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訊息令人振，青州刺史壽誕之夜，總兵侯承業前去赴宴，被喬裝傳菜小廝的吳正當場刺殺，青州刺史配合吳正將隨侯承業赴宴的心腹將領多數殺在府中，卻故意放走了一人逃回軍中報信，侯承業的副將得到訊息後率軍出營，孤注一擲夜攻青州城！

吳正奪了兵符，調集戍守青州城的兵馬，上城樓，架弓弩，死守城池。書趣樓(www.shuqulou.com)

而青州軍營裡，吳正的舊部趁侯承業的親信部眾出營之機，斬殺了其殘餘親信，控製了青州軍大營，並連夜點兵出營。

攻打青州城的三萬兵馬在城下遭遇萬箭強弩，青州軍向城樓上拋火罐，搭梯登城，伐木攻門，戰事正烈時，後方遭遇吳正舊部所率的兵馬的剿殺，三萬青州軍被包了餃子，大軍驚慌失措，被殺的、被斬殺的、被戰馬踩殺的，不計其數，兩個時辰，青州城下殘遍地流河！侯承業的副將被殺在城門之下，殘餘兵馬皆降。

不過一夜，青州軍就完了兵權的替，吳正執朝廷令及兵符接掌青州軍，兵權回到了朝廷手中。

確切的說，兵權回到了步惜歡的手中。

暮青看罷信，心中安定了些，今日是的生辰，這是最好的生辰賀禮了。

青州兵變的時間是五天前，八百裡加急的奏，應該三日前就到了盛京了，今晚才送來軍中，想必是步惜歡特意留到今日的。這是要給當生日賀禮吧？

暮青淡淡笑了笑，收起信給月殺，這些信看過之後不宜留著，平時都是月殺負責理的。把信給月殺時，神已恢復慣常的清冷，隨口道：“謝謝你家主子。”

話剛出口，暮青便怔住。

軍案前的人接過信，一青袍雪袖的親衛軍袍，臉是月殺的，神亦是冷峻的，但眼尾角細微的神差別還是逃不過的眼。

怔了怔，心頭莫名一撞，“……你怎麼來了？”

那人懶洋洋一笑，凝著，目醉人，思念濃得彷彿要將化在眼底，“若不是來了，怎能知道娘子平時待為夫如此客氣？”

笑容重回暮青的臉上，雖淡，卻比平時多了些人氣兒，“你不知道你的刺部首領很嗎？如若我不說謝，他心裡大概要罵我不是子。”

“哦？”步惜歡接過信來，於指間輕輕一撚，齏簌簌而落，男子彈了彈手指，漫不經心，語氣卻有些淡，“是為夫沒將人調教好，改日定會訓誡一番，要他不得再犯。”

“那倒不必了，他是我的親衛長，不置，我說了算。”暮青知道步惜歡並非暴濫殺之人，但見識過他的小肚腸，難保他不會給月殺穿小鞋，因此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他的。

哪知步惜歡聽後斜睨了一眼，似笑非笑，語氣更淡，“娘子今日生辰，為夫特意來軍中相見，娘子卻在為夫麵前維護別的男子，為夫實在傷懷。”

“他在我眼中不是別的男子，而是我的親衛長。”暮青無語。

這醋缸！

醋缸笑了笑，似乎對這解釋還算滿意，酸味兒淡了些。

“你今夜出來，城裡可安排妥當了？”暮青知道步惜歡定會安排妥當的，但時局已，有些擔心。

“天亮城門換崗前要回去。”此刻已是三更，水師大營離城中有三十裡，算算回城路上的時辰，他與相聚的時間隻有一個時辰左右。一個時辰，不足以藉相思，但今日是的生辰，哪怕隻是見一麵，他也想來。去年生辰那時，爹爹亡故，沒人為過生辰，今年就算朝局再，他也不想讓獨自一人過此生辰。

“今夜如若為夫不來，娘子打算如何度此長夜？”步惜歡笑問。

“睡覺。”暮青答。

“還是如此沒有趣。”步惜歡笑瞥了眼軍帳裡的行軍床，“為夫還以為娘子會覺得長夜漫漫，把為夫的畫像從箱底兒裡拿出來鋪於床榻之上，以相思之呢。”

暮青揚了揚眉，步惜歡不提，倒真忘了還有一幅他扮的畫像被收在箱底兒，瞧某人那怨唸的語氣，莫非是在控訴沒把那畫像當回事？

不說此事，暮青還不惱，一提起此事來，就氣不順！瞧他找那畫師，畫了他的人，難畫他的神，連他的三分神韻也畫不出來，好意思自稱是盛京城裡最好的畫師？

暮青心氣兒不順，話裡便帶了刀子，冷笑道：“就那幅畫，你連舉都未舉，我鋪了能什麼相思之？”

步惜歡一怔，隨即低頭，肩膀聳，忍笑忍得辛苦，“好，好！為夫這不是來了？娘子想那般藉相思之苦還不容易？來，讓為夫為娘子紓解一番……”

步惜歡說著話便去牽暮青的手，暮青一掌拍到他的爪子上，瞪了他一眼。

還來勁了？這兒可是軍營！

手背火辣辣的疼，步惜歡卻將暮青的手握得，“走，我們出營。”

都督和親衛長三更時分策馬出營，值守轅門的小將自不敢攔，見兩人揚鞭策馬走得很急，小將以為有急軍，關了營門後就吩咐道：“今夜巡營都打起神來，咱們勝了驍騎營三回，這時候要防著那幫孫子夜襲。”

巡營的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殺氣騰騰地巡夜了。

斷崖山下，卻有兩人牽著馬在山路上漫步。

步惜歡和暮青都摘了麵，兩人牽馬而行，月不亮，到了山頂，兩人把韁繩隨手一扔便進了林子。卿卿不會跑，至於月殺的戰馬，暮青相信這四周必有衛，戰馬自有衛看著。

山風徐徐，樹蔭遮月，枝葉將疏淡的月割得細碎，落在肩頭腳下，如踏著星河而行。兩人牽著手，停下來時已在斷崖邊上，夜深沉，從崖頂不見湖麵，卻能看見軍營裡星火點點，排列如棋，一眼去蔚為壯觀。兩人立在崖頂，如在九霄之上觀天地星河，沐人間山河之風，心境豁然。

“來，坐。”步惜歡在崖頂尋了棵老樹，將一件披風鋪在了地上，帶著暮青坐下。

盛京六月時節，已是了夏，夜裡山風都是暖的，步惜歡在出營前卻仍然讓暮青披了件薄披風，他自己也拿了一件，路上卻沒披。暮青正疑他不披帶著要做何事，就看見他鋪在了樹下。走過去坐下，果然一點也覺不出地上涼。

老樹樹勢蒼勁，樹枝向崖邊，樹冠迎風而盞，枝葉繁盛。兩人並肩坐在樹下，步惜歡盤膝而坐，從袖中拿出隻細長的木盒來，木盒裡躺著支簪子。

月疏淡，暮青看不太清，但能看得出是支竹簪。

簪子以竹為形，但似乎沒做好，步惜歡將其取出後便低頭打磨了起來。暮青以為他帶來山上會說些話，沒想到他坐到樹下後就不說話了，隻低著頭專心打磨發簪。他穿著親衛的裳，一青袍在樹下看著猶如墨，唯獨梨白的袖看著暖人，男子的手清俊修長，珠玉不及，卻因打磨竹簪而覆上一層木屑，被崖風吹遠，又覆上一層……

他們今夜隻有一個時辰相伴，他卻用了約莫半個時辰打磨發簪，一言不發，半低著的臉上神專注。

半個時辰後，他拈著簪子瞧了瞧，一笑。

“給。”遞給前，他吹了吹上麵的木屑，又拿出帕子來仔細了。

暮青接來時小心翼翼的，沒有步惜歡那麼好的眼力，隻能舉起來對著樹冠隙裡落下的月瞧了瞧，見這簪子以竹為形，簪頭嵌翠，那翠玉雕以竹葉之形，神似纖巧。而翠玉簪頭之下，簪烏紫，雕以竹枝之形，打磨得平細，搭眼一瞧，如見一枝烏竹生了翠葉，煞是好看。

暮青不自覺地出笑意來，心中喜歡。

“頭一回雕，那翠葉實難鑲嵌，費了些時日，簪骨沒來得及打磨好。”步惜歡的聲音傳來時，暮青轉頭看向他，見男子的眸溫如水，月灑在眉宇間，靜若夜湖。

“沒過子時。”暮青笑了笑，不晚，的生辰還沒過。

步惜歡也笑了笑，目落在那翠葉上，別樣的懷念，告訴道：“這翠玉是從母妃的簪子上取下來的。”

暮青愣住，那可是他母妃的……

“那簪子是母妃嫁王府時的嫁妝，隻是兒氣甚濃，不襯你的風姿。我取下來重新雕了，母妃若是知道，想必不會說不好。”步惜歡看出暮青的顧慮，笑著安。

暮青沒接話，百般滋味在心頭，簪頭的翠玉取自母妃的嫁妝，簪應是取自大哥王府裡烏竹吧？

母妃、大哥，還有他，一支簪子包含了在世間所有的親人，今日是的生辰，他給了最珍視的。

暮青定定著步惜歡，見他笑了笑，抬手從的雪冠上將銀簪拔了下來，把翠竹簪子簪了冠中，道：“嶺南那邊派去查察你的世的衛尚無訊息，但願你在這世間還有親族在。”

暮青抿了抿，不說話。

能不能查到都無妨，有他和大哥，就已經知足了。

“生辰永樂。”步惜歡盤膝坐在樹下，端量著暮青，笑比夏風暖，“願能歲歲為卿簪首，度百年，至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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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