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元修，昔年之怨不誅無辜婦孺。書趣樓(www.shuqulou.com)”步惜歡道。

無辜？

即是說，元相國和元敏不在其列。

“江北外三軍，元家占了西北軍和沂東軍；盛京二軍，元家占了龍武衛。沂東大將軍的嫡長子陳南娶了元家的庶長為嫡妻，左龍武衛將軍賀濤也是元家的婿，而右龍武衛將軍華軒是元修的舅舅，也就是華郡主的弟弟。元、華、陳、賀四家乃是姻親，亦是元黨的核心，若不株連九族，日後必生禍端。但我今夜與元修約定——他的娘親、胞妹、元家未嫁之及十歲以下男丁，皆可赦免，但赦免之人一生不得出京。”

“那元修呢？”

“待天下大定，他想一生留在西北戍邊，我已準了。”

暮青沉默了半晌，還是問道：“那他爹和姑母呢？”

“沒提。元修是個聰明人，我允諾的條件裡沒有元廣兄妹，他懂我的意思，無解之仇，提了也無用。不誅滅元家滿門，且允他去西北戍邊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那他有沒有提帶我一起去西北？”元修對的心思，暮青相信步惜歡看得出來，因此問此事也不避著步惜歡。元修跟提了幾回，想要帶遠離朝堂的爾虞我詐，遠離盛京的紛紛擾擾，一起到西北戍邊，從此守著那日落關山，一生自在。

“亦沒提。”步惜歡淡道，眸幽深如潭。他和元修坦明瞭不事，連刺月門都在其中，卻唯獨沒有提過。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事事皆可談，唯獨不可，無話可談，讓無可讓。

他隻與元修說起今夜之局，的決意，的背負，元修便與他達了君臣之約，他們兩人齊力做下了今夜之事。

把高氏去了佛堂，他就猜到能找到的盟友隻有高氏，而高氏乃是宅子，們兩人想要解今夜之危，無非是在廚房的下人裡找個人自承兇罪。步惜晟明明是步惜塵死的，如此做倒是可以解了他的危難，卻會一生都自責難安。

是這世上最聰慧的子，也是這世上最傻的子，也不想想，他時宮，而今已過一十九載，所遇的危難何止今夜？若無逢危解難的謀算手段，他如何能撐到今日？

今日要去牢裡換一個死囚出來已來不及，但暗事不能做，明事總可以！這皇城之中，他和他的衛不能隨意開已關的城門，元修可以！因此，他便自曝份，與元修達君臣協議，跟著他一起出城拿人，再帶著祥記的衛趕回來認罪，一樣化了今夜之險。

“我不懂，榮記古董鋪裡不是有條道可以直通外城？你命衛從道到外城，去祥記報信，要他們演場戲不也是可以的？到審案時，我自會命人去外城拿人，到時城門一樣會開，何需你在元修麵前自曝份，要他去外城拿人？”暮青不是覺得步惜歡和元修之間的君臣協議不好，相反，元修誌慮忠純，夾在忠孝之間甚是難熬，他戍邊十年，於國於民皆有大功。步惜歡雖與元家有死仇，但他是帝王，理應要有這等襟，饒不過元廣兄妹，也要饒過元家的無辜婦孺，要國家的英雄兒郎不至於灑邊關，還要滿門被誅。他留住元修的忠心，也是留住大興西北邊關的安寧，留住西北百姓的安寧，為帝王，為百姓考慮理所應當，這是在其位而該有的犧牲。

暮青並不覺得步惜歡如此做有何不對，但想不通的是今夜之危他明明有能力自己化解，為何要和元修攤牌，要元修也參與到此事中來？

元修參與此事，除了向朝中表明他與元家不同心，並打擊到元黨，還有何用？

暮青細一想，今晚祥記的衛本可以不暴，他們隻需認罪伏法，待下到獄中後，找人替出來就好。可是他們選擇了暴，並且劫走了步惜塵……

“你讓他們劫走步惜塵，所為何事？”暮青問。

顯然，衛劫走步惜塵不是為了拿他當人質逃宣武將軍府，因為他們隻要假裝認罪，到了牢中後自有人將他們替出來，何必多此一舉，暴份呢？

他們不惜暴份，必有目的！

“你說呢？”步惜歡一笑，剝了隻桔瓣遞到暮青邊，這桔子他剝開後隻嘗了一瓣，其餘全餵了了。

暮青看著男子眸中那繾綣的意，心頓時一提。

莫非……

“你忘了那瓶毒閻羅是誰給步惜晟的了？”男子著桔瓣點了點暮青的，待張吃進去後，他才笑道，“這毒是步惜塵派人從巫瑾府上盜取的，還是有人給他的，需要查清。你爹死於此毒，我曾說過要與你一同承擔，線索就在眼前，怎可不查？”

暮青邊聽邊嚼著桔子，隻覺得酸的甜的，品不出是何滋味，咽進肚中，嚨心裡都燒得生疼。

他竟是為了。

若是元修不知，衛劫持了步惜塵後，他很有可能會出手救人，而衛逃出宣武將軍府後也無一安全的藏之地，因此步惜歡才挑在今夜與元修攤牌談判，不惜暴刺月門的，不惜冒著放過元家子弟會有斬草不除的危險，為的竟不是化解他今夜之險，而是幫查殺父真兇？

他在與高氏去佛堂時，或者在他知道兇手是步惜塵時就有這想法了。

若是這世間擅長解謎之人，他絕對是那擅長佈局之人。

可他所佈之局，每每讓心疼。他不誅元家滿門，雖然認為那是帝王應有的襟，但不代表不心疼他。人人都有爹孃，人人都知那喪親之恨，步惜歡若有親政那一日，清除元黨卻不斬草除，那些活著的元家子弟未必會激他，心裡想必會記恨他的殺父殺母之仇，而元修又遏著西北邊關，關外就是虎視眈眈的五胡外族，誰敢保證時日長了不生禍？

這是歷代哪個帝王都不會容忍的患，但是步惜歡容忍了，隻因今夜毒閻羅再現，他記著與一起承擔的話，想要幫查出殺父真兇。

暮青著步惜歡，眸中被痛意填滿，清冷不關世事的心，已知歡喜疼痛。

“瞧什麼？”步惜歡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許你如此待我，不許我如此待你？”

“我……沒為你做過什麼。”暮青低頭道。

“還不夠？”步惜歡放下桔子，執起的手來，“這天下間有一人願為我棄了一生最珍視的東西，我如何能不滿足？”

不知道，今夜與高氏離去時那決絕的背影給他的震，為幫他化廢帝之險，邁出書房時沒有毫的猶豫。他能想象得到，在佛堂裡愧疚與堅忍織，自責與決絕相爭時是怎樣的難熬，這誅心之痛肯為他嘗，他又有何不能捨的？

“青青，你今夜還是走錯了一步，錯在不該如此護著我。”步惜歡嘆了一聲，“你可知道，你力排步惜晟通敵之嫌，已讓元廣懷疑你是皇帝一黨？他之前查不清你的底細，又覺得你隻認理不認人，不屬於任何一派，因此尚且容得下你，但若是他看出你心裡是親近我的，那他將來必殺你。”

“那又如何？將來又非此時！”提起元相國，暮青不由怒上心頭，憤而起，“我如何不能護著你？我就是要護著你！”

元家想要自立，水師乃是謀算江南的重中之重！練兵之難，難在初時，江北水師的五萬兵勇來自江南，不盛京的水土人，亦不服盛京那些養尊優的將領，那些將領多年未戰，且不識水，如何能這些水鴨子似的江南兵勇心服？

朝中合適水師都督一職的，隻有一人！

與江北水師有同鄉之誼，又有戰友之義，且兼青州山裡智救大軍之恩，五萬水師歸心才能提高練兵的積極，才能最快練出個樣子來。

朝中封為江北水師都督時曾言明一年後要閱兵，這一年的時日，必定用盡心思琢磨練兵之法，待這練兵之法琢磨出來，又能證明這練兵之法有效的時候，纔是元相國殺之時。

即是說，這一年的時日，暫且安全。

“步惜歡，你聽好了！我若護著你，絕不會遮遮掩掩！我若想護你，一定會有護你之力！我今夜險棄了一生所求，從今往後，誰也不能再置我於今夜這般境地，誰也不能再置你於今夜之險。我自己險些棄了的東西，我會憑自己之力，要這世上再無人能讓我棄！不必終有一日，就從今日起，我會為此不懼朝堂詭，不懼人間險惡，與你並肩，看這四海大定那日！”

暮青麵未摘，背襯著閣樓西窗，月已淡，燭火正盛，一張年容，相貌平平，卻懶坐桌旁的男子怔怔失神，恍惚間覺得那眸裡的華驚艷了歲月江山，一生不能忘。

“都督！”正在這時，劉黑子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人未到，喊聲已到，“龍武衛的人來了，說要搜府！”

他還沒上樓，步惜歡的麵便已戴上了。

暮青抬頭，眸中一道厲，冷喝一聲：“開府門！讓他們搜！我正巧還怕他們不搜！”

－－－－－－題外話－－－－－－

這兩天簽書發書，晚上乾到三點多，沒時間到評論區回復各種掉節的評，但是看了今天的評，我還是笑了。

某妞兒作了一首詩：“小離家老大回，花已向日葵”

某一群妞兒在捂臉，“陛下的‘自己來、自己來、自己來’……”

話說節呢？重點呢？我還以為上一章的重點是那張題了詞準備掛到宗廟裡給子孫看的畫上……otz，果然還是我段數不夠，你們總是猜不到劇，我總是猜不到你們關注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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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