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心中大定，能猜想得出步惜歡和元修去了何，他們在努力他們的，現在，要努力屬於的那部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高氏，祥記的掌櫃求納鬆春為妾，此事可有證人？”暮青問。

“有！此事有，那掌櫃的也知道他一介商賈，納將軍府裡的一等丫頭為妾是高攀，因此曾請人來府裡說親，請的還是。妾給推了，興許就是那回，他起了殺心。”

“那是何人？”

“妾記得那人自稱李氏，夫家是個綢緞莊的掌櫃。”

綢緞莊？

暮青懂了，於是問步惜塵。

“世子，你與庶兄在祥記喝酒，此事可有證人？”

“有！祥記的掌櫃和送酒菜的小二！”步惜塵言之鑿鑿，看起來像是那日從都督府離開後，真的與步惜晟去喝過酒。

他說的是真話，暮青看得出來，因而也更怒。前日從都督府離開時，就看出步惜塵的神有異，但沒想到那時他竟就想到這等惡毒的心思了，他把步惜晟灌醉之事應該是真的，目的如他所說，他想知道步惜晟是否與相府的案子有關，可是結果定然是讓他失的，步惜晟本就記不清當年的事了。但他為了自己的野心，還是把兄長死了，死了庶兄，還想害嫡兄！

“高氏！”暮青的聲音陡然淩厲，“你說祥記的掌櫃給了你夫君一瓶杏仁，鬆春拿去做了杏仁糕，你夫君便被毒死了。你的意思是，這毒是祥記的掌櫃給你夫君的，是嗎？”

“正是。”

“世子！”暮青看向步惜塵，“你說你大哥是你死的，那這毒可是你給他的？”

“這毒我沒給大哥，是他自己的。”步惜塵不願跪暮青，前頭回話都是直著腰抬著下，答此話時卻明顯把頭低了低，目避去一旁。

暮青一看便知他在說謊，毒閻羅果然是他給步惜晟的！但他不肯承認此事，當年盜毒之人是他？還是說，這毒是有人給他的，他因某些原因不能說？

“高氏，你說你夫君是被杏仁糕毒死的，他曾讓鬆春將那毒埋在杏樹下，即是說那毒現在在府中，那麼那盤杏仁糕何在？毒何在？鬆春何在？”

“來人！”高氏回便吩咐跪在花廳門口的小廝，“去書房把那杏仁糕端上來，再去把鬆春抬上來！”

小廝應是便退下了，高氏從袖口裡拿出一隻玉瓶來呈給暮青，“毒在此，妾收著。”

暮青接到手中，起道：“近掌燈！”

假皇帝後立著宮人，宮人聞令，端著燭臺便來到了近，湊近那玉瓶一照。

暮青稟事道：“啟稟陛下，這瓶子的塞子上還可見到泥土，陛下請觀。”

暮青將毒閻羅遞給宮人，宮人哆哆嗦嗦地呈了上去，放在眼前給假皇帝看了看，那假皇帝興味地笑了笑，淡淡嗯了一聲，宮人又呈著毒閻羅給元相國和林鄭二人看，在花廳裡走過一圈後，他才將毒閻羅呈還給暮青。

暮青接回毒閻羅，當眾將瓶塞一拔，聞了聞，“此毒聞之有濃鬱的杏仁氣味，有誰要聞一下嗎？”

暮青拿著毒瓶子，遞給元相國，遞給林鄭二人，又遞給宋氏和步惜塵，人人臉鐵青，死命後仰，恨不得拿袖子一拂，把那毒潑到暮青臉上！

這可是毒藥！誰知這氣味能否殺人，竟要人聞！

毒閻羅裡含有氰化，按說氰化的氣到了一定的的濃度，亦是會使人中毒的，可是巫瑾煉製毒閻羅時顯然並非用了一味毒草，這其中許有相生相剋之理，鬆春是接毒閻羅時間最長的人，把毒和在麵裡做了杏仁糕，又將點心上鍋蒸過，和廚房裡的人卻都沒有中毒，因此暮青並不怕這氣味。

但看到這些人怕死的樣子就忍不住惡意，惡劣地拿袖子呼啦呼啦地扇著瓶口，恨不得把杏仁味扇得滿花廳都是，然後在看到眾人以袖掩鼻怒目瞪的時候，冷嘲道：“聖上在此，聖上都不怕，你們倒是把自己的命看得金貴！”

眾人聞言，紛紛脧了一眼上首，見皇帝好好的，且暮青也好好的，這纔不自在地把袖子一放，燈火煌煌，晃得眾人臉晴不定，從脖子到臉都是紅的。

暮青將瓶塞塞好，重新坐了下來，這時，一個小廝捧著那盤杏仁糕進了花廳，放到地上後便慌忙退下了。

暮青端起那盤杏仁糕就問眾人，“步惜晟今晚的宵夜——燕窩粥、杏仁糕、翠玉糕、金和香小豆糕，此毒有濃鬱的杏仁氣味，隻能下在杏仁糕裡，有人懷疑嗎？有人想嘗嘗嗎？”

端著杏仁糕挨個兒問：“有嗎？有嗎？”

人人把臉轉到一邊，他們算是看出來了，恨不得毒死他們！

“世子要嘗嘗嗎？”暮青走了一圈兒坐回來，把杏仁糕往步惜塵鼻尖兒底下一送！

步惜塵呼啦一聲仰倒，沉地盯著暮青，閉得死。

宋氏慌忙將步惜塵擋住，怒問暮青：“都督是要問案，還是要殺人？”

“閉！我問的是恒王世子，你是嗎？”暮青把杏仁糕收回來，往地上重重一放，青瓷碗碟撞上青磚，翠音刺耳，“鬆春呢？”

一個小廝在花廳門口聽見，忙轉出來回道：“稟都督，瑾王爺正在給鬆春施針，以便的子撐得住來花廳問話，王爺說人一會兒就會送來。”

鬆春今夜先是捱了宋氏的杖責，後又一心尋死，心創頗重，若非巫瑾施針施藥，早該昏死過去了，此時還能聽候傳問，的確是巫瑾的醫湛。

等了有兩刻的時辰，鬆春才被抬進了花廳，已穿戴好，也重新梳了發髻，卻還是掩不住蒼白的臉。

暮青和鬆春之前已經見過了，該問的也都問了，但當著花廳裡眾人的麵，還是要再問一遍。

“你是何人？”

“奴婢鬆春。”鬆春的聲音比之前暮青見時虛弱了些，但答話還算清晰。

“你在府裡是做何差事的？”

“回都督，奴婢專司點心。”

“步惜晟今夜所用的點心可是你做的？”

“是，但奴婢隻做了杏仁糕。”

“你家主子要了四份點心，為何你隻做這一樣？”

“因為主子給了奴婢一瓶杏仁，說此甚是難得，奴婢為了辦好差事便隻專心做了這一樣，其他的點心是鬆夏妹妹做的。”

“那瓶杏仁，你今夜用完了嗎？”

“沒有。”

“那事後你是如何置這瓶杏仁的？”

“奴婢送點心到書房時，一併呈還給了將軍，將軍說此難得，閑置著會散味兒，要奴婢將其埋在書房外的杏樹下，待日後用時再取出來。”

兩人一問一答，事一會兒就清楚了。

暮青掃了眾人一眼，問：“有沒聽明白的嗎？”

沒人出聲，暮青等了一會兒，道：“既然沒有，那我就問了。”

問步惜塵道：“世子，高氏說的夫君是被人毒殺的，而你說你大哥是服毒自盡的。府上，丫頭、點心、毒藥三者俱在，事聽起來也合理。現在到你來解釋了，我有兩個疑問——其一，既是服毒，你大哥為何不直接把毒服下，反而要讓丫鬟下進吃食裡？其二，他事後為何要吩咐丫鬟把毒埋了？”

眾人都看向步惜塵，步惜塵卻答不出。

他當然答不出，因為步惜晟本就不想死，他被自盡，卻深知宣武將軍府滿門都是步惜塵的棄子，所以他在臨死前做了諸多不合常理之事，為的就是留下線索，揭步惜塵的野心，以保老母妻兒。

暮青冷冷著步惜塵，今夜不見恒王前來，隻怕是他知道二子相爭，藉故躲了出去。恒王府裡的其他人沒有見過，隻覺得難得有步惜晟這麼一個孝子，竟被死了！

“他既是自盡，為何會有這種種他殺之相？”暮青一腔怒意難發，不待步惜塵便出言相。

步惜塵原本想不明白，但聽聞此言後，心頭忽然便生出一道閃念！

步惜晟……

步惜晟！

你竟敢！

“你解釋不了，那就說明你在說謊！”

“我大哥就是自盡！”

“你說是就是？證據呢！”

“我……”

暮青得太，步惜塵剛想通步惜晟的用心，還沒來得及從震驚憤怒中回過神來，便聽見暮青說他撒謊，他急切之下沖口而出的話，怎麼聽都像是罷了。

步惜塵掃了眼花廳裡眾人的目，不由臉漲紅，他想都沒想到，這世間向來是有罪的死賴著不肯認罪，可到了他這兒，竟是想認罪，人家偏說他撒謊！

“將死之人做些反常之事也不是不可能，我怎知道我大哥為何如此？”步惜塵隻能如此說。

“說的也是，我也不明白。”暮青竟贊了他的說法，但話風一轉，的語氣陡然淩厲，“我不明白的是，若按世子所言，你大哥勾結外族通敵賣國，且謀劃了十幾年，那麼他的城府必定是極深的，他對人的防備之心必定是極重的。可我前頭剛將他請去都督府問話，他回頭就跟著你去了酒樓，被你灌醉，還吐了真言！你覺得，一個如此沒有防備之心的人，會有本事謀劃通敵賣國之事，且藏了十幾年都沒被發現？”

此言一出，林孟和鄭廣齊互，皆覺出了不合常理之。

“相國大人！”暮青忽然轉頭看向了元相國，問道，“若是你謀劃了十幾年的事，不小心酒後吐了真言被人知曉了，你是會惶然自盡呢？還是會殺人滅口呢？”

元相國臉鐵青，一雙老眼盯著暮青，眼底如網，額上青筋現。哪裡是在問他，簡直就是在譏諷他！

“步惜晟尚武，他的師父在江湖上有些名氣，他的手在盛京子弟裡亦是有的。而你呢？”暮青看向步惜塵，“出姬引路，沉迷酒聲，你的騎功夫都消磨在人窩裡了！步惜晟殺你滅口易如反掌，他為何會你所，回府自盡？”

步惜塵啞口無言，他以為這回的事一切都很完，沒想到遇上了暮青，他隻是說了句步惜晟是幕後真兇，就看出了破綻！

步惜晟是個孝子，要死他很容易。他娘出卑賤，當年他將他娘接出王府是求了王妃的，王妃既然能讓他娘出府，就能讓他娘回府。莫說他隻是個領著閑散武職的四品將軍，他就是朝中一品，他娘是恒王府的人，王妃不允出府，他也沒辦法。步惜晟知道他娘回府後過的會是怎樣的日子，他還跟他說，如果他不肯幫他，他會讓母妃把他的妻兒也接回王府住。王府裡人多熱鬧，妾歌姬、庶子庶，他的妻兒在王府裡能活多久，他可不保證。

他告訴步惜晟，隻要服毒自盡，他自會記住他的襄助，保住宣武將軍府滿門。可他竟然在死前做了那麼多的手腳，陷他於今夜進退兩難的境地！

可恨！

步惜塵眸毒如蛇，卻緩緩笑了起來，輕描淡寫道：“我大哥的心思，我可猜不，興許他是幡然悔悟了！”

暮青見他鐵了心要誣陷庶兄謀那皇位，不由怒火中燒，反問道：“既然幡然悔悟，那就應該甘願自盡，為何此案都是他殺之相？”

步惜塵一噎，沒想到在此被反駁得無話可說。

“相府殺人、通敵賣國、幡然悔悟、服毒自盡！你如此大義滅親，卻拿不出一樣證據！如何讓人信服？”

案子審問至此，高氏所言言之鑿鑿，步惜塵所言卻模棱兩可，元相國不發一言，林孟和鄭廣齊心裡卻已偏向高氏。

步惜塵的誰都知道，他定非大義滅親的高尚之輩，揭發自家人通敵賣國，存的是何心思，人各心中有數。

林孟搖了搖頭，此案若是沒有這活閻王手，興許步惜塵的算計就了，可誰讓他倒黴呢？隻能說他命該如此。

步惜塵卻不認命，他冷一笑，看向高氏，“本世子的話不讓都督信服，難道的就能讓人信服？我大哥今夜死時，可是派人來王府說我大哥是自盡的，怎就一轉眼了被人所害了？”

之前暮青問案氣勢淩厲，步惜塵被得步步失守，但如今已被到絕，退無可退，反倒清醒了，仔細一想，高氏的話也不是毫無可抓。

鄭廣齊一愣，這纔想起來，到盛京府衙裡報信的小廝也是說步惜晟是服毒自盡的。

此事……還是有蹊蹺啊！

元相國目含威，看向了高氏。

高氏看向步惜塵，一臉莫名，問：“世子為何如此說？妾不曾如此吩咐過！”

一聽此言，步惜塵尚未開口，宋氏怒火中燒，喝斥道：“你竟也是個滿口胡言的！那小廝是你府裡的，不是你這主子說的，難不敢去宮裡。王府和府衙報瞎話？”

“我有問你話嗎？”暮青喝斥回去，卻問高氏道，“你說，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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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