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紜點頭應下了,姐妹倆披上了鬥篷後,就帶著兩個丫鬟斜穿過街道。
百草堂的門口圍了十幾個路人,頭接耳地議論紛紛。端木緋和端木紜目標明確地朝李廷攸走去,想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聽百草堂裡又有了。
“走走走”
隨著一陣不耐煩的驅趕聲,兩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被人魯地從醫館的大堂裡推搡了出來,腳下狼狽得踉蹌了幾步。
其中一個藍學子二十四五歲,麵如冠玉,高挑俊朗,隻是臉龐瘦得微微凹了進去,蒼白的臉上泛著一種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看來有些虛弱,搖搖墜,彷彿隨時會暈厥過去似的,最讓人目驚心的是他那微微扭曲的右小臂。
“羅兄小心”另一個灰學子張地扶住了藍學子,驚呼道。
藍學子虛弱地扯了扯角,安友人道“我沒事。”
“庸醫誤人”灰學子義憤填膺地朝醫館門口一個夥計打扮的男子瞪去,怒斥道,“你們把羅兄的胳膊治這樣,現在還要,實在是目無王法”
“胡說八道”那百草堂的夥計了,魯地又推了那灰學子一下,沒好氣地拔高嗓門說道,“這京中誰人不知我們百草堂最擅長接骨了,這個書生的胳膊本來就是彎的,關我們百草堂什麼事我看分明就是你們故意跑來搗”
說著,夥計嘲諷地撇了撇,指著二人的鼻子罵道“你們倆是不是沒錢過年了,就想伺機來我們百草堂訛詐一筆好過年”
“你”那灰學子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膛起伏不已,“你信口雌黃”
眼看著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四周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裡三層外三層,熙熙攘攘。
一個滿是皺紋的青老婦尖聲道“這百草堂在京中也開了幾十年了,別的不說,在骨傷外傷上一向有口皆碑,說是百草堂把這書生治壞了,我是不信的。”
“這位大姐說的是。”另一個圓潤的中年婦人附和道,“我瞧著這後生似乎有幾分眼。他是不是前些日子在華上街被一夥地打折的手怕是別沒看好骨傷,就賴到百草堂了吧”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聽說當時連五城兵馬司都驚了”又一個老者介麵道。
“是啊是啊。華上街還因此被封了一個時辰呢”
“”
眾人說的熱鬧,端木緋的眸中微微一沉,眼神有幾分復雜。
看來眼前這個姓羅的學子就是那個羅其昉了
這羅其昉早就聽說過,江南宿州人,據說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年紀輕輕,寫的一手好文章,邏輯嚴謹,言之有。去歲還曾在祖父楚老太爺那裡看過他的文章,之前在安平長公主府聽聞他手摺時,心裡還可惜過,不過想著對方年紀還輕,三年後,沉澱後再來也許不一定是壞事,沒想到他的右臂竟然變了這樣
看著羅其昉那扭曲的右小臂,端木緋暗暗惋惜,視線上移,盯著匾額上“百草堂”三個金漆大字,心裡不由想道這到底是意外還是
就在這時,百草堂裡又走出一個高大健壯的中年大漢,裡罵罵咧咧地說著“你們兩個窮書生怎麼還不走難道還要本大爺拿掃帚趕人不”那大漢說著擼了擼袖子,隨手抓起了一把沾滿灰塵的竹掃帚。
“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灰學子仰首對著大漢怒目而視,“朗朗乾坤,你們這黑心的醫館就不怕遭天譴嗎”
“徐兄”羅其昉虛弱地看著灰學子,慘白得沒有一點,額頭滲出了一片虛汗,“算了吧,我們走吧。”
“可是羅兄,你的胳膊要是再不治”灰學子痛惜地看著摯,這些日子,他們的銀子都已經給了這黑心醫館作為藥錢,如今早已是囊中。而羅其昉的傷不能再拖了
端木紜也把這一幕幕看在了眼裡,眉宇深鎖,且不說到底是不是這百草堂把這舉子的胳膊給治壞了,就看對方這蠻橫的態度已經讓人覺得忍無可忍。
端木紜吩咐丫鬟道“紫藤,你去拿十兩銀子給他們,讓他們趕去別家醫館。”這舉子的傷須得盡快醫治才行。
“紜表妹,此事還是給我吧。”李廷攸微笑著朝姐妹倆走近了一步,然後又抬頭看了看那西斜的日頭,提議道,“紜表妹,緋表妹,你們倆先回去吧,天不早了。”今日是除夕,時人都講究這一天要趕在天黑前回家祭祖。
這件事由李廷攸出麵肯定更為合適,端木紜二話不說就應了“表哥說得是。”
李廷攸拱了拱手以示告辭後,就大步流星地朝兩個學子走去。
“兩位兄臺,且聽我一言”
李廷攸完全無視了百草堂的人,直接與那兩個學子說著話,對方麵上出激之,皆是鄭重其事地對著李廷攸深深作揖。
接著,李廷攸就帶著兩個學子沿著昌興街往前走去。
“姑娘。”車夫很快就把馬車趕了過來,端木緋正打算上車,眼角的餘正好瞟見不遠的羅其昉忽然轉過頭來,麵無表地朝百草堂的方向了一眼。
對方那黑漆漆的眸子幽沉幽沉,如寒潭,似深淵,黑沉得沒有一亮。
“羅兄”
那灰學子疑地喚道,羅其昉就平靜地轉回了頭,跟隨李廷攸和灰學子漸行漸遠。
兩個學子離去了,百草堂的人也施施然地回了大堂,一切又歸於平靜。
其他人見熱鬧散場,也紛紛四散而去,裡還在七八舌地說著剛才的事。
昌興街上漸漸空曠起來,車夫高高地甩起馬鞭,“啪”的一聲,馬車就“得得”地往前馳去,一路順暢地回了尚書府。
酉初的天還亮著,彩霞滿天。
姐妹倆下了馬車後,就直接去了永禧堂。
賀氏笑地了二人的禮,這幾日賀氏的心一直不錯,一來是因為過年,二來也是想著年後的迎春宴。
“紜姐兒,緋姐兒,”賀氏知道們今日出門是要去皇覺寺,笑著與二人閑話家常,“今兒可有在皇覺寺求了簽”
本來賀氏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以示親近,卻不想端木緋神肅然地答道“回祖母,孫今天特意給府裡求了一簽。”
板著一張小臉,神和語氣都甚是凝重,引得賀氏心中一陣驚疑不定,也跟著張了起來。
“緋姐兒,這簽文如何說”賀氏謹慎地問道。莫非有什麼不妥
端木緋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祖母,簽文上說沖風冒雨去還歸,役役勞似燕兒。銜得泥來疊後,到頭疊壞復泥。孫看著簽文百思不得其解,就特意請了寺的高僧解簽。大師說,天命自有天定,天命不可違背,若是強求,輕則累及至親,重則禍及滿門。”
聞言,端木紜驚訝地挑了挑右眉。們今天上午的確是去了趟皇覺寺,但是隻是捐了些香油錢,可沒求過什麼簽啊。
端木紜不聲地暗暗瞥著端木緋,卻見端木緋飛快地沖眨了一下眼。
端木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簽文,正又道“祖母,大師說了,若是不信,可將這簽文放在佛龕下供著,今日必會天有天雷示警。”說著,就恭敬地把簽文呈給了賀氏。
賀氏看著簽紙上那雄強圓厚、莊嚴雄渾的字跡,掃了一眼後,目直愣愣地停頓在最後那句上到頭疊壞復泥。
瞳孔微,眼神中出一敬畏之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