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暮青醒來時窗外天已經大亮了，昨夜好似做了個很長的夢，唯有枕旁靜靜躺著的囍字提醒著昨夜一切都是真的。書趣樓(www.shuqulou.com)

竟然跟步惜歡拜堂親了……

暮青淡淡的笑了笑，掀開錦被便要下床，被子一掀便急急裹回了上。床帳垂落，帳中亮熹微，靜靜坐著，回想著方纔瞥見的景，不由想起昨夜。麵頰飛紅，靜坐了會兒，待緒平靜了才裹著錦被下了榻去。

武將袍果然已經送進來了，暮青速速穿，穿戴齊整後一抬頭，瞧見對麵的梳妝臺，銅鏡裡照出一張清絕的容，昨夜的新娘妝容尚在，金梅花鈿還在眉心，隻是口脂已淡。

暮青對鏡將那花鈿揭了，那隻盛著胭脂水的托盤已被收走，拉開銅鏡下的梳妝盒，那梳妝盒上雕著竹葉，甚是，可惜以前隻放了把木梳在裡麵。拉開一隻小屜，將掌心裡那朵花鈿收了進去。

這花鈿隻能用一回，但不想丟。新婚之夜，步惜歡親手為畫之，想留著。

一起被留著的還有那張步惜歡親手剪的囍字，將囍字和花鈿收在一起，關上屜時上了鎖。

梳洗束發，簪冠披甲，麵一戴，容就此覆住，又了江北水師都督。

昨夜謄好的奏摺已被月殺收走了，這時辰早朝已開，想必此時奏摺已在朝中了。

暮青下了閣樓，月殺不在，影在後園裡守著，聽聞腳步聲轉過來，頂著張崔遠的臉沖一笑，抱拳便跪，“屬下見過夫人！”

夫人？

暮青一愣，想起步惜歡還是刺月門的門主，許是眼下不在宮裡，影才稱為夫人。皺了皺眉，昨夜影未在後園服侍，竟也知道了和步惜歡親的事，府裡究竟是哪個人快？

“月殺呢？”暮青問。

“回夫人，殺首領備馬去了。”影答著，那狗子般的笑容裡似乎有著別的意味。

“嗯。”暮青麵無表，冷淡地問，“什麼時辰了？”

一問時辰，影笑容更明燦，“辰時三刻了，早朝已下，鎮軍侯和西北軍諸將正往城門去。”

“江南有何訊息？”

崔遠等人去江南一個月了，應該已與盛京傳過一回信了。

影聽暮青問此事，總算收了嬉笑的神，道：“今日早朝，朝中商量的就是此事。江南那邊謠已起，說的是王妃被殺，聖上忍，元黨篡朝和貪汙西北軍恤銀兩的事。元廣震怒，想必今日就會派人去江南！”

崔遠等人到了江南倒是初戰大捷，但暮青並沒有過多的喜意，他們此戰勝在元黨毫無防範上，如今元廣震怒，對崔遠他們來說，往後纔是險的時候。

暮青心中有數後便往前院去了，步履匆匆，看起來像是趕著去城門送元修，卻隻有自己知道並非如此。

影那別有深意的笑容總是在腦海裡晃，月殺出府備馬，此事有蹊蹺。

他很為做備馬牽馬的事，他是親衛長，這些事以前都是給劉黑子的，今兒劉黑子不在府裡，可影在，以月殺的子，他必會把此事給影，可他沒有，親自去備馬，隻有一個可能——避著。

昨夜月殺守在閣樓下，應是聽見了什麼。

暮青心中懊惱，麵卻如往常，到了都督府門口，見月殺牽著戰馬正等著，卿卿在門口溜達，聽那馬蹄聲和噴鼻聲就知它很不耐。

月殺把馬韁往暮青手裡一遞，以往看的目總是冷颼颼的，今兒也是冷颼颼的，但正眼都沒了，隻有餘。暮青接來韁繩便上了戰馬，月殺見竟然麵無表，不由皺眉。

昨夜拜堂親房花燭，就是沒有新婦該有的，也該歡喜些吧？

怎還跟往常一樣冷著張臉？

“給！”月殺上了戰馬後將一遞給暮青，“瑾王早晨派人送來的。”

暮青接來手中，見是一隻藥瓶和一封信，當即便開啟了，信中隻有寥寥幾句話，字跡似有仙骨，其神高傲，“此藥養，日服兩粒，早晚勿忘，盼好。”

暮青將信收起，這信無稱呼亦無落款，必是巫瑾怕在軍中被識破份才故意沒寫的。這藥應是調理的信期的，自前夜在王府裡喝了湯藥後肚腹便沒有再疼過，腹痛是信期將至的訊號，隻是的信期許久未至，也不知何時會至，此藥應是調理子緩解腹痛的。

大哥……

暮青品味著這稱呼，抬起頭來時眸中融著暖意，“魏卓之回來了沒？”

“還沒有。”

暮青皺眉，這人去哪兒了？

前夜跟著進了城，說是要尋故友，告訴過他要他一早就來都督府，可他昨天沒來，今兒竟還沒回來！

元修就要走了，暮青不打算再等，冷聲道：“讓崔遠在府裡等著他，回來了就拿府裡的腰牌送他出城。”

眼下說話是在都督府門口，街上雖無旁人，暮青卻擔心隔墻有耳，因此未提影之名。

“走！”說罷此話，暮青策馬馳出了長街，出了南街，上了城門主街，忽聽後頭有人喊。

“等等等等，來了來了！”

暮青和月殺勒馬回頭，見魏卓之從前街旁的一條巷子裡策馬馳出，見了兩人拱手一笑，“對不住，對不住，久未見故友，敘舊忘了時辰。”

“你何止忘了時辰，你是忘了日子。”暮青皺眉，對氣味敏，魏卓之上有子脂香氣，昨夜才用過脂，絕不會聞錯。

了眼魏卓之策馬馳出的那條巷子，那方向似是沖著西街。

他從青樓過來？

魏卓之看見暮青的眼神，卻仍笑得沒心沒肺，“哪是忘了日子，昨日本要到都督府去，聽說外城出了命案，那紅被人剔削骨，死狀奇慘，嚇得我一天沒敢出門。”

此話一聽就知是胡言，暮青沒空聽人油舌，道聲出城便往外城馳去。

城門街道兩旁已滿了百姓，盛況一如西北軍還朝封那日，時隔三月，將士們啟程赴邊關，高坐馬背，士氣昂揚。鎮軍侯、西北軍大將軍元修親率麾下將領和五百兵麵朝長街，在他旁的還有穿著驍騎營將軍戰袍的季延，季延今日上任，要出城前往驍騎大營，但眾人都沒出城，聚在城門口，似在等人。

約莫一刻後，長街盡有人馳來。

來的有百人，同樣高坐馬背，軍容如鐵，遙遙一，竟不輸西北狼軍。率人而來的是名年，盛京百姓經這兩日可算識得了他的容，隻是無人知道年本是兒。

暮青在城門前勒馬，與元修在戰馬上遙遙相，男子一烈袍銀甲，威如昨日，卻了些爽朗，晨照不化眉宇間的深沉，亦照不男子深若沉淵的眸。

阿青……

元修定定著暮青，這一聲卻隻能埋在心裡。

“要走了？”

“嗯。”

最終，兩人見麵隻是這一句簡單的言語。

長久的沉默，他問：“他們幾個，你打算留著？”

“留不留得下來，要看訓練況。”暮青一聽便知元修問的是那些犯了水師軍紀的西北軍老將。

又是長久的沉默。

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之間似乎隻能說這些話了。

“那些是何？”片刻後，暮青打破了沉默，看向隨軍押運的那些鐵皮馬車。馬車的車廂四麵圍著沉厚的鐵皮，不知裡麵是何。

“恤銀兩。”元修道，西北軍的恤銀兩被貪，得破了此案，時經兩個多月，銀兩已全數收繳國庫，今日點了下來，他要帶走，沿途親自發下去。那些州縣，他不信任，此番一定要親眼看著恤銀兩發到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家眷手中。

暮青卻皺了皺眉頭，“與你隨行的將士隻有這五百來人，押運恤銀兩，可否險了些？”

西北軍被貪的恤銀兩足有五百多萬兩，沿途所經的地界萬一有匪呢？

“魯大會率三萬人馬來接，軍令前些日子就送去邊關了，這會兒他們說已到了越州了。”元修看著暮青擔憂的樣子，心裡好了些，但還是忍不住問，“怎麼，這些事他沒跟你說？”

季延在旁，說此話時，元修打馬上前，聲音略低，顯得更沉。

暮青目有些涼，“你不也沒說？”

元修冷笑，有些自嘲，他倒是想說，那日隨著巫瑾走了，他哪有機會說。與誰走得近，平日裡做些何事，心裡想些何事，不也是從不與他說？

比方說此時，就在他麵前，卻不知為何覺得遠隔千山萬水。

在他心裡越埋越深，他卻已走不近。

阿青，我們何時如此疏遠了……

他想問，卻不知為何問出口的是別的話，“選後之事呢？他告訴你了嗎？”

暮青一愣，元修見不知，頓時怒火中燒。他想將罵一頓，直至罵醒，讓看清君恩寡薄，看清帝王之家有朝一日必定傷，可在城門口，四麵是人，已不合適說這些話。

“行了，別怔著了！”元修沒好氣地道，他見不得傷懷，也做不出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有一說一，“這回去西北，盯著關外隻是其一，拖延選後也是其一。”

問知不知道朝中在為他選後，他隻是希知，不希事事都被那人矇在鼓裏。但那人為所做之事，他也不屑瞞，胡使一離京，那人便猜出朝中該為他選後了，他與他謀了此事，他離京赴邊關，一可幫他拖延選後，二可沿途將恤銀兩發下，了結他自己的這樁心事。

說到底，此番離京是君臣互惠。

隻是這場互惠，他為了江山和，他為了西北軍的將士和。

他們心裡都有，都不願放手，君臣互惠遲早要演變君臣較量。

元修打馬回轉，向城門，眸如寶劍鋒刃，剎那人。此番去西北，他自有他的安排。

暮青回過神來，眸微暖，竟無傷懷寒瑟之意。以對步惜歡的瞭解，他昨日在公堂外的馬車裡逗穿紅袍，興許就有與親之意，隻是沒想到真能答應，昨夜纔有那般驚喜的神。

如今，他們的婚書蓋著國璽之印，日子在前，便是他的發妻。

元黨要篡朝自立，沒有元修不了事，元修回西北已可解選後之危，步惜歡卻還是尋著機會跟拜了堂。立後詔書上，他不想寫別家子的名字，婚書也不想給別的子，其實他纔是那個在乎的人，比還要在乎名分。

“走吧，我要回水師大營，正好與你們同路，一起出城。”暮青說話時已收了心思，率著特訓營的人便先一步馳出了城去。

元修卻沒跟出來。

暮青在城門外勒馬回，見百輛大馬車緩緩押運出城，趙良義和王衛海領著人在前，元修卻獨自留在城門裡，依稀瞧見戰馬旁立著一人。

那人小廝打扮，雙手高舉過頭頂，手中呈著封信，出的手腕纖細如雪，一瞧就是個扮男裝的丫鬟。

元修沒接那信，隻與那丫鬟說了句話，便策馬馳出城來。

冷風蕭蕭，城門裡長街兩旁滿是相送的百姓，那丫鬟站在長街中央，惶恐焦急，有些孤零零。

暮青猜測那丫鬟許是寧昭郡主的人，元修此番回朝封，元家本要他娶妻，卻因他自戕之事耽擱了，如今婚事未訂，他又要走，一去便是一年。寧昭郡主的年紀早該嫁人的，今日不便自己出麵，派個丫鬟扮小廝來送封信，也在理之中。

“別看了！”元修馳出城來，見暮青著城中那丫鬟，不由麵微沉，“走吧！”

馬鞭一揚，男子策馬先行，馳上長橋上，一路不回，隻留一道高俊的背影，銀甲雪寒，長袖獵獵，晨風一拂，染了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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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過度，各種雜事後續要代，想了一下，似乎沒落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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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