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擎沉片刻，如實道“我還了兵權。”

聞言，林瀟月驚到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七爺為把妻兒帶去西疆，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兵權。

那是他一直以來所夢寐以求的東西，從嫁蘇家的一天起，他無時無刻不在努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握重權出人頭地。

賀姨孃的死，大宅隔三差五的打，他那些年都咬牙忍下來了，為的便是等日後握權反擊。

而他手中的權利，不僅僅是他個人安危的保障，也是們母的保障。

那麼多年的努力，如今說沒就沒，林瀟月覺得十分心痛，咬咬，“要不，我和阿暖就留在京城，七爺便不用為了我們還兵權。”

不想看到他所有的努力一朝付諸東流。

作為枕邊人，比誰都清楚，他能有今日，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蘇擎的反應卻著一子鬆快和釋然，似乎並不覺得失去了兵權有多令人惋惜，“那些年我沒得選，如今，我隻想常伴家人。”

是的，常伴家人，常伴發妻。

細數婚後這些年，他和妻子聚離多，每逢危難時刻，自己都沒能陪在邊。

譬如當年武狀元府大火，譬如小產臥床，又譬如，前些日子漫天的流言蜚語。

那些本該他把護在後的重要時刻，他都在外麵打仗。

多年前他隻是蘇家一個不起眼的庶子，想要徹底從那個會吃人的龍潭虎裡剝離出來，就隻能自己掌權，所以他不得不往上爬。

後來手握兵權，他作為楚國大將，所做的一切都要從百姓的安危考慮起，所以他不得不與家人分開，常年在外征戰。

現而今有機會選，他不用再先百姓而後家人，他自然想選擇後者，選擇家人。

他不想自己往後的幾十年，除了打仗還是打仗，興許某日歸來，發現發妻已經滿頭白發，又或許，歸來之日隻能看到冷冰冰的墓碑。

蘇擎的話無疑是讓人熨帖暖心的，可林瀟月太清楚了，兵權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還想再說勸的話，就聽蘇擎道“並非陛下迫，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況且，我也不是全無益，陛下說，他已經替我找到了小四，等咱們去了西疆，就能與小四團聚。”

“小四？”林瀟月愣住了，那個孩子，自從蘇家出事以後就銷聲匿跡，七爺派了多人出去尋，都始終找不到蛛馬跡，陛下竟然暗中讓人找到了嗎？

“他一個人帶孩子辛苦。”蘇擎說“讓他跟我們一塊兒去西疆，一家人在一，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真好，太好了！”林瀟月滿心激。

當年的蘇相狡猾佞，還頗野心，他這一生坑人無數，唯一做對的，便是把小四培養一方凈土，一方完全離家族紛爭的凈土。

大抵是因為在小四上積了善，給蘇家長房留了餘慶，所以最後關頭，小四和那個孩子纔能有命存活下來。

這一刻，林瀟月無比慶幸，慶幸大伯子在小四上做了一回人，慶幸蘇家不是脈全無。

……

出發的行程定在三日後，蘇府裡有太多東西要搬，林瀟月隻隨便跟蘇擎坐著聊了會兒就著手安排搬遷事宜。

阿木爾還小，什麼都不懂，隻要爹孃都在，他自然是去哪都行。

阿暖卻有些悶悶不樂。

蘇擎來西廂房看的時候，坐在床頭，也不管一旁爬上爬下的弟弟，神蔫蔫的。

“阿暖，怎麼了？”蘇擎拉個圈椅在對麵坐下。

聽到父親的聲音，阿暖回過神來，地喊了聲，“爹爹。”

蘇擎揚起角，聲音低醇，“是不是要離開京城了，有些捨不得？”

阿暖垂下腦袋，爾後認真點了點頭。

蘇擎道“你若是捨不得小夥伴，就去一一跟他們道別，往後隻怕沒機會回京了。”

阿暖抿了抿小，“娘親不讓。”

娘親不知為何生婉姨的氣了，不讓和阿木爾提及婉姨和進寶，總之，關於宋家的一切，娘親都止了。

蘇擎已經從自己留在府中保護妻兒的暗衛們口中得知了事的原委。

月娘是在氣宋家那位夫人不幫。

雖然站在月孃的立場上，被好友的丈夫背後捅了一刀的確不好，不過蘇擎倒覺得，宋巍這一刀捅的好，起碼幫他擺了往後幾十年行軍打仗的生涯，讓他能有一隅安寧之陪伴妻兒共度餘生。

思及此，蘇擎笑了笑，問阿暖，“你想去見進寶？”

自家閨一向很喜歡跟宋家那個小天才玩兒，這件事蘇擎知道。

阿暖原本有些不好意思承認，可一想到自己此去西疆，可能往後都回不來了，又鼓起勇氣，努力地點了點頭。

“進寶進寶……”一旁阿木爾舉著小爪子，手舞足蹈，似乎提起進寶他就很興。

蘇擎見一雙兒這樣，心絃了下來，“讓金枝進來給你們換服，爹爹一會兒帶你們去。”

“真的嗎？”阿暖小臉一喜，隨即想到娘親，又頹然下來，“萬一娘親不同意怎麼辦？”

“不會不同意。”蘇擎的腦袋，又在阿木爾胖乎乎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這才起出去吩咐金枝。

金枝很快去小姐屋裡給兩個孩子換服。

一刻鐘以後，阿暖和阿木爾被蘇擎帶到林瀟月跟前。

林瀟月正在忙著清理庫房，見狀笑問，“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都換服了？”

蘇擎道“我打算帶他們去宋府。”

聞言，林瀟月神僵了僵，麵上明晃晃地寫著不高興。

蘇擎莞爾，“你和蘇夫人的關係是好是壞，那都是你們婦人之間的，我有些話想跟宋巍說，那是我們男人之間的道，不會妨礙到什麼。”

聽他這麼說，林瀟月哪還反駁得回來，隻得悶悶點頭，“那你去吧！”

蘇擎可以淡然麵對宋家，卻不代表能就此原諒溫婉，這不是一個概念。

……

一炷香的工夫之後，蘇擎帶著阿暖和阿木爾到達宋府。

宋巍今日休沐在家，聽門房稟報說蘇家七爺求見，他還有些意外，隨即便讓門房把人請進來。

宋巍也整理了儀容，抬步去往前廳。

不多時，蘇擎被接到前廳喝茶，阿暖和阿木爾則是直接被接去後院。

“七爺是稀客。”宋巍坐下後，笑了笑，“難得上我這兒來，莫非是為了興師問罪？”

蘇擎劍眉微挑，“我若真想興師問罪，隻怕帝師大人今日出不了這道門。”

宋巍神泰然，端著茶杯淺淺抿了一口，“那就得看，七爺敢不敢用妻兒來換我這條命了。”

……

前廳那二人的談話漸漸投機，後院這邊阿暖也如願見到了進寶。

許登科了翰林院，進寶如今沒了先生，即將被送往學堂，他今日閑著沒事兒乾，原本正在花園裡陪著多寶和小舅舅晏禮玩，青藤居的玲瓏忽然急匆匆跑來，說夫人有事找他。

進寶跟著玲瓏回了青藤居，然後就看到那個坐在圈椅上的丫頭。

抿著小，眉心微微蹙著，像是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見到進寶，阿暖的目陡然亮了起來，地喚了一聲，“進寶哥哥～”

進寶從阿暖上挪開目，向溫婉，“娘，玲瓏姐姐說您找我？”

溫婉笑看著他，“是阿暖要走了，今兒特地來跟你辭行的。”

“走？”進寶很是不理解，阿暖家就在京城，能走到哪兒去？

阿暖從圈椅上站起來，走到進寶跟前，小臉兒有些泛紅，“進寶哥哥，我要走了，跟著爹孃去西疆，我不知道西疆在哪兒，他們都說，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進寶“哦”了一聲，“那你路上小心點兒。”

阿暖聽著就紅了眼眶，“我還以為，你會挽留一下的。”

進寶收到來自溫婉的瞪視，他咳了咳，“原本心裡想挽留來著，沒讓，那我，重新挽留一下？”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