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有外城的守尉,專司城門佈防之務,正四品武職。書趣樓(www.shuqulou.com)此職品不高,職責卻重,歷朝都是由皇家的心腹之臣擔任。大興相權為大,司馬家是元黨,怪不得杏春園的班主不敢供出他來。
都督府昨夜包了杏春園,即便沒有夜宿園中,這一夜杏春園也該不接客,畢竟他們收了都督府的銀兩。可水師的人一走,班主就把春娘送了出去,他不敢說,恐怕一是怕都督府降罪,二是怕得罪元黨。
然而,暮青並不關心此事,在聽到司馬家是外城守尉時,輕輕挑了挑眉頭。
“我去傳那孫子來問話!”季延主請纓,這回不要銀子了,隻求速去!這地兒不是人待的,再待下去,人還沒吐死前就被熏死了,他可不想英年早逝。但要走總要尋個理由,不然顯得他很怕這驗的場麵似的,有損他國公府小公爺的一世英名。
不幸的是,暮青拒絕了,“不急,我還有話要問。”
季延:“……”
“司馬敬和春娘常來往嗎?”暮青問杏春園的班主。
“常來往!”杏春園的班主不敢再說謊話,一五一十的道,“春娘是班子裡的紅牌,二八妙齡,貌如花,戲曲兒唱得好,舞也跳得妙,深得司馬公子的歡心。半年前,司馬公子花了一千兩銀子將春娘給包了,夜裡常點春娘到府裡伺候。昨兒下了開春兒頭一場雨,園子裡的景兒正是時,公子本想來聽戲,卻沒想到都督府提早包了杏春園的場子。小的看司馬公子掃興而歸,怕他心裡不痛快,夜裡就派春娘去他府上了。”
“你真為顧客著想。”暮青麵疏淡,心如明鏡。這班主怕司馬敬掃興是假,怕失了金主纔是真,說白了就是貪財。但這不重要,重要的另有其事,“你送春娘去服侍司馬敬,那時已過三更,司馬府應已落鎖,春娘想進便能進得去?”
士族門第家規甚嚴,嫡長子在外養戲子已是醜事,夜裡府門落鎖後還能讓這戲子隨心所的進出府邸?
“司馬府在外城有間宅子,公子與春娘以往都是在那宅子裡相會。”
“那你怎知他昨夜也在?”
“這……因為約莫十日前,司馬公子請府裡的老夫人做主,想為春娘贖,納春娘為妾,老夫人未允,司馬大人盛怒之下將公子打了頓家法,攆到了城外的莊子上。昨日傍晚,公子回城想見春娘,卻未見,那時天已晚城門已關,小的猜公子夜裡定是住在了那間宅子裡。”
暮青聞言,眸微,深思之態有些耐人尋味。
“這事兒是真的,也不是真的。”季延從旁,他得說話轉移注意力,不然管不住自己的眼,總往那上瞄,一瞄就想吐。
暮青看向季延,季延得意一笑,盛京城裡的紈絝子弟大多唯他馬首是瞻,他的訊息可靈通著,“司馬敬捱了家法不假,可那頓家法捱得不重,就他那病怏怏的子,一頓家法還不得打死了?他這病得的不彩,司馬家借著此事把他攆到城外的莊子上,要他自省是假,請了江湖上擅治臟病的郎中給他醫治子纔是真。”
季延所言屬實,暮青看得出來,但有些疑問,故而問巫瑾道:“司馬家為何不請王爺出診?”
巫瑾有神醫之名,司馬家放著神醫不請,為何要請江湖郎中?
季延聞言詫異地看向暮青,巫瑾的忌諱,這小子不知道?巫瑾待人疏離得很,盛京城裡除了宮中和相府,其他府上的人想請他出診,千求萬求也不一定求得去。
巫瑾給王侯公卿醫病,那規矩大得很,瑾王府的烏竹林外常年掛著隻木牌子,上頭寫著巫瑾想要之,那些東西多是藥材,有的生於關外,有的生於海島,有的是生於他國深山遠島的奇蟲猛。這些藥材珍貴難尋,千金難得,拿得來的,巫瑾才會出診,沒有的,他是絕不登門的。
季延搖頭無語,這世上興許也就這小子把巫瑾當個普通郎中用!
巫瑾依舊拿廣袖掩著口鼻,聽見暮青話將臉微微一轉,那神雪原上高潔的花兒,不染塵埃,卻被塵埃所染,“我不醫臟病。”
暮青一愣,巫瑾的神不會看錯,那是厭惡的神。
“司馬敬的祖母可是個厲害的老太太,最重嫡庶之分,司馬敬是嫡長子,自由老太太教養,寵著依著,養了這副德行。他十三歲時就瞧上了他爹妾室屋裡的一個丫頭,得那丫頭投了井,嘿!你猜這事兒後來如何?”季延的談笑聲把暮青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想在此地多待些時辰?”暮青冷聲問。
季延了角,乖乖答:“那老太太非但沒請家法責打司馬敬,反怪兒子的妾室縱著丫頭勾引嫡長孫,是做主把那妾室送去城外的庵子裡了。直到半年前,司馬敬搞大了老太太屋裡丫頭的肚子,老太太才知道不能再縱著他了,但也沒重罰,隻攆出了城,讓他住到外城的宅子裡自省,結果他又看上了杏春園裡的戲子,還回去跟老太太說要納妾。”
“司馬敬多大年歲,娶妻了沒?”
“他?十九了,早該娶妻了,隻是他這副德行盛京城裡無人不知,門第低些的,老太太瞧不上人家,門第相當的,人家瞧不上司馬敬,婚事兒就一直拖著了。聽說前些日子,也就是司馬敬被攆去城外莊子上的時候,安平侯府派人到司馬家說親,想把江南沈二那一支回京養病的嫡小姐嫁給司馬敬,老太太一口回絕了,說做主訂了孃家表親的一個嫡小姐,過些日子就下聘。”
暮青聽著皺了皺眉,怎麼又是沈家?到哪兒都聽見沈家嫁,上回看上了都督府,這回又是守尉府。
“司馬敬的娘親呢?是何出?”暮青又問回了案子。
“司馬夫人是刑曹尚書林大人的胞妹,府裡舉辦園會時,我見過司馬夫人一回,端莊嫻靜,煮得一手好茶!隻是上有那麼一個不醒事兒的老太太,下有這麼個不的兒子,也是個苦命人。”季延嘆了一聲。
暮青聽罷,緩緩點了點頭,略一沉,道:“現在,你可以跑一趟了,把司馬敬帶來,但不是你一個人去,而是和盛京府衙的捕快以及五城巡捕司的人一起去,把人綁來!”
此言一出,一直背對著的鄭廣齊忽然轉過來,餘瞥見那,腹中翻攪,抬袖一擋,問道:“都督之意是,兇手是司馬公子?”
以暮青斷案的作風,說要綁人,十有**那人就是兇手。
可是……
“你確定兇手是司馬敬?”季延問出了鄭廣齊的疑問,“那小子病怏怏的,床笫間的事兒都未必行,殺人?他也得有那力氣!”
春娘是被人勒死的,且不說司馬敬有沒有這力氣,就說把人淩遲的膽量,他就絕對沒有!當然,除非手的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人。
“我說綁人就綁人!”暮青沒有解釋,綁人之意堅定。
季延見此,更加確信此事是司馬敬指使手下人所為,於是招呼了盛京府衙的捕快便帶人出了巷子。
鄭廣齊道:“都督懷疑司馬公子是兇手,要審隻怕此地不合適,還是回盛京府衙升堂比較妥當。”
“好。”暮青竟然一口答應了,破天荒的客氣了起來,“那就有勞府尹大人先回府中準備升堂之事吧。”
原本想在這巷子裡當著百姓的麵洗清江北水師的嫌疑,但現在改變主意了。
鄭廣齊寵若驚,麵前陳著開膛破肚的,他也出了笑來,隻是有些難看,“應該的,盛京城裡發了案子,斷案拿兇原就是本的職責,倒是有勞都督了。”
這案子如若不是涉及江北水師,他纔不會讓這活閻王來審。
暮青像是看不出鄭廣齊的心思,隻管提要求,“這件案子質惡劣,為了安民心,我希鄭大人開堂公審此案。”
鄭廣齊笑道:“都督所言有理。”
公不公審都無妨,隻要讓他先走,把這事兒急告刑曹尚書林大人就好。
“那就請鄭大人回府準備吧。”
“那本就先告辭了。”
此話說罷,鄭廣齊帶著人便走了,隻留下了阻著百姓維持秩序的那些衙差。
季延走了,鄭廣齊走了,元修帶走了元鈺,尚未回來,暮青邊隻剩下步惜歡和巫瑾。步惜歡走近,在耳畔低聲說話,看起來就像是在稟事,“他這一走,必是向林府和司馬府報信去了。”
“怕的是他不報信。”暮青向鄭廣齊沒進人群裡的背影,“此案得熱鬧,不熱鬧審不了。”
此話意味深長,步惜歡瞧了暮青一眼,卻沒多言,蹲去旁便開始收拾後事。
暮青把的胃部合起來,重新進,隨後合了上的切口,為重新穿上衫,連袖口也重新用紅繩紮了起來,諸事復原完畢,乍一看跟剛剛從牌坊上解下來時一樣。
暮青跟步惜歡要了條帕子,包了那些從胃裡取出的食殘渣,將一切證據妥善放進了工箱裡,下驗的外衫、口罩和手套,起道:“走!去盛京府衙!”
提著那工箱,兩名衙差把用草蓆一裹,抬著跟著暮青後,巷子裡滿的百姓見暮青要走,自覺讓出條路來。但當暮青走出巷子,往盛京府衙走去時,百姓們卻沒散,依舊跟在後,邊走邊吆喝。
“走走走,看斷案去!”
------題外話------
猜猜真兇是哪個!
……
話說,最近娃吃輔食,看見別的娘親天天給娃變著花樣做吃的,我表示深慚愧並到了激勵,於是網購了卡通模一套,超市買回來了小麵板、小麪杖、小臼子以及兒碗盤勺子一份,打算給娃做紫薯餅、南瓜餅、卡通餅乾,以及各種可到的小點心。
今天,各種東西齊備,我娘笑瞇瞇等著我給娃做吃的,我纔想起一件事來——紫薯餅、南瓜餅、卡通餅乾,以及各種可到的小點心,怎!麼!做?
人生真是充滿了各種憂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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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