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子裡帶著程錦時的基因，哪怕麵臨這種場景，也比普通的小孩鎮靜許多，點著小腦袋，「知道！」

我抱起他，又踩上椅子，拚盡全力用雙手舉著他，放在窗戶口，囑咐道「跳下去後，不許出聲音，找個地方躲著，等警察叔叔過來，知不知道？」

我不確定外麵的人走了沒有，但是，火勢燒得這麼旺，肯定會有消防警察過來。書趣樓()

隻要等到警察過來，安安就能平安。

「知道……」

他聲道。

窗戶口很小，哪怕是安安的個子，也隻能蹲著。

已經有火燒到了離我不遠的地方，煙霧嗆人，我忍著眼淚，著他的臉頰，「快跳出去，警察叔叔來了後，讓警察叔叔聯絡爸爸，你會背爸爸的電話，對不對？打電話給爸爸，爸爸就會來接你回家，妹妹還在家裡等你呢。」

我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在代後事一般。

我也清楚，自己十有是活不了了。

眼睛一刻都捨不得從安安上離開，心口疼得厲害。

滿腦子都是安安、是貝貝、是程錦時。

我突然現，我真正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再也不能看見他們。

「媽媽……」

安安突然意識到什麼，小臉上終於有了一怯意，「你呢？」

我瞬間淚流滿麵，低頭胡抹掉眼淚，才抬起頭，不敢告訴他真相，隻是哄道「等有消防員過來了……咳咳咳，媽媽就可以出去了，知道麼，咳咳……安安要在外麵等媽媽，好不好？」

煙霧濃得厲害，拚命地往呼吸道裡嗆，我連說話都困難。

他很聰明，拚命地搖頭，眼睛也瞬間紅了起來，哭著要往我上撲，「安安不要，不要出去，安安要媽媽……」

「不可以！」

我生氣地手指著他，說出最狠心的話，「你如果不出去，不聽媽媽的話，媽媽就不要你了！」

「哇——」

他扯著嗓門哭了起來，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安安聽話，安安出去，嗚嗚嗚……媽媽不能不要安安……」

「快點！」

我故意冷著臉催促他，看著滾滾濃煙，心裡卻急得不行。

他臉上掛滿了淚珠，惹人心疼得很，他明明答應了，卻還是執意看著我，點漆般的眸子裡，全是脆弱和依。

「咳咳……」

他儘管蹲在視窗，還是被嗆到了。

我急得跳腳，「趕出去！你再不出去，媽媽真的不要你了！」

這話說得，我自己心裡都在疼。

他噎著，小小的肩膀都在抖，聲氣，出小手指，固執地道「媽媽，我等你出來找我……」

「好，隻要你乖乖出去，媽媽一定來找你。」

我和他保證，也出小拇指和他拉鉤。

儘管，我也知道，怕是無法言而有信了。

安安終於跳了出去，他出去後怕我擔心，還了我一聲，才安靜下來。

廠房的熱浪已經要把人烤融，我吸了許多濃煙，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好在，這是個極大又空曠的廠房，並不會有東西砸下來。

火，也隻是蔓延到了有油的地方。

可是我知道，就算是這樣，我也遲早會被濃煙熏死。

熱……

我瞇了瞇眼睛，呼吸漸漸困難，腦袋也已經暈得不行，順著牆壁蹲在了地上。

我想，大抵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可是，我強撐著神，不讓自己暈過去。

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他還沒和我領證呢……

他一個大男人，又怎麼帶得好兩個孩子……

我如果死了，他會給孩子找後媽麼？不行，別的人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對安安和貝貝好。

但是，我又不忍心連一個陪著他的人都沒有。

所以，我不能死……

這些念頭，死死地支撐著我。

——

廠房的鐵門突然被人敲響，伴隨著男人焦灼的聲音，「小希，小希你在不在裡麵？！」

程錦時！

我撐著最後一點力氣，睜開眼，想開口回應他的話，嗓子卻像啞了一般，不出任何聲音。

「寧希！」男人已經開始砸門，聲音裡約摻雜著哭腔。

我想我一定是個神經病，這種境況下，聽見男人的哭腔，我的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他是我的。

一個冷傲疏離的男人，也會為我流淚啊。

「爸爸！」

安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哭著道「媽媽……」

我不在外麵，卻也能猜得出，他一定是指著廠房，在告訴程錦時。

媽媽還在裡麵。

也許是因為知道，程錦時就在外麵，我繃著的神經，突然鬆懈了。

無力地閉上眼睛，任由意識一點一點離。

突然，有人闖了進來，似乎有人穿過火海，把我抱進了懷裡。

悉的清冽味道將我包裹。

他來了。

「小希，我來了，我來了……」

他一邊匆匆抱著我往外走，一邊抖地著我的名字，將我漸漸離的意識，又扯了一點回來。

「啪嗒。」

一滴溫涼的，砸落在我的眼瞼。

我想睜開眼睛告訴他，我沒事。

可是，沒有力氣睜開。

嗓子也是火燒火燎般的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大哥！嫂子怎麼樣？」

「嫂子什麼況？要救護車嗎？」

江裴和嶽塵的聲音同時響起。

程錦時冷聲命令，聲音卻有些，「不用，等救護車過來就晚了。」

耳邊還有安安哭泣著我的聲音。

全部，作一團。

「砰——」

陡然間，不知道從哪裡，陡然傳來一聲槍響！

我約覺到，抱著我的男人幾乎在槍響的同時轉了一個方向，隨即悶哼一聲，差點鬆開了我。

但又牢牢地抱住我。

「！」

嶽塵怒罵一聲，迅確定開槍點，「江裴，三點鐘方向！留活口！」

出什麼事了……

我隻聞到，一濃濃的腥味。

是他，中槍了麼……

「爸爸！」

「嶽塵，馬上把安安抱上車！」

男人的聲音，比起剛才，要虛弱得多了，卻還是著不容置喙的冷意。

很快，我也被放進了車裡，而後，徹底陷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