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暮青剛端起茶盞，聽聞此問輕輕蹙眉。書趣樓(www.shuqulou.com)

茶香滿室，裊如輕霧，卻隔了他與。

元修一揮袖，袖風攜著窗外山花香將暮青麵前的茶氣扇得一散，暮青皺著眉將茶盞往桌上一放，聽元修道：“你不知我是何意，難道不知你自己的心意？你不喜男子納妾，卻偏偏看上了他，你難道不知他的份？他大業若，此生三宮六院必不可，你跟著他，難道願為他後妃中的一人，一生困於深宮？”

“我不願。”暮青斷然道。

元修麵一鬆，“那你還……”

暮青起走去窗邊，著山樓下熙攘的長街，二月盛京，春花爛漫，遠眺富麗如畫的古都，聲音縹緲，“我心悅一人，必為其傾盡所有。”

山風拂進窗來，城外半山腰上日正，元修背襯著寒寺日，忽如一尊人像，唯見墨袖隨風飄搖無定。

“我願為他披一戎裝，換他為我去那龍袍，三宮六院，隻我一人。”此話暮青對步惜歡都未說過，說給元修聽是因為知道他在關心，也知道他並未死心。

元修著的背影許久，忽然便笑了，笑出滿眼痛楚和淡淡的嘲諷，“你覺得可能嗎？”

暮青回過來，目清明，不見迷惘，“世上無難事，隻怕有人心。”

“來這套！阿青，你醒醒吧！自古貴族男子不納妾的都有，何況帝王？”迷人眼，他覺得已經不清醒了，“以他如今的境，敗則被廢幽，勝則親政治國！你以為親政容易？儲君之、上元宮變、外戚攝政，自先帝年邁時起，朝廷這二十多年不可言！他親政後，治國需先治朝中的士族門閥，門閥皆是百年豪族，勢如老樹盤。他這些年雖在外廣建江湖勢力，在廣植眼線到朝臣府中，但想讓士族俯首稱臣隻能以利益為餌，而君臣利益相連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後宮！哪怕他待你是真心的，你敢保證日後勢單力孤群臣迫時，他能不封後納妃？你敢保證他會為了一個子，危及來之不易的帝業？”

元修所言皆是現實，暮青懂，但亦有對待的態度，“他願不願，那是他的心意，我無權看管，隻能看管我自己的。”

人人都有或不的權利，所的教育讓崇尚平等，如同元修心悅於，隻能明示的態度，卻無權命令他收回。元修心悅誰、心憎誰，皆是他的，除了他自己，旁人沒有權利強求。步惜歡也一樣，若日後他想要充實後宮以保皇位，那是他的選擇，管不著，能管的隻有自己的心意。

元修眉頭深鎖，甚難理解的話。有時，他覺得在眼裡，這世間似乎沒有尊卑貴賤，天子王侯，販夫走卒，在眼裡皆是一樣。

“你如何看管你自己？”聽不懂的話，他隻能問，且他看不出將自己看管得如何好，他隻看到為那人失了心，“你可知道，他若為你不設三宮六院，你便會為眾臣之敵？”

他太瞭解朝中那些文武百了，他們會日日在早朝上說紅主，說是擾朝綱擾江山社稷的妖，奏請將打冷宮甚至賜死！

三宮六院，隻一人，若真如此，帝位有險，亦有險！

“群臣敢拿君王，無非是君權勢弱！群臣敢管到君王的後宮裡去，無非是不畏後權！”暮青冷笑一聲，負手立於窗邊，傲然，“那我就讓他們畏懼！”

人欺辱者，皆因自勢弱，那就強大自己，強大到無人敢欺！

“兵弱謀兵權，人養新貴！君為舟，民為水，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此話用在士族門閥上也一樣，天下學子，九寒門，求仕無路，報國無門，朝政之弊經數百年至今已顯，而歷史的車總是在不斷前進的，新政勢必取代舊政，腐朽的必將被清除。我願為天下先，願為天下新貴之首，倒要看看，被歷史的車碾的是新政還是舊政，看看朝中有誰敢將我推上斷頭臺，看看有誰敢往我的男人枕邊塞人！”

年一素袍，臨窗遠眺富麗繁華的古都，街上忽起一陣大風，淩空而上，捲了的袂大袖，霎那猶如於九天。

元修怔怔不言，他目陌生之，彷彿眼前之人他從未見過，彷彿直至此刻他纔看到了真正的。以前，他以為隻擅驗斷案，一生之願隻是天下無冤。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亦可披甲從政指點江山，以前對國事沒有興趣，而今有了，卻不是因為他。

那夜，那人在他麵前摘下麵時，他便知道與他非一般。當他知道，為了化解廢帝之險竟不惜背負一生的沉重時，他有多痛，不會知道。

隻是因為那夜事多，他沒有立刻找問個清楚，隻是因為心有不甘，他才今日約再來山樓。

沒想到，當初敢扮男裝從軍西北，如今還敢為天下新貴之首，敢謀兵權以朝臣！

“你……為了他竟至於此？”心口又生劇痛，元修卻握拳而立，生生不。

暮青看著他，眸清澈明凈，“至於。”

“好！”元修一笑，那笑卻有些氣短，笑罷他轉便走，走到門口回過來，眸沉若滄海，“你堅持要走這條險路，我亦有我的路走。”

暮青一愣，“你待如何？”

“你不必問，你隻看管你自己，我看管我自己。我隻告訴你，我與他的君臣之約裡沒有你，你未嫁，他未娶，你的名字一日未寫進他步家的玉牒裡，我如何走我的路都不過是各憑手段！”元修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暮青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猜不元修到底想如何，匆匆下了樓去，掌櫃的見下來忙陪著笑前來稟事，說元修走時沒坐馬車，吩咐他說等下來，那馬車讓坐著回府。

駕馬車的是元修的親兵，暮青坐著馬車回了都督府，月殺見回來，冷著一張臉，暮青不必看都能翻譯出來了——大白天的跟著男子出城，也不知避嫌！

“你還怕我白日宣不？”暮青邊往閣樓走邊道。

月殺一聽，咬牙切齒——白日宣！這話也是子能掛在邊的？看來天天喝那些湯藥還不夠，他得出府去買本戒回來！

“我明日就要出城去軍營了，傳信問問你家主子，今夜能否來一趟？”暮青上了閣樓才吩咐月殺。

月殺聞言臉好看了些，總算知道想主子了。

“正事。”暮青補充。

月殺剛好看的臉又冷了下來，轉下了樓去，過了一會兒回來，端了碗溫溫的湯藥，“這纔是你的正事。”

暮青看了那湯藥一眼，端起來喝了一口，皺眉問：“這湯藥我喝了幾副了？”

“五副。”五副還不管用，巫瑾那毒醫聖手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明日起我便去城外軍營了，在軍營裡多有不便，若被人知道我在服藥，難免影響軍心，這藥就別帶了。”暮青淡道，楊氏已經在為準備行裝了，這才特意吩咐此事。

其實軍營就在城外三十裡，已不是新兵蛋子，這也不是在西北邊關，想要回盛京隨時都可以，因此行李倒不必多帶。

暮青也不想讓楊氏多為忙碌，最應該忙的是崔遠的行裝。

明日去城外軍營，崔遠、蕭文林等人也要起程去江南了，此後險路重重，而崔遠等人還都是未經世事的年，楊氏大義，但為人母，怎能不擔心獨子？

暮青想讓步惜歡夜裡來都督府一趟，為的也是問問這些年此去江南，江南那邊安排的如何，當初是起了求才之心將楊氏一家帶在邊的，盡可能的保住這些年的命也是應該的。

月殺一聽暮青不想帶藥去軍營便皺著眉頭出了閣樓，那人雖在男之防上常常做出不妥之事，但在其他事上思慮還是很縝的，藥確實不能帶去軍營，但看的樣子像是明年閱兵之前都不打算再服了，這可不行。他從青州山裡就跟著了，以的行事作風，到了軍營裡必是比誰都拚命，這一拚命必傷子，剛服用了一段日子的湯藥，若停一年，先前的藥效還有何用？且練水師要水，江北的水寒氣重，的子本就被寒氣傷著了，不可再重下去了。

月殺走後，暮青將湯藥喝了之後，用過午膳，小憩過後便去了書房。

那兩件案子不必再查了，暮青輕鬆了些，隻是閑不住，便從書房的箱子裡把老多傑的骨拿了出來，打算跟勒丹大王子的骨一樣做人骨標本。

但這標本剛做，下午都督府裡便傳來了拜帖，帖子是從驛館裡遞過來的，多傑求見。

多傑想將老多傑的骨運回草原，但這案子沒查清，暮青雖說不查了，但心中清楚，那幕後真兇通敵叛國，他謀的若是帝位，日後他們定還有手的機會，這案子終歸隻是暫且放下，日後還是要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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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