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範寧船隻抵達了書苑街北麵的汴河碼頭,從這裡去二叔範鐵戈的奇石館隻有百步距離,不過此時整個京城都沉浸在太後駕崩的悲傷之中,休朝五日,休市五日,滿城裹素以示哀悼,今天是休市第四日,範鐵戈的奇石館關著門,看門的夥計告訴範寧,大掌櫃去潁州看礦去了,要過兩日纔回來。書趣樓()
無奈,範寧隻得讓朱龍去一趟朱元府邸,不多時,朱家派來幾輛五驢拉拽的平板大車,將馬車和車一起運回了朱家。
範寧剛剛走進朱家大門,迎麵便遇到了朱潔,就在這裡等候範寧到來。
「我就知道你很快會進京,我想和你談一談!」
範寧默默點頭,他知道朱潔必然是要談高滔滔之事,就算高滔滔做了太後,和朱潔的私依舊很好,高滔滔的私人財產都是給朱潔打理,範寧在新港留的皇商鋪麵,其實就是留給朱潔,高滔滔私人也在投資海外貿易。
走進貴客堂,朱潔讓使上了茶,隨即把所有使都摒退,半晌才嘆口氣道:「太後其實在十天前就病世了,前幾天才正式公佈。」
「是染什麼病去世的?」範寧問道。
朱潔沉默一下道:「我如果說是暴病而亡,你相信嗎?」
範寧愣住了,暴病而亡從來都是非正常死亡的代名詞,發生了什麼事,高滔滔居然是非正常死亡,他震驚地著朱潔。
朱潔低低嘆息一聲,「這件事其實瞞不住人的,宮裡儘管下了口令,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太後用虎狼之葯墮胎,導致中毒亡。」
儼如一聲晴天霹靂,範寧徹底呆住了,高滔滔懷孕墮胎,是誰的孩子,是自己的嗎?
朱潔意味深長地看了範寧一眼,緩緩道:「我知道你和高滔滔關係不一般,但到了什麼程度我不清楚,但這次事件應該和你無關,你不要做什麼傻事。」
「小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麼做和我無關,你能否把話說清楚。」
朱潔冷笑一聲道:「宮中太醫給出的診斷是懷孕四個月,而你離開京城至半年了,第二,宮廷侍衛班直唐義莫名失蹤,據說在他房間裡找到了高滔滔一心的發簪,第三,給高滔滔開虎狼之葯的太醫也被死,第四,高滔滔邊的心腹宮都在之前一起飲葯自盡,包括最信任的宮彩娥,這件事已經結案了,所以才發布太後病逝的訊息。」
朱潔說的這番話使範寧像吞了個蒼蠅一樣難,高滔滔邊還有其他男人嗎?
唐義這個人範寧也知道,是跟隨高滔滔從王府進宮,對高滔滔很忠心耿耿,三十餘歲,長得很高大強壯。
雖然高滔滔向他保證過,不會再有其他男人,不過也難說,畢竟才三十餘歲,格又比較熱外向,自己一走數年,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一時間,範寧竟沉默不語,朱潔又道:「太後駕崩雖然不幸,但對你卻是好事,你的海外經略使還有兩年任期,希你要抓時間實施自己的抱負,你肩上擔負著範家和朱家兩大家族的希,也擔負著千千萬萬大宋移民的希,希你能全力以赴,把所有力都放在宏圖大業上。」
朱潔怎麼可能不知呢?一直很擔心範寧和高滔滔的玩火,現在高滔滔被自己玩的火燒死了,害怕範寧再出意外,所以纔在第一時間截住了範寧,疏導他,提醒他,警告他。
範寧心中嘆了口氣,斯人已逝,過去就過去吧!
「多謝小姑,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朱潔欣地點點頭,「你路途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當天晚上,範寧輾轉反側,無法睡,心中唏噓不已,直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
清晨,隻睡了一個時辰的範寧便早早起,趕去皇宮拜祭了高滔滔,在靈棚裡他遇到了給母親守靈的天子趙頊。
範寧的出現著實讓趙頊又驚又喜,他連忙將範寧請到後帳,把宦遣走,趙頊的眼睛頓時紅了,淚水止不住滾落。
範寧不知道該怎麼安他,隻得嘆口氣道:「陛下,早點長起來,好好做一番大事,告母親的在天之靈。」
趙頊噎著道:「母後生前常常對朕說,範使君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要求朕毫無保留地支援你,就在母後出事的前一天,還對朕說,範使君有大功於社稷,應該考慮提升了,沒想到這句話竟了了母後對朕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到最後,趙頊已是泣不聲,範寧也忍不住鼻子酸楚,安趙頊。
好一會兒,趙頊終於停住了哭泣,抹去眼淚,十分堅強道:「皇祖母告訴朕,隻要朕年滿二十歲,就把政權給朕,還有兩年,朕再忍耐兩年,朕一定會做出一番大事,讓列祖列宗和母後都以朕為傲!」
「微臣也會竭心儘力,輔佐陛下就一番大事業!」
兩人正說著,一名老宦出現在帳門口,沉聲道:「陛下,太皇太後召見範使君,請範使君立刻過去。」
範寧點點頭,對趙頊道:「陛下,微臣先去覲見太皇太後,回頭臣再向陛下彙報南洋之事。」
「去吧!皇祖母也很關心南洋。」
範寧行一禮,便著宦匆匆向宮走去。
曹太後沒有在麒麟宮接見範寧,而是在慈安宮召見,這裡也是召見大臣的地方。
曹太後令人撤去了簾帳,和範寧相對而坐,目冷淡,臉上沒有毫表。
「你們都退下!」
幾名宮答應一聲,慢慢退下,小殿隻剩下曹皇後和範寧兩人。
範寧心中有點不安,這個架勢不像是談論軍務的樣子,倒是像商談什麼事,曹太後想對自己說什麼?
「你知道滔滔是怎麼去世的嗎?」
「微臣有所耳聞!」
曹太後點點頭道:「其實哀家心裡很清楚,滔滔肚子的孩子,你的嫌疑最大!」
冷冷一句話,範寧額頭上的汗水刷就下來了,他連忙道:「太皇太後何出此言,微臣和高太後是君臣關係,再說太後才四個月孕,微臣離開京城已經半年了。」
曹太後冷笑一聲,「所謂四個月孕是哀家讓太醫寫的,實際上是六個月孕,不僅如此,侍衛班直唐義房中的玉簪也是哀家令人放的,周圍侍衛控訴唐義和太會走得太近,也是哀家授意的,唐義背了這個黑鍋,還有姚太醫,下令將他死的,也是哀家。」
範寧頭腦嗡嗡作響,高滔滔懷了六個月孕,和唐義並沒有關係,難道肚子的孩子是自己的?這又是為什麼?
他心已一團,曹太後注視著他,依舊冷然道:「滔滔是想生下這個孩子,但哀家告訴,你若生下這個孩子,孩子的父親必然會被頊兒所殺,你隻能在孩子和孩子父親中間選一個」
這時,範寧已忍不住潸然淚下,曹太後默默注視著他,半晌道:「滔滔是哀家的姨侄,當年為了抗擊張貴妃,哀家差點和共侍一夫。好在家清醒,沒有收,這件事後,滔滔一直對哀家不滿,直到有一天晚上,跑來求我,有事向家彙報,結果揭發了自己的丈夫,雖然犧牲了丈夫,卻保住了兒子,讓哀家從此對刮目相看」
曹太後沉浸在回憶之中,範寧心中卻哀痛之極,他願以為高滔滔的背叛可以讓自己減輕對的負罪,但當他知道真相後,他才知道高滔滔從未背叛過自己,甚至為了保住自己而打掉腹中孩子。
曹太後又嘆口氣道:「滔滔最後拉住哀家的手,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但哀家知道想說什麼,所以今天召見你,算是完了對的承諾。」
說到最後,曹太後的語氣變冷了,目也變得冷厲,注視著範寧低聲道:「這一次是哀家保住了你,你要記住,你的命運從現在開始,已經掌握在哀家的手上,順從哀家,有你的榮華富貴。可膽敢背叛哀家,我會讓你生死兩難!」
範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宮,他找了一個僻靜坐下,目沉重地著遠方,此時他已經從高滔滔去世的悲痛中擺出來。
曹太後最後的幾句威脅話語讓他猛然會到了宮廷鬥爭的殘酷和狠毒,誰說曹太後不權力,誰說曹太後寬厚仁慈,當初拱手讓權不過是以退為進,比高滔滔更加能忍,早就發現了自己和高滔滔的事,但卻選擇了沉默和等待。
勸說高滔滔墮胎的是,最後死太醫也是,那麼高滔滔真正的死因就沒有人知道了。
改掉高滔滔懷孕時間,安排唐義背黑鍋,未必是為了保住自己,而是要利用這件事控製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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