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大殷與金麟的戰事如火如荼。
殷國被金麟一鼓作氣衝破了北境防線,大片的疆土全麵淪陷。
後殷武王殷珩抵達北境,重整三軍,是將敗局給扳了回來,一點點收復被侵佔的土地。
金麟軍故勇猛,然殷武王用兵如神,兩軍陣營有一段時間於對峙局麵。
一連幾場戰事下來,兵疲馬頓,殷珩無暇顧及其他,連夜率軍包抄突襲,在黎明前再奪回一城。
戰場殘酷,骨如山,當朝的第一縷灑照在大地上時,城樓淬上了淡金的輝。城樓下麵的士兵正在分揀那無數的將士烈骨。
待這裡的戰況稍告一段落後,崇鹹卻來稟殷珩,道是京城那邊失去了聯絡。
此前崇鹹幾經打探,都沒有結果。
彼時殷珩正在軍帳中,於桌案前製定下一階段的作戰部署。
他抬起頭來看向崇鹹,問:「什麼時候的事?」
崇鹹凝神應道:「就在攻城的三天以前。屬下這裡所有的訊息來路都被人切斷了。」
殷珩了手裡的墨筆,一下沒把握好力道,墨筆竟直接被他給折斷了。尖銳的摺痕紮了些許進他的手指裡。
崇鹹見狀蒙上一層憂,道:「王妃向來有分寸,又足夠自保,何況還有崇儀在,理應不會出什麼事。王爺勿急。」
殷珩麵不改地將墨筆竹屑從手指間拔出,聲音淡而沉,道:「再探。如沒有結果,便派人回京一趟。我要知道京裡的況。」
他遠在北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京裡的孟娬。
儘管後路他都已準備妥當,若是以往他也相信一定能夠應付難關。可眼下不一樣。大抵心裡還怨恨著他,他們之間有許多的隔閡和不確定橫擋著還沒化解開。
崇鹹立刻領命下去,再調所有能調的人手,一邊全麵打探京裡的訊息,一邊派遣暗衛火速回一趟京。
後來暗衛半途折返,得回來的訊息是孟娬和崇儀已經照計劃順利遠離京城。隻不過孟娬卻沒有去原定的安全之地等殷珩回去,而是馬不停蹄地調頭往北境這邊趕。
殷珩沒法懷疑真假。因為這確實是孟娬以往的作風,如若邊沒有了家人的牽絆,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來找他。
他們之間的不確定,隨著這個訊息,在殷珩心裡漸漸淡去。
他心如一,亦如是。
儘管他覺得實在太來,可心底裡的某個地方卻有了期待,期待與的久別重逢,期待與一路同心、生死共進。
但殷珩後來始終沒能等到。
前方戰事膠著,不知不覺就過了本應該抵達的時間,卻遲遲沒有出現。
孟娬邊有崇儀跟著,還有一部分的暗衛,理應不會出什麼事才對。
崇鹹後又派人去探,發現孟娬數日前早在後方的一座城裡出現過。
殷珩聞訊立刻親自帶人去城中接應。
然而那城中有金麟的細作出沒,殷珩翻遍了整座城,最終卻隻找到一支孟娬往常佩戴的發簪。
那是金麟的細作特意留給他的,好讓他知道,他的王妃在他們手上。
他素有活閻王之稱號,便是麵對戰場上的千軍萬馬頃刻化為山海也依然氣定神閑,卻在拿到發簪的那一刻,他的麵竟真有些像地獄裡的閻王般森然冷。
他驗過,發簪是孟娬的不會有假。
倘若這其中有詐,他竟不知金麟人是如何接到孟娬的。
再後來,他開始朝金麟發猛攻,一連再奪回三城,打回了北境最初的邊疆防線,戰局終於持平。
而三軍將士們的士氣也跟著大漲,對比金麟而言,反倒更有氣勢和優勢。
北境以北是大片大片的冰封雪域,天氣嚴寒,條件惡劣,若再往北打的話,地形條件於大殷這邊不利,必須得先清楚以後再穩紮穩打。
雪域首戰告捷,將士們大鼓舞,覺得在雪域對抗金麟也不是什麼難事。
有將領率士兵乘勝追擊之時,殷珩通常下嚴令任何人不得往前追。
一些將領眼睜睜看著金麟殘兵在雪中落荒而逃,就眼饞心。
夜裡在雪域紮營以後,風雪很大,將士們儘管已經最大程度地裹了棉,可還是被凍得夠嗆。
殷珩派遣斥候先兵觀地形繪圖紙,確認無誤以後再往前行進。
金麟的土地本也不遼闊,又是多山地,金麟人基本聚集在有限的平原地區。
原本照這樣的打法,不出半年便能把整個雪域掃乾淨。
可後來的一次戰役中,殷珩見到了孟娬,現在茫茫雪野裡。
大雪紛飛,就被押在對麵的陣營。隔了一定的距離,他看不真切的細緻模樣,隻見如飛,青長揚。
殷珩絕不是冒進之人,他不會貿然投降,也不會起死攻,這一戰他打得很是保守。
敵方但凡有點腦子的就應該知道,如若那真的是孟娬,他們擒在手,也不敢殺。對於金麟來說,真若抓住了孟娬,則會是一個很好的籌碼;反之倘若當著他的麵殺了,他必讓他們金麟所有人死無葬之地。
殷珩的保守打法也仍是將金麟軍一步步擊得潰敗。他等著金麟軍跟他談條件。
然而,金麟軍並不拿孟娬談條件,而是見勢不敵,竟率殘軍轉頭潰逃。
孟娬亦被他們帶著,眼看著離殷珩越來越遠,殷珩騎在馬背上,手裡的劍滴著冰冷的,眸亦是異常冰冷。
他一直在給自己留時間保持理智,來分辨那究竟是不是孟娬。他甚至在一遍遍地回顧,他所拿到的那支發簪會不會有一作假的痕跡。
可他所見到的那抹影,悉得像極了孟娬……
他手裡握著馬韁,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打算調頭回營還是策馬直追。
直到這時,那被挾持的子回頭,遙遙朝他聲嘶力竭地喊道:「阿珩,回去——」
下一瞬,殷珩猛地駕馬,撒蹄朝前狂奔。
他黑戰袍在風雪裡獵獵翻飛。墨發迎風揚起,冰冷的眸裡殺氣騰騰。
那是孟娬的聲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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