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藍年抬眼看向楊羲時,烏黑的眼眸中波流轉,楚楚可憐,原本就寬鬆的襟鬆鬆垮垮,出一段修長的脖頸以及緻的鎖骨,分外人。
岑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朝後方那些神各異的年們掃了半圈。
隻見那些年一個個塗脂抹,長相或清秀或妖嬈或俊朗或嫵,居然還是環燕瘦,各有千秋。
很顯然,這些年是心挑選,且調教過的。
“楊羲,你還真是好興致啊”岑負手嘆道,淡淡地斜了楊羲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楊羲,原來你還有這等好男風的癖好
“督主您誤會了。”楊羲幾乎是滿頭大汗,急忙解釋道,“這些個年是是”
楊羲支支吾吾,似有忌憚,卻見岑眉頭一蹙,似有不耐,嚇得楊羲一著急,直接口而出道“這是給長慶長公主殿下備的”
“哦”岑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
“我決不敢欺瞞督主。”楊羲急忙強調道,討好地笑著。
話一旦起了頭,後麵就簡單了,楊羲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般一腦兒地倒了出來。
覓芳園裡的這些漂亮年都是楊羲為了討好長慶,專門各地搜羅來的,等他把人調教好了,再送去公主府給長慶。
楊羲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岑的神,見他臉上並無不悅之,甚至還帶著一約的興味,心裡暗暗地鬆了半口氣也是,這東廠本來就是專門負責監視朝廷上下的異,京中那些見不得人的私,岑怕是知道個十之七八
話語間,兩個錦衛過來,一左一右地鉗住那個藍年,又往藏香苑的方向拖去,年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尖聲喚著“老太爺,救救奴家老太爺”
“就這種貨”岑了袖,目輕蔑地看著那歇斯底裡的藍年,語氣更為清冷,“楊羲啊楊羲,你不會是在拿長公主殿下做幌子吧”
岑的聲音不不慢,卻著一抹如刀鋒般的銳利,似乎在質疑著,長慶長公主能瞧得上這些個玩意
“督主,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楊羲心口跳,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您知道的,吃多了山珍海味,偶爾也要嘗些清粥小菜,二者各有風味,總要時不時調劑一下這些不過是些個玩意,殿下嘗個鮮也就罷了,上不了臺麵”
“那這些算是山珍海味,還是清粥小菜”岑淡淡地隨口問道。
“”楊羲怔了怔,沒想到岑會這麼問,眸中閃過一抹遊移,又支吾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他回答說這些年是清粥小菜,那麼“山珍海味”又是什麼
“楊羲,看來你與長公主殿下的還真是不”
楊羲被岑一句話又嚇得出了一冷汗,連上的中幾乎都汗了。
話說到這份上,也瞞不下去了。
或者說,就算他不說,以岑的本事,自然可以命手下的東廠番子去查,雖然費些功夫,但肯定是瞞不過岑的耳目,屆時自己等於落不得一點好
隻是彈指間,楊羲已經是心思百轉,額頭的汗汩汩地流了下來,整個人像是在水裡泡了一遍似的,噠噠的。
楊羲慌地了額頭的汗,咬著後槽牙,終於還是道出了其中的“督主,實不相瞞”
這三四年來,他不僅替長慶往大盛四搜羅男子,而且長慶若是看中了什麼年,隻需要提一句,他就會替長慶把人“請”去公主府。
楊羲努力斟酌著用詞,不提擄人,也不說這些年的下場,隻是大致說了這麼個事。
見岑久久不語,楊羲的心又提了起來,眸急促地閃了閃,想起了一件事。
大概十來天前,他又給長慶送了一個舉子,本來人送到了,之後發生什麼也就不關他的事了,誰知道那個舉子竟然自盡了
想著,楊羲眉頭皺,暗暗地握了握拳。
這些年來,他給長慶長公主送的良家子沒幾十也有十幾了,即便是有幾個一開始有些不甘願的,後來還不是乖乖地順了長慶的意,也就那個丁文昌的書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讀傻了,明明在公主府裡吃香的喝辣的,隻要能討得長慶的歡心,就算是春闈落榜,也可以求長慶幫著周旋周旋,以後的前途那可是一片大好,偏偏想不開,非要去懸梁自盡
真真是榆木腦袋,愚不可及
莫非岑這次興師眾地前來搜府是為了那個自盡的丁文昌
楊羲雖然昨日就聽說了學子們敲了登聞鼓,狀告長慶長公主,可他從來沒覺得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
難道那些學子鬧事是因為丁文昌,這麼說來
楊羲心裡越發不安,他不敢打探,隻能前倨後恭地陪笑道“還請督主在皇上跟前幫我說些好話。這恩我一定會記在心裡,惠嬪娘娘也會記在心裡的。”
岑也不理會他,隻用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斜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繼續往前走去,對著小石子和幾個東廠番子拋下一句“給本座繼續搜”
“是,督主。”其他人恭敬地應諾。
看著岑決然離去的背影,楊羲的心更加忐忑不安,回頭朝藏香苑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顯然,岑對那些瘦馬以及小倌都不興趣也是,說來也不過不流的賤籍罷了,岑又怎麼會看得上眼
“督主”楊羲咬了咬牙快步追上了岑,又提議道,“我有個小孫,年方十四,不僅國天香,而且冰雪聰明,琴棋書畫,無一不對督主更是仰慕已久,若能伺候督主,那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楊羲說得是好聽極了,心裡卻在滴本來這個小孫是打算調教好後代替他那個沒福氣的五孫送進宮的,現在也隻能如此了不過,岑如今可算是權勢滔天,倒也不算太虧
岑轉頭看向了楊羲,紅艷的微微勾起,與那白皙的形鮮明的對比,似火,如雪,著一種極致的魅,彷彿那些個誌怪小說中勾人心魄的鬼魅般。
楊羲幾乎不敢直視岑,心裡一喜看來這次正中岑的心
岑負手而立,輕描淡寫地說道“楊羲,你還是下去休息吧。”
楊羲怔了怔,忍不住又揣測起岑的心意,然而,這一次,他沒機會說什麼,就被兩個東廠番子半推半就地趕下去了。
看著楊羲狼狽的背影,岑紅艷的微翹,隨意地一甩袖,就朝另一個方向信步走去,那頎長的背影乍一看閑庭信步,再一看,又似乎著一淩厲的殺機。
日頭漸漸高升,廠衛們忙忙碌碌,將楊家的每一地方都細細搜查著,亭臺樓閣、花木假山、櫥櫃書架,隻差把墻都給拆了
從上午一直搜查到了黃昏,岑始終沒有離開,坐鎮在正廳裡,自有小侍端茶倒水,服侍前後。
眼看著太開始西沉,府中再起波瀾。
“督主”
一襲青的曹千戶疾步匆匆地走了過來,麵喜,瞥了一旁的程訓離一眼,對著上首的岑附耳稟道“督主,剛剛發現了”
岑才捧起的茶盅又放下了。
程訓離立刻覺不對,謹慎地問了一句“督主,有何發現”
岑妖魅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如流星般的芒,那殷紅如的微微抿了下,方纔緩緩道“室。”
室程訓離瞳孔猛,神一振。這朝堂上有室的勛貴員也不在數,室自然是代表著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
楊羲這前慶元伯又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機呢
程訓離眸一閃,覺這次的差事也許能有意外之喜,小心翼翼地問道“督主,您看咱們是不是去瞧瞧”
岑的回應是直接站起來,隨意地了袍。
曹千戶立刻就明白岑的心意,恭敬地在前麵帶路,朝著楊府的東北方去了,一直來到了一個名“暢和堂”的院子。
暢和堂倚湖而建,一側是一灣小湖,碧波漾,另一側綠樹蔥鬱,假山疊嶂,很是清幽雅緻。
“督主,這暢和堂是先慶元伯楊暉的住,自楊暉過世後,也空了十幾年了。”曹千戶一邊帶路,一邊用尖細的嗓音對著岑介紹道。
荒廢了十幾年的暢和堂雖然有仆人定期打掃,但還是蕭條破敗了。
院子裡空的,大部分的傢俱擺設早就被收到了庫房,隻剩下那空的屋子。
曹千戶引著岑和程訓離進了屋子東側的書房中,指著前方又道“督主,這書房裡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隻剩兩個書架固定在墻壁上,兩個小的試探地敲了敲,就發現書架後的墻壁是空的”
此刻,室的機關已經找到,暗門也已開啟,門後黑黢黢的一片,一冷的黴味撲鼻而來,書房裡好像是狂風過境似的,一片狼藉。
室還沒有人進去過,隻等著岑。
兩個東廠番子急忙把那道暗門四周稍微清理了一下,給岑清出一條道來。
“督主,小心下麵”
曹千戶舉著火把在前麵帶路,眾人魚貫地進了門後,拾級而下。
門後的空氣越發冷,昏黃的火中,可見角落裡結滿一張張蛛網,灰塵滿地,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走下十幾階石階後,他們就來到了一間小小的室中,四周墻壁斑駁,除了正前方的書桌和一把圈椅外,靠西的墻麵上還並排擺著三個紅木櫥櫃。
岑慢悠悠地在室中檢視著,先將那張書桌上的文房四寶掃了一圈,接著親手將那櫥櫃一個個地開啟,櫃子裡放著一些筆墨紙硯、書籍賬冊、擺設
當他開啟第三個櫃子時,一個一尺來寬的紫檀木雕花匣子映他的眼簾,匣子上掛著一個小巧的魚形銅鎖。
岑隨手把那雕花銅鎖把玩了一番,然後右手一抬,曹千戶就把一的銅到他手中。
岑把那銅探鎖口,隨意地轉了兩三下就聽“哢”一聲,銅鎖被開啟了。
三人的目都集中在這個紫檀木匣子上。
岑小心翼翼地開啟了匣子,往裡麵看了一眼,又立刻蓋上了,烏眸瞇了瞇,似有流閃過。
跟著他就捧起了那個匣子,沿著石階原路返回,隻淡淡地吩附了曹千戶一句“繼續搜。”
程訓離看著岑的背影,心裡其實有些好奇這匣子裡是什麼,他又看了麵無表的曹千戶一眼,終究還是沒敢打聽,隻是與曹千戶一起齊聲應道“是,督主。”
對於楊府眾人而言,這註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直到夜幕完全落下,廠衛們還是沒有離去,舉著一個個火把在府四搜查著
如墨染的夜空中,月明星稀,寒冬的夜晚冷得刺骨,書房裡燈火通明。
那個紫檀木雕花匣子赫然出現在了皇帝的案頭。
昏黃的燈火中,皇帝俊朗的臉龐上神有些復雜,目微沉地盯著那匣子,一霎不霎。
岑站在案的另一邊,道“皇上,臣以為要是能借著這次的事,順便把楊家的事了了,也是永絕後患,因而便命人搜查楊府在先慶元伯楊暉舊居中發現了一間室,這是在室中找到的。”
在最初的震驚後,皇帝的角慢慢地勾了起來,眉眼也隨之舒展開來,眸中掩不住濃濃的喜意,白日裡的影瞬間就一掃而空。
“阿很好,很好”皇帝朗聲笑道,看著岑的眼神越發和。
皇帝旁自然不乏能人異士,其中天賦異稟者有之,才學武藝出眾者亦有之,可是這麼多人,也唯有岑最知他聖心啊
這麼多年來楊家仗著這東西故意拿自己,偏偏他又不能隨隨便便派人封府搜查,那樣隻會惹人注意。還是阿聰明,知道利用這次的機會。
皇帝深吸一口氣,慎重地開啟了匣子,匣子裡的紅絨布上放著一道明黃祥雲紋綾錦的聖旨。
皇帝看著這道聖旨,雙目不由微微瞠大,眼眶一陣酸,連嗓子都有些乾,心澎湃。
一眨眼,就十七年了
許許多多的往事在皇帝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皇帝的雙手下意識地微微握,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終於抬手拿出了匣子中的這道聖旨,“啪”地一聲展開,目灼灼。
“十七年了為了父皇的這封旨,朕擔心了十七年,終於還是讓朕找到了”皇帝喃喃自語著。
這麼多年來,他邁過了一個又一個坎,一道接一道的難關,終究還是解決了一切阻礙在他前方的東西,終究還是坐穩了這皇位,穩住了這宣隆盛世。
須臾,皇帝又慢慢地把聖旨捲了起來,眸中綻放出炫目的異彩,容煥發。
“朕,果然是天命之子”
他的聲音激得微微沙啞。
是啊,他纔是真命天子,他纔是名正言順的天子
皇帝又看了那捲起的聖旨一眼,就毅然地把它丟了出去,丟進一旁的火盆中。
橘紅的火焰陡然而起,將那明黃的錦帛一點點地吞噬,火焰熊熊燃燒著,沒幾息功夫就把那那道聖旨燒得麵目全非,最後燒了灰燼。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