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下了逐客令,陸歸舟和千麵自然是沒臉麵繼續留著,隻得嘆著氣往外走。
「師父!」沈木兮忽然開口。
千麵轉,麵微帶喜,「丫頭,你是想起了什麼?」
「師父,郅兒的生辰快到了。」沈木兮斂眸,「您什麼時候有空來吃頓便飯,我給你們做!」
千麵愣了愣,旋即點頭笑道,「好!」
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沈木兮的麵越漸晦暗。
「主子,您為何突然提及小公子的生辰,公子的生辰不是……」阿落不是太明白,轉而忽然瞪大眼睛,「主子,您的意思是,這兩人……」
「陸大哥和師父都出事了!」沈木兮扶著門框,「這些人當初並不知道,王爺出事的時候,陸大哥已經來過,而且師父對於凰蠱之事,不會這般咄咄人。」
師父連鑰匙都給了,又怎麼會問要什麼凰蠱呢?
何況當初為了凰蠱,可是親自去求過師父的,是以對於凰蠱之事,師父知道的選擇。
阿落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些人跟陸公子不是一路的。而主子的師父,連小公子的生辰都鬧不清楚,可見是冒牌的!但是他們這般,是為了什麼?」
「知道王妃,吃不吃。」月歸從外頭進來,「卑職也算是瞧出來了,眼下這位陸公子,功力全然不似真正的那位。腳下雖然沉穩,著實是個練家子,但功夫不到家。那位千麵郎君,亦是如此!」
千麵的輕功是一等一的好,旁人許是瞧不出來,但月歸是練家子,自然能瞧出端倪。
沈木兮咬著後槽牙,「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
薄雲岫不知去向,而陸歸舟和師父也出了事,眼下……到底是什麼局麵?
「我總覺得,有人在後麵縱了一切。」瞧著風吹迴廊裡的宮燈左右搖晃,沈木兮的心裡,愈發了,「有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凰蠱。」
「就算得到了又如何?」月歸不解,「那東西不是很邪嗎?當初王爺尚且無法控製,何況是旁人。」
阿落心驚膽戰,「阿落卻覺得,若是拿到了凰蠱,下一個……就該到主子了吧!」
月歸駭然,啞然失語。
蠱就在沈木兮上,怕是長生門和十殿閻羅的人,都知道了吧?
誠然如阿落所言,一旦拿到了凰蠱,下一個要被剜心的,就該是沈木兮了。蠱和凰蠱,不離凰,凰不離,終究是要融在一纔算完整。
「絕對不能讓他們拿到凰蠱!」月歸咬牙切齒,可如今王爺的……
該如何是好呢?
沈木兮沒說話,隻是坐在迴廊裡靜靜的想著連日來發生的事。
從薄雲岫出事以後,陸歸舟來了一趟,此後……邊一心要保護的人,似乎就開始一個個消失了,薄雲岫消失了,陸歸舟消失了,連師父亦是如此。
那接下來,會到誰呢?
「眼下,卑職已經讓人悄悄的跟上他們,若有訊息一定會第一時間稟報王妃!」月歸俯首。
沈木兮點點頭,「你去找人,暗地裡查一查小棠的下落,他們說的半真半假,我卻是真的不相信小棠會背叛十殿閻羅。至,不會背叛陸大哥,若然真的有所異,應該是小棠發現了什麼,隻不過……」
阿落點頭,「阿落也不相信,小棠會是趙漣漪的人。」
「據他們所言,小棠應該傷得不輕。」沈木兮負手而立,「沒要到凰蠱,也沒打聽到小棠的訊息,他們回去之後恐怕沒法代!」
「至咱們可以確定一件事,王爺的,不在他們的手裡。」月歸說。
沈木兮點頭。
阿落卻是心慌得厲害,「那也說明,有好幾勢力,都想要凰蠱,以及……主子的命!」
四下萬籟俱寂,誰都沒有再說話。
夜深人靜。
有暗影掠過牆頭,悶聲跌。
淋淋的手,推開了窗戶,暗影快速竄了房中。
屋子裡,傳出阿娜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你、你是何人?」
「幫、幫我……」步棠一,手中劍咣當落下。
「安格!」阿娜驚呼。
婢快速從外頭進來,乍見此此景,險些驚,卻見阿娜忙衝過來捂住的,「別喊!」
「公主?」安格嚇得臉都白了,趕合上房門,「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離王府。」阿娜皺眉,「跑離王府來求救?」
眼下這離王府空置,住不慣館驛,便還是住在了主院,隻等著皇帝給挑個好駙馬。這些日子,瞧了不王公子弟,一個都沒看上,想著是不是等兄長商議完了協議,隨兄長回瀛國便罷!
「公主,刺客!」安格默默拿起了一旁的花瓶,「要不,補一下?」
「傻不傻?」阿娜蹲下子,手中端著燭臺,細細檢視倒伏在地的步棠,「離王就算不在了離王府周遭也是有侍衛,或者暗衛守著,你覺得是怎麼進來的?敢來離王府求救,就說明在的心中,離王府是最安全的。」
主僕二人將步棠抬起,放在了床榻上。
安格「咦」了一聲,「公主,傷得不輕,好多!」
「廢話!」阿娜皺眉,「去拿藥箱來,先幫包紮一下,然後你去一趟問柳山莊,讓沈木兮來一趟,我明兒還得宮呢!」
安格應了一聲,「公主是要去南苑閣嗎?」
「呸!」阿娜輕嗤。
一想起前兩日的事兒,這會還窩著火。
不過,經過安格這麼一提,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找那個死書生算算賬的。
「公主!」安格手在抖,「我、我不行,我、我不敢……」
「什麼?」阿娜正坐在桌邊喝水,聽得這話,當即轉回床沿,差點沒把手中的杯盞給丟出去,「我的天哪,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造了什麼孽?」
在步棠上,幾乎可以用傷痕纍纍來形容。
真的是遍鱗傷!
小到劃痕,大到砍傷,尤其是胳膊的傷,幾乎是皮開綻,深可見骨,雖然被臨時用布條包紮止,可傷口已有紅腫化膿之態,定然不是剛剛的傷。
「我也沒見過這麼狠的傷……」阿娜有些心慌,「安格,你馬上去問柳山莊,可別讓死在我這裡,否則我說不清楚啊!」
離王府的暗衛一定是看到了這子進,說不定已經去通知沈木兮了,若是自己無於衷,隻怕到時候還要落個殺人的罪名。
這終究不是的瀛國。
「趕去!」阿娜推了安格一把。
「嗯!」安格撒就往外跑。
阿娜頭一回知道,人是可以靠著一口氣撐下去的,不太會包紮傷口,隻能胡的撒上金瘡葯。可饒是如此,步棠亦是沒有彈,子漸漸冷了下去,好似真的快不行了。
好在今夜沈木兮仍是沒有安睡,安安靜靜的伏在案上,等薄雲岫過來。
聽得暗衛來報,月歸不由的愣了半晌。
「王妃!」月歸敲門,「貌似是步棠姑娘出現了。」
沈木兮心頭一驚,當下開了門,「小棠在哪?」 「在離王府,闖了主院。」月歸皺眉,「這兩日,阿娜公主還住在主院裡不肯走,估著這會應該撞上了!您看……」
「小棠回來了?甚好!甚好!」沈木兮欣喜若狂,「走,去離王府。」
然則這廂剛出門,便瞧著安格衝進來,「王妃娘娘,要救人!」
「什麼?」沈木兮皺眉。
安格是瀛國公主的婢,口音有些重,是以除了家公主阿娜,外人委實不太明白在說什麼。安格有些著急,往自己上比劃了兩下,「很疼!救命!」
「有人傷了?」沈木兮悟出點味兒來。
安格點頭,說不太清楚,但能聽懂。
「月歸,拿藥箱!」沈木兮心裡有些慌,這說明步棠傷得不輕。
步棠知道主院裡住著何人,是以絕對不會闖進主院去求救,除非步棠傷得太重,神誌不清,出現了意識上的模糊。
離王妃半夜回府,府門外瞬時戒備森嚴。
沈木兮進主院時,阿娜聽得靜,旋即白了一張臉從裡頭衝出來,滿手都是鮮,整個人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我、我不行了,我止不住上的,還有、還有好像快不行了,我覺得快要死了!」
「小棠?!」沈木兮撒就往裡頭跑。
步棠就躺在床榻上,上半隻著單薄的,渾上下都像是泡在水裡一般,雙眸閉,瓣抿,都泛著瘮人的青紫,瞧著好似真的快不行了。
「小棠?」沈木兮快速上前,坐在床前為其搭脈。
脈搏幾乎探不到,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快速翻找藥箱,沈木兮從藥箱的底部掏出一個錦盒,裡麵擱著一枚藥丸,「月歸,幫忙掰開小棠的,煩勞公主給我倒杯水!」
「好!」阿娜被嚇壞了,倒水的時候,雙手都直打哆嗦。
平素打架歸打架,蠻橫歸蠻橫,見倒是則又,也就是仗著父兄的寵,唬唬人罷了!
步棠牙齒咬,月歸也不敢使蠻力,隻能小心翼翼的掰,「王妃,咬得太了!」
「卸!」沈木兮冷然,「事急從權。」
月歸愣了愣,當即用了巧勁。
沒法子,隻能先卸了下,再接合回去。待藥丸進了,以水小心翼翼的灌,藥丸遇水即化,然則步棠已無法自主吞嚥。
沈木兮無奈,隻能以紮針輔佐,讓藥水能順利的進食道,避免嗆氣管之中。 「這是什麼葯?」阿娜皺著眉頭問,下意識的了自個的下,本朝的大夫治病,都這麼魯?卸下喂葯?這得多疼?
胳膊臼尚且要疼半死,何況出下顎。
「能保命的葯!就這麼一顆!」沈木兮斂眸,這是用冥花製作瞭解毒丸之後,稍稍剩下些許,佐以各種奇珍藥材,煉製而的保命丹藥。不到最後一刻,是斷然不能輕用的。
一則,藥效太烈,尋常人未必得住。
二則,終究未曾有人試過,沈木兮自己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奇效。
虎狼之葯,不到絕境斷然不敢輕用。
畢竟,後果不可預料。
但是眼下,步棠真的隻剩下一口氣,沈木兮已經沒有其他法子,要麼看著步棠死,要麼……搏最後一次。
若是贏了,步棠便能撿回一條命。
若是輸了,最壞的結果,無外乎就是眼前這樣。
將阿娜之前胡纏繞的繃帶全部拆開,沈木兮重新清洗傷口,去膿去腐,止消炎,再仔細的包紮回來,作很是麻利。
阿娜看得有些愣,「你這倒是比我們瀛國的巫醫還管用,我們的巫醫是一等一的好,你這個瞧著也是很好。你們的大夫,都是這樣能幹嗎?」
沈木兮沒理,額頭上滿是汗珠子。
「王妃,步棠姑娘會好起來嗎?」月歸忙不迭為其拭汗。
「喂,你們當我是空氣嗎?沈木兮,我是覺得薄雲岫已經死了,所以不想跟你爭死人,才會與你說話的,你別蹬鼻子上臉!本公主同你說話,你為何不回答?」阿娜氣惱。
人是發現的,也是讓安格去問柳山莊,將沈木兮找來的,如今沈木兮不但不激,還不理人,這讓阿娜很不高興,滿臉皆是怒意。
「沈木兮!」阿娜上前。
安格慌忙攔了一下,「公主,先洗把手,都是!」
阿娜皺眉,倒也是。
不過洗個手的功夫,待阿娜轉回,沈木兮已經包紮完畢,小心的為步棠掖好被子。
步棠的溫很低,手去,涼得格外厲害。
「王妃,要多久才能見到效用?」月歸忙問。
白日裡聽得步棠背叛十殿閻羅的訊息,如今步棠便躺在這裡,已然隻剩下一口氣,月歸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好說!」沈木兮自己心裡都沒底。
「你是大夫,你竟然還不知道?」阿娜嘖嘖嘖的雙手環,「倒也是難為我,大半夜的派人去把你找來,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人人都說沈氏醫館的沈大夫醫高明,如今做了離王妃,卻是這般不中用了,果然……有些人就是應該回到自個的位置上,不該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否則就會遭到報應!」
「你給我閉!」沈木兮冷喝,「這是離王府,信不信我一句話,讓你知道什麼報應?你連自己的位置在哪都分不清楚,還敢這般囂張,阿娜公主,誰給你的膽子,在離王府造次?」
阿娜黑著臉,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你,這離王妃的位置早就是我的,若不是你,薄雲岫怎麼會死?沈木兮,說起來,還不是都怪你害死了薄雲岫!」
「公主!」月歸憤然,「不管王爺是怎麼沒的,都不到您來置喙。您是瀛國的公主,為客人,本就不該手離王妃的家務事!」
「你!」阿娜險些衝上去。
安格趕攔著,「公主,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是離王府,離王府!」
阿娜甩開安格,「你等著瞧,我一定會上稟你們的皇帝,讓皇帝來收拾你們!」
「那就請公主,離開主院,離開離王府,回你的館驛去!」沈木兮起。
說到底,這是跟薄雲岫的家,怎能容許一個外人在這裡指手畫腳。
旁人跑到你家裡同你無理取鬧,佛都有三把火!
阿娜公主抹了把臉,「我為何要出去?我這裡住得慣,又住得舒服,偶爾還能氣氣你,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就不出去!安格,給我騰出個房間來,本公主要休息!」
明兒還得宮,找人算賬去呢!
直到阿娜公主離開,月歸才快速合上房門,「王妃您莫生氣,公主是被慣壞了。」
「我同置什麼氣,我隻是心裡著急,擔心小棠罷了!」沈木兮愁容滿麵,「月歸,你吩咐下去,加強主院附近的戒備,府門外就不必管他,咱們靜太大,定然會驚幕後那人,對小棠而言,有弊無利。」
「是!」月歸頷首,旋即去辦。
眼下,隻能先等步棠蘇醒,但願……但願步棠能熬過這一關。
下半夜的時候,步棠渾燒得滾燙,整個人都開始說胡話,不斷的掙紮著,好似格外痛苦,虧得月歸幫忙,死死的摁住了步棠。
黎明前夕,步棠開始痙攣搐,沈木兮隻得一遍遍的以藥水,拭著步棠的子,以此降溫。
這般折騰,沈木兮一直親力親為。
待春秀和黍離親自送了兩個孩子進宮,阿落才急急忙忙的趕來,驟見自家主子眼下淤青,當即捋起了袖子去帕子,「主子,阿落替您一會,您歇一歇!」
月歸忙附和,「王妃,您讓阿落替您一會,否則您的子會吃不消。」
沈木兮沒吭聲,顧自搭著步棠的腕脈,麵青得厲害,「氣息很。」
「主子,這會如何?」阿落不斷拭著步棠額頭上的汗,「小棠姑娘會活下來嗎?」
「傷得太重,失太多,口這一箭險些傷及心脈,堪堪避開了毫釐。而胳膊這一刀深可見骨,險些傷及胳膊上的脈。這兩最為致命,其餘的傷雖然都不會直接致命,但是疊加在一起,壯實的男子尚且扛不住,何況一介子!」沈木兮麵凝重,「如果能熬過今晚,傷口能有癒合的徵兆,便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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