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氣暖和些,就陪你玩。”端木緋爽快地應下了。
話語間,瓊華院就在前方十來丈外,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婦正張地在院子外四下張著,裡念念有詞,當看到端木緋和端木瑞一起回來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快步上來了。
“四姑娘,五爺。”青婦急忙給二人行禮。
“文娘,”端木緋笑地看著端木瑞的孃道,“你若是照顧不好五爺,我就去回了姐姐,再尋一個能夠照顧好他的人來。一個人不行,兩個人也總是可以的。”
端木緋的語氣中不見一點火藥味,彷彿在說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言語中的警告昭然若現。
“四姑娘,是”文孃的臉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試圖解釋什麼。
端木緋抬手示意噤聲,本懶得聽。
端木瑞才六歲,能一個人溜出院子,還跑到莫氏那裡鬧了這麼久,先不說瓊華院上上下下這麼多下人都沒發現,隻一點,他從何知道莫氏住哪兒這件事究竟從何而起的,顯而易見。
“五弟弟,我先走了。你可要乖乖的。”端木緋出手,了端木瑞的發頂,故意把他的頭發弄了一些,心裡頗有種滿足。
端木瑞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頭發了,隻笑瞇瞇地對著端木緋揮了揮手,“四姐姐,你別忘了答應我的”
在男的諄諄叮囑中,端木緋又朝雁廳的方向原路返回。
走到半路,就看到一道披著大紅鬥篷的悉影快步朝的方向走來。
“蓁蓁”端木紜更回來後,沒看到端木緋,聽丫鬟說端木瑞去了莫氏那裡的事,就匆匆出來了。
看端木緋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手裡還著一枝紅梅把玩著,端木紜就知道妹妹已經把事解決了,但還是問了一句“五弟弟呢”
端木緋親昵地挽起了端木紜的胳膊,“姐姐,我把五弟弟送回瓊華院了”
兩人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端木緋也不多提莫姨娘,隻大致地把端木瑞跑去鬧得飛狗跳的事說了,然後道“姐姐,我琢磨著五弟弟會突然跑去看莫姨娘,十有是被二嬸母派人慫恿的。”
端木紜冷哼了一聲,淡淡道“指著小孩子去鬧事,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長進,都把五弟弟教了什麼樣了。我看還是得和祖父說說,反正五弟弟也快七歲了,乾脆早點移到前院去住,還有祖父可以看顧”
端木紜挑了挑眉,眉宇間著一抹颯爽的氣魄,頗有長姐的風範。
端木緋把臉頰靠在端木紜的肩頭,撒道“姐姐,我有姐姐看顧就夠了。”
的聲音,帶著幾分糯,更著濃濃的信賴與歡喜,聽得端木紜真是恨不得把妹妹抱在懷裡狠狠地親上一口。
“那是自然。”端木紜笑了,“我們蓁蓁嫁人以前,都歸我看顧。”
姐妹倆笑笑鬧鬧地往前走著,說笑聲被寒風送了出去,給這掛滿大紅燈籠的府邸又添了幾分喜氣
黃昏時,當這些燈籠被點亮時,喜宴也“順利”地結束了。
申時過半,端木紜和端木珩親自送了客,尚書府也隨之安靜了下來,夜幕落下,歸於寂靜。
次日,莫氏給每房都送了些親手做的紅,又去了永禧堂給賀氏磕了頭,禮就算是了。
莫氏送到長房來的禮是一副小巧緻的紫檁木座雙麵繡屏,屏上一麵繡著仙鶴銜桃,另一邊繡著喜鵲登枝,繡工可說是出神化,而且一看就極為費時費心,可見莫氏對長房的尊重。
端木緋不釋手地把這屏好生欣賞、把玩了一番,心裡隻覺得這莫氏果然是個聰明人。與聰明人相要簡單的多,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反正對來說,隻要有人能牽製住小賀氏,不讓胡來就行了,那麼以後端木家也能安生很多,姐姐管起家來才能輕鬆一些。
如此甚好
端木緋隻是在心裡慨唏噓了幾句,就把莫氏拋諸腦後,畢竟那不過是端木朝的二房,與們長房也不相乾。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關於莫氏的一些事還是不時傳耳中,比如莫氏雖然相貌平平,卻很有幾分手段,很快就把住了端木朝的心;比如端木朝已經連續三天歇在的院子裡了;比如本來還在稱病的小賀氏終於按耐不住了,非要莫氏去侍疾
瓊華院裡熱熱鬧鬧,端木緋實在顧不上理會,正對著窗外的那個不速之客出乖巧的笑容。
“封公子。”
端木緋笑得有多燦爛,心裡就有多無力,真不明白這位公子哥怎麼突然又惦記起來了。最近都乖乖待在府裡,再安分沒有了。
封炎的目落在端木緋捧在手裡的南瓜形手爐上,角不由翹了起來。他就知道,他挑的手爐蓁蓁一定喜歡。
封炎心中雀躍,眉宇間著一抹年特有的朝氣與明朗,興致地說道“蓁咱們去長安右門看熱鬧去”
看熱鬧什麼熱鬧端木緋覺得自己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看熱鬧,大冷天的,在家有炭盆和暖炕多好啊,何必出門找冷討累呢。
然而,當對上封炎那雙明亮的眸時,卻是慫了,隻能乖順地點頭應了。
封炎來得像一陣風,走得也跟幽靈似的,一眨眼就沒影了,好像從來沒來過,可是端木緋不敢放他的鴿子,急忙令碧蟬去備了馬車。
兩盞茶後,馬車就駛出了尚書府,朝皇宮的方向去了。
長安右門與長安左門這兩道門是皇城通往金鑾殿的總門,平日裡文武百上朝都要從這兩道門進,除了皇帝以外,無論是居幾品,功勛幾何,都必須下馬步行。
端木緋心裡其實有幾分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熱鬧要去長安右門看,莫非是什麼員要倒黴
也沒多想,反正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然而,沒等馬車抵達長安右門,前方的道路就變得擁起來,不僅是的馬車在往長安右門的方向趕,還有不路人也在朝那邊走,外麵一片喧嘩,街道上人頭攢,熙熙攘攘,不時有“舉子”、“聚集”、“意氣”的字眼飄了進來。
端木緋見馬車頗有幾分寸步難行的覺,乾脆就吩咐馬夫停下了馬車,披上鬥篷,下了車打算步行。
一下馬車,就看到前方幾丈外那個一天藍錦袍的年牽著一匹高大的黑馬正看著,黑馬悠閑地甩著尾。
奔霄端木緋的眼睛頓時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笑容璀璨。
掏出隨帶的鬆仁糖,餵了奔霄,又了它黑得發亮的發,心滿意足地收了手,卻見指間多了一片白的花瓣。
那小小的花瓣還沒指甲蓋大,潔白端木緋心念一,欣喜地問道“公主府的白梅開了”
封炎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抹如流星般璀璨的芒,道“前兩天就一起開了,我娘說,等過兩天下雪了,就該賞梅了。”
端木緋一聽,眼睛更亮了,比那旭日還要燦爛。
公主府的白梅那可是整個京城最好的,還是先帝命廷司從江南千裡迢迢運來的樹種,用這白梅的花瓣配合當年的雪水,便能釀最上好的梅花酒,酒清,花香幽幽,口和又不會醉人,絕對是上品。
端木緋目灼灼地著封炎,也想去賞梅。
看著這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封炎的心更好了,含笑道“到時候,我讓我娘下帖子給你和令姐。”
端木緋笑得更歡,神采飛揚地說道“我會釀酒,我給長公主殿下帶些我釀的梅花酒。”
此刻,端木緋的腦子裡全被公主府的白梅所占據,心想著這梅花可不僅能釀酒,白梅上的雪水收集起來泡茶也是極好的,梅花還可以做點心
封炎怔怔地看著燦爛的笑靨,眼睛有些發直,也就說,他也可以喝到蓁蓁親手釀的梅花酒了。
砰砰
封炎心跳不由加快了兩拍,如擂鼓般回在耳邊,一瞬間,熱氣由心口急速蔓延開去,他的臉頰一下子又紅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前方驟然傳來瞭如悶雷般的擊鼓聲,一下接著一下,如雷聲陣陣,連綿不絕。
旁邊就有一道聲音高呼了起來“有人敲登聞鼓了”
四周隨之起來,那些路人爭相告走,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神激
“這些個舉子還真的去敲登聞鼓了啊”
“大盛這都十幾年沒人敲響過登聞鼓了吧”
“是啊是啊”
一片喧嘩聲中,端木緋怔了怔,朝前方鼓聲傳來的方向去。
是了,長安右門外設有登聞鼓,是百餘年前由太祖皇帝所設,讓普通百姓可以擊鼓鳴曲申冤。為防止無端刁民的惡意上訪,按照大盛律例,如擊登聞鼓者若無功名,先廷杖三十。
大盛已經有十幾年不曾敲響過登聞鼓,今上登基以來,更是頭一回
“咚咚咚”
鼓聲還在一聲聲地傳來,周遭的人群彷如一鍋被煮沸的熱水般沸騰了起來,後麵的人激地蜂擁而來,如海浪般朝長安右門的方向走去,人流彼此推搡著往前走,整條街道都越來越擁嘈雜。
“小心”
眼看著一個中年婦人朝端木緋來,封炎想也不想地出手把端木緋往他這邊拉了拉,用他的擋住後方的人。
端木緋踉蹌了兩步,一手扶著奔霄的脖頸,方纔穩住了,直覺地說了一句“多謝封公子。”
封炎此刻方纔到手的,蓁蓁的手小小的,那麼細膩,,溫暖,與他的滿是糙繭的手不同。
這是蓁蓁的手
封炎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轟
彷彿有什麼被點燃了一般,封炎隻覺得臉頰更熱了,更燙了,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
“咳我們回趕過去吧。”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又流連了一瞬,便放開了端木緋的手。
二人一馬順著人流的方向朝長安右門走去。
此刻,長安右門外的廣場上,人山人海,二三百名學子聚集在那裡,四周還有更多圍觀的百姓。
忽然,擊鼓聲停止了。
“學生有冤”
一個舉著木槌的灰舉子站在最前方的登聞鼓旁朗聲高呼道,緒高昂。
四周靜了一瞬,接著,他後的那數百名學子也齊聲胡喊道“學生有冤”
那整齊劃一的喊聲如雷般,令得空氣都為之一震。
“咚”
灰舉子又高舉木槌敲了一下,繼續道“學生要狀告長慶長公主荒無度”
“學生要狀告長慶長公主荒無度”後方的學子們再次重復道。
這義憤填膺的怒斥聲彷彿一道晴天霹靂驟然劈下,驚得四周圍觀的百姓以及守在登聞鼓旁的錦衛皆是麵大變。
這罪名簡直是聞所未聞啊
那錦衛簡直都頭大如鬥,按照大盛律例,一旦敲響登聞鼓,就必須理案件,因其不理案件,以致擊鼓人自殘,那麼守鼓就要被治罪,可是這個案子,他哪裡敢接這道狀紙啊
那錦衛隻是一個猶豫,那個灰舉子已經開始朗聲念起他們的申冤狀紙來,事的來龍去脈也隨著他的字字控訴展現在眾人麵前。
灰舉子姓祁,名祁子鏡。
一個月前,祁子鏡與同鄉丁文昌千裡迢迢地一起來到京城趕考,然而十天前,丁文昌忽然失蹤了。祁子鏡四尋找丁文昌的祁子鏡下落,連找了三四天,在京中的一家當鋪裡發現了丁文昌的玉佩,經過一番調查後,他發現玉佩是長慶長公主府裡一個下人來典當的。
祁子鏡找到了公主府的那個下人,沒有直接去質問對方玉佩是從何而來,反而暗中調查了一番,發現那個下人最近手頭鬆快了許多,花錢大手大腳,其中必有蹊蹺。
一日,祁子鏡借著那下人去喝酒的時候,故意與他搭桌,給他餵了不酒,才從他口中知,這下人不久前發了一筆橫財,在城北郊的葬崗撿了一塊玉佩
祁子鏡就去了一趟葬崗,花了大半天,終於找到了同鄉丁文昌的。
人已經死了好幾天,發臭浮腫,可是那脖子上的勒痕卻騙不了人,丁文昌是被人勒死的。
祁子鏡起初還以為是劫殺,就帶著丁文昌的去了京兆府,把來龍去脈給說了,被一個好心的衙役勸住了,並悄悄,這丁文昌十有是因為相貌俊俏,被長慶長公主納進府裡,才會有此禍端
長慶風流的事京中無人不知,而這祁子鏡是外鄉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那衙役又告誡祁子鏡,如果他還想考取功名,就莫要鬧事了,畢竟長慶是皇帝的胞姐,素來皇帝的看重,這事鬧大了,誰也得不了好。
祁子鏡最後還是聽了衙役的勸,回了暫住的寺廟,然而,心中卻是義憤難平。
一日,他與幾位學子喝茶論詩,無意中有人提起了丁文昌之死,慨他英年早逝,祁子鏡終於忍不住把真相說了出來。
這種荒唐事簡直是曠古未有,學子們一時嘩然,義憤填膺,沒兩天,此事就在趕考的舉子們之間傳揚了開去,傳得是沸沸揚揚。
丁文昌堂堂舉子,萬中取一,眼看就要在明年的春闈中青雲直上,竟然就這麼冤枉地葬在一個婦手中,天道不公啊
舉子們皆亡齒寒之痛,所以自發地聚集了起來,今日一起來到這長安右門敲響登聞鼓。
這鼓聲驚大半個京城,此刻就在皇城的皇帝當然也聽到了。
這件事已經鬧大了,一個理不慎就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哪怕這件事涉及長慶,皇帝也沒辦法和稀泥,大發雷霆。
書房裡,氣氛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一片森冷,彷彿一場暴風雨就要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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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