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岳父，被自家婿的怒火噴的面紅耳赤，只得跪下請罪：“請皇上息怒！請皇上息怒！”

做天子的岳父，既尊貴又面。可惜，有利亦有弊。在天子面前，為臣子的謝鈞怎麼也不敢擺出岳父的譜。

天子這般不留面，言辭犀利，謝鈞再厚的臉皮，也抵擋不住。

這段時日，盛鴻因梅太妃之事生了一肚子悶氣，一直忍未發。此時遷怒之下，全數發了出來。

看著跪在地上的謝鈞，盛鴻重重哼了一聲，將話徹底挑明：“前些時日，朝中有臣子上奏折，朕一律留中不發。孫史彈劾朕的皇后，朕便命人打他的板子。殺儆猴，借以警告群臣。”

“你是明曦的親生父親，是朕的岳父。更應站在明曦和朕這一邊。”

“今日你令徐老夫人帶著謝四小姐進宮，自以為是為明曦著想，實則是貪心過甚。既小瞧了朕，也傷了明曦的心。”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朕這一生，只有明曦一個皇后，絕不會有宮妃！”

最后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謝鈞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盛鴻一眼。

盛鴻怒氣稍平，俊無雙的臉孔浮滿了堅定，不容任何人質疑。

大概是太過震驚之故，在場混跡二十余年的老狐貍謝鈞，目中明顯地流出了“世上果真有這等不喜的傻瓜”。

盛鴻冷然回視：“朕的心意，岳父可明白了？”

謝鈞一時難以回過神來，反地應道：“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盛鴻神略略緩和：“回去之后，早日為四妹擇一門好親事。到時候，明曦會下旨賜婚。如此，既給了謝家面，也將今日之事遮掩過去。”

謝鈞哪里還敢說個不字，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

待謝鈞起，盛鴻又道：“朝臣們急著上奏折，無非是因立儲之事急。朕早有打算。待過幾年，便見分曉。”

這兩句話，如一塊巨石落湖面，在謝鈞的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什麼是早有打算？

莫非，皇上真的打算擇一個侄兒過繼？

……

灰頭土臉的謝鈞，出了移清殿后，便回了謝府。

徐氏苦著一張臉，長嘆一聲說道：“阿鈞，你打的主意定然是不了。今日皇后娘娘頗為惱怒，半點臉面都沒給我留。還讓我代話給你……”

徐氏記頗佳，將謝明曦說過的話一字不地學了一遍。

謝鈞了角，嘆了一聲：“皇上今日也將我召去了移清殿，厲聲疾地訓斥了我一頓。”

徐氏：“……”

得，這才是不蝕把米。

徐氏越想越是不安，低聲道：“現在該怎麼辦？萬一皇上和娘娘心中記恨……”

“記恨倒不至于。”謝鈞定定心神，低聲說道：“早日為曦挑一門親事，由皇后娘娘旨賜婚便是。皇上念著皇后的面，不會刁難我們謝家。”

徐氏點點頭。

謝鈞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頗有些郁，半晌才道：“罷了！立儲之事，我們謝家不上手，還是安穩些為好。”

帝后無子，天子堅持不納宮妃，思來想去，也只剩下過繼這一條路了。

天子的親侄兒便有三個。論緣關系，自是霆哥兒更近。不過，寧王夫婦和帝后有些積年舊怨，選中霆哥兒的可能最小。霽哥兒最年長，為人勤勉，頗為出。霖哥兒文武雙全，疏朗，頗得帝后青睞。

帝后到底會選誰？

謝家沒能耐手，索不管也罷。

反正，謝明曦中宮之位無可撼。便是不生兒子，也沒人能奪走的皇后之位。謝家眼下這幾十年的富貴總不用發愁。

……

傍晚，阿蘿散學回宮。

謝明曦照例領著阿蘿去了寒香宮。

這一回，梅太妃未再避而不見。不過，看見謝明曦的時候，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謝明曦行禮后，微笑著說道：“母妃病頗見起。”

梅太妃微不可見地撇撇，淡淡應道：“有勞皇后掛念，哀家一時半會兒地還死不了。怎麼也得撐上幾年，等皇上有了子嗣，方能安心合眼。”

沒等謝明曦出言反擊，阿蘿第一個不樂意了：“祖母說這話是何意？莫非我不是父皇的脈？祖母這般不待見我，我以后也不來討祖母的嫌了。”

梅太妃：“……”

就這麼一個孫，梅太妃焉有不疼之理。這些時日和謝明曦慪氣，連帶著遷怒到阿蘿頭上，這才一起拒之不見。

眼看著阿蘿了氣，梅太妃頓時后悔自己的失言，忙笑著哄道：“阿蘿別生氣。祖母剛才隨口說說，哪有不疼阿蘿的道理。”

阿蘿扁扁，一臉委屈：“祖母若真的疼我，怎麼會連著這麼多日不見阿蘿？”

梅太妃有些心虛理虧，咳嗽一聲道：“我生著病，唯恐過了病氣給你，哪里敢見你。其實啊，我這心里天天惦記著阿蘿呢！”

阿蘿聽了這話，才轉嗔為喜：“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祖母一心想要孫子，不疼我了呢！”

“以后阿蘿再來，祖母可別再關著門不理阿蘿了。若傷了阿蘿的心，阿蘿以后也不喜歡祖母了。”

一會兒氣，一會兒委屈，一會兒嗔。有靈古怪的阿蘿在，氣氛很快熱鬧起來。

梅太妃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都是祖母的不是。以后，不管何時，只要阿蘿過來，祖母絕不會將阿蘿拒之門外。”

謝明曦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阿蘿是真的長大了。往日是一力護著兒，如今，阿蘿也懂得心疼護著這個親娘了。

過了片刻，盛鴻也來了。

見到祖孫三人言笑晏晏和樂融融的一幕，盛鴻心里的悶氣散了大半。只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笑著上前湊趣說話。

婆媳爭執吵鬧的風波，暫且告一段落。

不過，彼此心底都很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平靜罷了。本的矛盾還在，一日沒解決，婆媳兩個心里便有隔閡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