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三人乘著濛濛夜登船，時間是三月十七號晚十一點三十分。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似乎散發著的味道。

這樣的天氣，打傘讓人覺得浪費氣力，可若是不打傘，服黏黏的粘在上，又讓人相當難。

李青聽到後傳來的開傘聲，扭過頭去看，見得範慧蘭已經打起了一柄老舊的深灰防水布雨傘。

方勇聳了聳肩膀說道：「我還以為是海上的霧氣。」

李青道：「天氣這麼差，後半夜的霧氣會比下雨更讓人難。」

幾個人正在說話的工夫，前方一隊人向著李青走過來，雙方在甲板上相遇。

「李先生，好久不見。」為首的寸頭男子角扯開，在鬱的夜中出了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李青目穿過朦朧夜，盯著麵前的年輕男子，不住滿臉詫異：「薑宇？」

他還真沒有想到，鍾若曦千裡迢迢從燕京軍部保部門帶來的這名得力幹將，竟然會出現在這艘船上。自己同他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見麵，還是在鍾若曦二次返港的時候，他開車送自己到督察廳長邸。

「嗯，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寵若驚啊。」薑宇嗬嗬笑道，嚼了嚼裡的口香糖，「鍾廳長命我來為此次行保駕護航。」

李青神微微一：「謝洪波之前可沒同我講過你的事。」

「我在船上，他並不清楚。估計是鍾廳長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暗中派我來保護你的人安全吧。」

李青角輕輕一扯，旋即笑道：「那就拜託你了，可得好好保護我啊。」

「嗬嗬，你儘管放心，這一路都給我好了。恰好我以前做過海兵，理航行的事完全不問題。」薑宇笑著點頭，「你們到船艙去休息就好，外麵的一切都儘管給我。我知道李家主對航海不，唯一的一次出航，船還翻了。」

說到這裡，薑宇微微聳了下肩膀，眼底現出了一抹戲謔。

「的確懂得不多，為了避免這艘船再翻掉，還是給你吧。」李青笑著點頭，向著方勇和範慧蘭招招手，「我們去船艙。」

話音落下，李青徑自從薑宇邊過，穿過甲板，向著船艙去了。方勇跟在他側，很不服氣的嘟嚷：「這個小子也太狂了吧，明顯是不把青哥你放在眼裡嘛。」

「放不放在眼裡又能怎麼樣呢？既然有人主來幹活，咱們樂得自在。」李青一臉輕鬆的說道，「而且據我的觀察，這個薑宇也絕不是傻子，你別把他想得太簡單了。」

方勇接著又問：「他剛剛說青哥你唯一的一次出航，船翻了？」

「哦，他說的是我十七歲那一年駕船離家，在海麵上遇到風浪的事。」李青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像他這種人，機要部分，對我這種危險分子的履歷自然相當瞭解，沒什麼出奇。」

「哦，這麼回事啊。」

李青輕輕眨了下眼，扭過頭去看範慧蘭：「範大姐，你不暈船吧？」

範慧蘭淡淡的回答：「不暈。」

「嗯，那我就放心了。」

三個人下了船艙，在一名船員的指引下，走進了休息室。

李青打了個哈欠，在椅子上坐下來，問那名船員：「有咖啡麼？」

「啊，有，稍等一會兒。」船員應了一聲，轉走了出去。

方勇四下看看，也站起，跟在那名船員後離開了休息室：「我去方便一下。」

範慧蘭從懷裡掏出一隻小手帕，耐心的將隨攜帶的那隻小皮箱表麵的水珠乾淨，然後放在了腳邊。

在做完這些之後，便和躺在床榻上，緩緩閉上眼，好似打算小睡一會兒。

過了沒多一會兒，剛剛走出去的那名船員去而復返，將三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端了進來。

他將咖啡杯放在李青麵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隻有速溶的，將就一下吧。」

「已經很好了，謝謝。」李青笑著點頭，將咖啡杯握在手裡，覺著溫暖自指尖升起，緩緩沁四肢百骸。

船員收了托盤，轉離去，休息室再度陷了沉默。

李青喝了一口咖啡，靜靜打量著躺在床上小睡的範慧蘭。不甚明亮的燈打在那張布滿滄桑的臉頰上，顯得靜謐又安詳。

「的睫可真長．．．」李青心下靜靜的思量著，輕輕移開了目。

李青的那杯咖啡見了底，另外那兩杯還未過的咖啡也不再冒熱氣，方勇才走回了休息室。

「青哥。」他開啟門，向著李青輕輕點了下頭，神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李青盯著杯口殘留的水漬，淡淡的問道：「你一趟衛生間，去了這麼久？很難找麼？」

方勇臉頰出了一抹生的笑：「啊，是啊，難找的。」

李青放下杯子，抬起頭來盯著他：「出門左拐，走個四五米就到了，我們進來的時候剛剛經過。」

方勇角狠狠一扯，滿臉尷尬：「是．．．是麼。」

李青撇撇，沉下目，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被這陣沉默搞得心煩意的方勇終於是抑製不住，向著李青邊湊了湊：「青哥，我一直拿你當親哥哥看待，能跟我說句實話麼。」

李青眉頭微微一蹙，抬起頭來滿臉疑的看著他：「實話？」

「嗯。」方勇點了下頭，「咱們這一趟出航，究竟是做什麼去？你就給我個實底兒唄，搞得我老惴惴不安的．．．」

李青說道：「我之前在車上不是告訴你了麼，去和明臺的江家人做軍火易啊。」

「青哥。」方勇瞥了一眼躺在榻上始終未曾睜眼的範慧蘭，轉過頭來低了聲音說道，「我剛剛已經在四周轉了，這船上空空，本就沒有軍火。」

李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角緩緩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沒騙你，我們這次出航，就是做軍火易。如果你沒發現，那隻能怪你不夠用心。」

「不可能，我真的很用心，就是沒有看到。這麼大一艘船，總不會隻裝幾條破槍吧。」方勇神兮兮的問道，「青哥，這次的易，是不是一個幌子啊？你們想撒網捕魚對不對？」

「唉。」李青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方勇的肩膀，「其實你本不需要四下去找，我們這次易的東西，就在你邊。」

「就在我邊？」方勇神狐疑，「這間屋子裡麼？」

「嗯．．．」李青沉片刻，笑著點了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

方勇皺起眉頭，轉過頭來四下看看，更加費解：「這麼小一間休息室，能有什麼啊。青哥，你不是在逗我玩兒吧？」

範慧蘭睜開雙眼，從床榻上緩緩坐起來：「你們這次要易的軍火，就是這艘船吧。」

李青角泛起一笑意：「還是範大姐聰明啊。」

「啊？這艘船？」方勇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整張臉都青了，「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李青將手臂搭在小桌子上，笑嗬嗬的說道：「你現在看到的這艘船，是一艘軍艦的改裝。等到它到了買家手裡，重新改造回去，就能登上戰場。」

方勇張了張，過了好半天才出一句生的話來：「青哥，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連．．．連軍艦都敢賣？」

李青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是若曦一手敲定的計劃，又有兜底，怕什麼。」

方勇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的說道：「青哥，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鍾若曦想害你怎麼辦？無論這是誰指定的計劃，又有多人幫你準備，可卻是以你的名義從事易啊。一旦他們翻臉不認人，這筆賬可就全算在你頭上了。」

範慧蘭忽然冷笑了一聲：「看來還是有個明白人嘛，李先生，你的手下人貌似比你明多了。」

「嗬嗬，放心吧。」李青笑著說道，「如果若曦想對我出手，用不到這麼麻煩。」

方勇撇撇不再說話，範慧蘭則是輕輕哼了一聲，再度躺下，和而臥。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忽然響起，李青向著休息室的房門輕輕瞥了一眼，低聲道：「請進。」

房門推開，薑宇側進了屋子，此時他已經套上了一件雨，上麵的水珠正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麵上。

李青問道：「還在下雨？」

「嗯，下得越來越大了。」薑宇應了一聲，轉而問道，「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一點鐘了，我看天氣不大好，來問問你，是否提前啟航。」

李青微微思量了一會兒，輕輕點了下頭：「如果沒有問題，提前啟航吧。」

「好，我去安排。」

看著他轉走出去帶上了房門，李青淡淡的對方勇說道：「看到了麼？這個人雖然猖狂，但卻並非沒有腦子。他心中很清楚，知道什麼事需要我的允許，什麼事不需要，這就是若曦將他派過來的原因。」

方勇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