖是泥做的，但其下卻是人骨。人的麵貌依附於骨骼，見骨如見人，麵貌亦可復原，雖不得十像，卻能有五六。”暮青道，元修翻譯。

啊？

一語出，堂堂外無聲。

呼延昊盯住暮青，眸熾熱，如見至寶。

桑卓！

早晚有一日，他要為草原上的桑卓神！

“神使大人能將人的靈魂從死亡大君手裡奪回來，還能讓人的麵容恢復如生前？”多傑瞪著倆牛鈴兒般的眼，傻愣愣地著暮青。

“我說了，隻是五六分。”暮青皺眉，不喜歡被人神話，但顯然麵對一群信奉神靈的人，的解釋無用。

“神使恩賜！讓我再見到阿爹生前的麵容，神使之恩，多傑願以命為報！”多傑跪地便道。

暮青直眉心，懶得再糾正，言歸正傳，問道：“你爹死時，年紀有三十五歲上下，量有五尺七寸？”

“沒錯！”老多傑死時，多傑已有十七歲，自然記得父親的年紀量，為部族的金剛，他自以父親為榮，可他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興，部族連他的都不敢尋回來，也不敢跟大興開戰，這些年來，他心裡一直憋著口氣，恨殺了阿爹的大興人，也恨老勒丹王。此番來大興議和，他本來對找到阿爹的不抱希，但沒想到他遇到了桑卓神使，神使恩賜，讓他再見阿爹一麵！

“敢問神使，我阿爹的在何？他天生神力，乃是我們勒丹部族最為驕傲的金剛勇士，我要將他的帶回草原！”多傑跪請道。

暮青卻目微變，傾問：“你說你爹天生神力？”

多傑沒想到會問這話，但也不敢不答，忙點了點頭。

“怎樣的天生神力？他可能徒手碎人的嚨？”暮青又問。

“人的嚨？”多傑皺眉，“神使莫要小瞧我阿爹，他雙臂天生神力，我時與他在大漠裡遇到過狼群，他曾徒手殺了半數狼群，一隻手碎了頭狼的脖子！”

暮青聞言沉默了，片刻後，忽然起抱起那隻人頭便往外走。多傑怔住，剛要問的事，便聽暮青道：“待案子辦完了，自然還給你。”

說罷，人已出了正堂，如同來時那般，抱著人頭徑直出了人群，離開了驛館。

剛出驛館，元修便問：“你懷疑鄭郎中是老多傑殺的？”

鄭郎中就是被人碎嚨而死的！

暮青往馬車裡鉆，頭也沒回道：“顯而易見。鄭郎中被請去給勒丹大王子醫治牙疾，事後老多傑送他出門，隨後將他殺了滅口。”

“那老多傑又是誰殺的？”

“更顯而易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多傑殺了鄭郎中後，有人趁機在後殺了他，並將他們兩人一同拋到了井裡。”暮青說完這話時，人已坐進馬車裡，本讓元修和巫瑾一同回都督府，這件案子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推測，需等回了都督府後纔可說。但一抬頭，便見呼延昊從驛館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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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