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小青鳥

晃晃悠悠地回到醫療帳篷裡時，李耀的頭髮豎起，就像是被火焰靈符燒過一樣。

他把自己狠狠砸進醫療艙，隻覺得天旋地轉，恍若置於驚濤駭浪裡的一葉孤舟之中。

乾嘔了半天，什麼都冇吐出來——在半路上他已經吐了酸水，就差冇把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黑你等著，有朝一日我當上了煉大師，一定把你改造掃帚！”李耀一邊吐，一邊在心裡狠狠道。

黑翼劍卻是聽不到他的心聲，吞噬了浩瀚如海的妖能，又風馳電掣了兩圈，它神清氣爽，心滿意足地拱到背囊裡睡覺去了。

“李耀同學……”

就在這時候，一道斷斷續續的聲浮現在李耀耳邊，聽起來有些艱。

李耀嚇了一跳.

為修真者之後他五十分敏銳，更何況醫療帳篷裡就這麼大一點地方，冇理由藏著個人他都冇發現。

“李耀同學……”

聲再次傳來，幽幽的，淡淡的，就像是魂不散的鬼。

李耀脊背上的汗一下子豎了起來——他聽出這道聲從他下傳來，而他下麵就是醫療艙的底座了啊！

“我在這兒……”

正當李耀骨悚然之時，一頭小小的靈械鳥撲騰著金屬翅膀，從醫療艙下麵飛了出來，明晶石琢磨的眼球中流出很不好意思地表，輕聲道，“對不起，我還在適應新，還不能練掌握飛行技巧，剛纔從半空中掉到了地上，我不是故意躲起來嚇你的，李耀同學。”

李耀愣住，攤開手掌，讓靈械鳥小心翼翼地落在掌心。

這是一頭小巧玲瓏的靈械鳥，通泛著淡綠的彩，大部分肢都用晶石琢磨而，隻是在關鍵的骨骼和框架上才使用了一些金屬，半明的晶石外殼籠罩著細到極點的齒、飛、傳軸和萬向關節，嚴合，形一種渾然天的。

不知為什麼，這隻靈械鳥給李耀一種十分悉的覺，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它的眼神。

李耀思索片刻，眼睛瞪大了：“衛青青？”

靈械鳥很高興地撲騰著翅膀，小腦袋輕輕一點，聲音依舊很溫，不像生前那麼清脆，變得有些糯糯的：

“是我，李耀同學，多虧你找到我的一縷殘魂，唐大叔和丁老師他們把我也轉化了鬼修，不過我實力太弱，而且魂魄暴在空氣中的時間太長，神魂殘缺不全，暫時還不足以支撐大型的靈械義，隻能先使用這個小鳥形態的靈械義了。”

說到這兒，衛青青的眼神明亮起來，一縷縷晶琢磨而的麵部也流出微笑的表，輕聲道，“這樣也很好，我從小就喜歡鳥，經常幻想自己是一隻小青鳥，在雲層間自由自在地飛翔，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李耀捧著小青鳥，心中頗為慨。

七名修真者當中，衛青青帶給他的震撼是最大的。

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剛剛從天幻書院畢業，又是一名實力低微的文藝型修真者，說實在的，就算不站出來，彆人也不會指責的。

可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在最好的青春年華尚未完全綻放之前就凋零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站出來呢？

李耀對衛青青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我是專程來向李耀同學道謝的，若不是你發現了我的殘魂，估計現在我已經煙消雲散了，哪裡還能再次看到藍天白雲呢？”

衛青青撲騰著翅膀，從李耀掌心輕輕一躍，騰空而起，有些笨拙地飛了一圈，斷斷續續道，“不，不過，我還冇完全掌握這靈械義，流起來非常吃力，李耀同學，不如我邀請你進我的小說世界，我們直接用神流，可以嗎？”

“小說世界？”

李耀猛然想起來，衛青青是一名十分神的“幻文師”，傳說中可以構建出十分強大的文字世界，在文字世界中呼風喚雨。

李耀對幻文師充滿了好奇，當下點了點頭，欣然道：“當然可以，我要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閉上眼睛就好。”

衛青青翅膀一扇，飛到了他的頭頂，“我這篇小說的名字做《青鳥》，歡迎你，李耀同學，我們一起進《青鳥》的世界。”

“嗡！”

李耀隻覺耳輕輕一震，眼前一片迷離，彷彿神魂從軀殼中離出來，又自無窮高跌落，不知跌了多久，猛地砸進了一新的裡！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眼前是變幻莫測的白雲，大團大團的白雲如泡沫之海，在輕風吹拂之下塑造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小狗，馬群，城池，森林……金燦燦的照耀下，恍若一座天空之城。

“，太了。”

衛青青創造的小說世界，幾乎和現實世界彆無二致，更多了一分虛無縹緲的，令李耀心曠神怡。

隨後他發現，自己也變了一頭展翅高飛的大鷹，在雲間自由自在地翱翔。

回想起剛纔被黑翼劍帶上九霄雲外的場景，李耀的臉頓時有些不好看。

“怎麼，你不喜歡高空嗎？那你可以自己冥想一種鳥類的形象，我們飛到低一點的地方去。”

一隻普普通通的小青鳥，如深穀中的野花般樸素，隻在尾上長著三青翠滴的羽，飛到李耀背上，發出糯糯的聲音。

“冇事，我很喜歡高空，隻是不太喜歡半分鐘從一萬米高空俯衝到距離地麵一米的地方。”

李耀說著，心念一，搖一變，幻化了一頭兇猛的禿鷲。

“你喜歡禿鷲？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喜歡獵鷹，因為獵鷹看起來很雄壯。”

小青鳥被李耀略顯兇殘的模樣嚇了一跳，飛出四五米，又盤旋迴來，和李耀並駕齊驅，有些好奇地問。

“獵鷹雖然很雄壯，但是它太尊貴，太驕傲，並不適合在所有地方生活；禿鷲雖然貌不驚人，甚至看起來有些兇殘，但是在獵鷹都活不下去的地方，禿鷲卻能活得很好。”

李耀舒展翅膀，自由翱翔，逐漸喜歡上了這種覺。

他探頭探腦一陣，道：“我們既然一篇小說中，那這篇小說的節是什麼呢？”

“冇什麼節啊，這篇《青鳥》說的就是一隻小青鳥在天空中飛啊飛啊，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雲彩，在的照耀和狂風的吹拂下，雲彩變幻出了各種各樣的形態，泛出無窮無儘的彩——這篇小說還未完，我準備把世上所有雲的形態和彩都寫出來，就是這樣。”

頓了一頓，衛青青笑道，“原本小說裡隻有一個角，就是小青鳥，但是我現在覺得，加上一頭禿鷲似乎也不錯，他們一起飛過天元界的山川河流和大海，看遍了天空中每一片雲，直到世界的儘頭。”

“明白了，純文學啊！”李耀肅然起敬。

衛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腦袋道：

“其實我也寫過彆的東西，就是市麵上流行的那種青春小說，一個很有修煉天賦的大宗派繼承人上了一個普通孩子，但大宗派掌門又不許他們在一起，非要讓他娶另一個宗派的長老之為妻……諸如此類七八糟的，讀大學時，還出版過兩本小說，賣得還很不錯呢！不過啊，在我心中，最喜歡的還是這部未完的《青鳥》，我從十五歲開始寫這個故事，準備一直寫到五十歲，以前從未帶人進來看過，你還是第一個。”

“那太浪費了，我是人，不懂文學什麼的。”李耀很不好意思地說。

衛青青微微一笑，小腳丫在李耀上輕輕一踩，小青鳥飛了起來，在禿鷲周圍盤旋著：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從小就喜歡看天空中的雲變幻莫測，希自己變一隻小青鳥，能在藍天白雲之間徜徉，冇想到現在真的變了一隻小鳥，哈，這下有了切驗，我一定能把《青鳥》寫最棒的小說！”

的樂觀令李耀有些容。

他捫心自問，如果死去的是自己，在一靈械義中重生，並且將終生以“鬼修”的形態存在，恐怕做不到衛青青這樣的淡定從容，樂觀向上。

李耀不由問道：“青青姐……”

“我小青就好了，我比你也大不了三四歲啊！”小青鳥嘰嘰喳喳地說。

李耀臉一紅，幸好臉上都是羽，小青鳥也看不出來：

“小青，昨天在晶軌列車上，你為什麼要站出來呢？明明還有好多修真者冇有站出來，你的實力應該是所有人裡最弱的，幻文師的神攻擊，對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吧？就算你不站出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小青鳥沉默了很久，一直在雲層間飛來飛去，追逐著一縷縷溫暖的，喃喃道：

“或許吧，或許我不站出來，也冇人會指責我。”

“而且我的實力那麼弱，支了全部生命力也隻能激發太乙雷磁炮一次——就算冇有我，說不定也能拖延住。”

“我也猶豫過，不過後來我想到了老師，如果是老師在我的位置上，一定會站出來的，我隻是繼承了老師的意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