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逢笑笑，慢條斯理用紙巾干凈每一手指，丟進垃圾桶，說：“怎麼，有新的追求者了？”

尤明許直視著他的眼睛。

盡管語氣懶散，那雙漆黑的眼，卻深深著，里頭并沒有一笑意。于是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即使是尤明許，沒來由也會生出一寒涼的氣息。

“關你屁事。”尤明許說，“咱們不是兩清了嗎？”

殷逢雙手進兜，淡淡地說：“我現在要是不想兩清了呢？”

尤明許看著他不說話。

殷逢笑了一下，看著他手，就要拉住的胳膊，這時許夢山的聲音，從背后不遠傳來：“你們趕來！有重要發現！”

尤明許轉就走。

殷逢的手落空，笑笑，也不急，回口袋里。

景平碾滅煙頭，丟進垃圾桶，他沒什麼窺人私的興趣，所以剛才一直扭頭看著另一邊，聽到許夢山聲音才回頭，恰好看見殷逢想抓人沒抓到的一幕。此時他走到殷逢邊，忽然笑了一下，說：“人不搭理你？”

殷逢看他一眼，笑了，是有些幸福有些無奈的男人的淺笑：“見笑了，這幾天和我鬧別扭呢。”

景平啥也沒說，往前走了。

殷逢神如常地跟上。

——

新的發現，是一段監控視頻。

吉祥魚莊位置偏僻，來人也很，所以除了門口裝了監控，里頭都沒有。周圍的山林更是如此。

之前警方在現場也探過，除了魚莊大門，如果有人想從別的方向溜進來，也很容易。

視頻不是正經天眼拍的，而是附近山路旁，一個養果林的農戶裝的。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許夢山把能拿到的監控都要來了。

那是條小山路，是下坡，周圍都是果樹。鏡頭對準的前方，可以看到山下的吉祥魚莊。

時間是郭興遇害當天下午3點20分，他來到魚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鏡頭中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休閑，個子很高，戴了頂鴨舌帽，沿著山路往下走。約莫是走得有點累了，他恰好在樹葉間的鏡頭前停下，點了煙，抬頭出了一點側臉，了口之后，繼續往下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鏡頭里。

看著監控的幾個人，都沒說話。

殷逢微微蹙眉，盡管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一抹廓，可他怎麼覺得這個人，有點眼。

許夢山也有同，手下思索著。

景平不認得這人，將畫面停在那人微微抬頭的一幀，在腦子里回憶有關販毒組織員的每一幅畫像。

尤明許卻已開口：“是羅羽。”

此言一出，景平看著他，許夢山和殷逢都是一怔。

許夢山立刻頭盯著屏幕：“你確定？”看著是有點像。

尤明許說：“我確認，化灰我都認得。”好歹和那人好過幾個月，也曾朝夕相過，加上后來又被他糾纏得厲害，對他上的一些小細節，和作習慣，都比較悉。所以一看，就認了出來。

景平：“羅羽是誰？”

許夢山就把羅羽的基本背景，還有之前和這一系列案件的關聯，都簡要說了一下，說得景平的眉頭蹙得更深。

尤明許也在沉思，冷不丁就覺到兩道目盯著自己。抬眸，殷逢的眼眸依舊暗暗的，著寒意。尤明許被他盯得有點不舒服，索以更冷的目瞪回去。哪知道他眼中寒一收，卻又笑了，有點玩味的樣子。

尤明許不想看這老子。

“如果照這麼說……”景平開口，“這個羅羽，既是凱集團的法律保護傘，極有可能已為其核心骨干。在被神組織控制的向榮邊，羅羽出現過；郭羽被殺的現場，他也出現過……這個人，非常關鍵。”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點頭。

“甘鴻意他們手是幾點鐘？”殷逢問。

許夢山看了眼卷宗，答：“大概也是三點多，他們沒注意時間。但是甘鴻意他們并不知道羅羽的存在，也沒提到見過他。”

尤明許說：“待會兒再問問。”

許夢山點頭。

景平說：“如果羅羽就是湘城這邊與云南的接頭人，那份重要證據，會不會已經落他手里？”

這個可能很大，眾人心都是一沉。

尤明許腦海中，也浮現出與羅羽這個人相的種種。試圖勾搭時，羅羽表現得文質彬彬，溫細心。后來真面目被識破，這人一改偽裝，又又壞，一直對糾纏不清。始終覺得，羅羽對的糾纏，并非于多真心，而是別有所圖。

可他圖的是什麼，卻始終查不出，看不。因為從他的履歷看，非常干凈清晰，法律專業高材生，畢業就進律所，打了不司有了名氣。后來和凱集團糾纏在一起，游走于灰地帶。哪怕凱集團現在有犯罪組織嫌疑，可警方還沒有得到任何實證。他總想得到，是為了什麼？

再后來，就知道這個人，居然和神變態殺人組織有關，和顧天這樣的人有關，向容供出了一個“羽哥”，說羽哥是神組織和他接頭的人。但他們在羅羽邊，卻查不出任何端倪。

如今警方重要臥底來到湘城，手攜正在收集的重要證據。人雖然不是羅羽殺的，他卻又出現在現場，很可能帶走了證據。

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在同一個人上。

所有的線索，又都斷在他上。

尤明許想，羅羽到底是哪邊的？凱集團的死忠走狗，還是神組織在凱集團的暗樁？甚至雙重份？兩個犯罪組織到底有何關系？狼狽為各取所需，還是另有恩怨？

份這樣可疑的羅羽，為什麼又瞄準了這個小刑警，他能從上得到什麼？

“接下來，我們24小時盯羅羽。”尤明許說，“搜查令，只怕老丁不會發。”

許夢山和景平都點頭，目前販毒案還沒有眉目，上級是絕對不會給他們搜查令，打草驚蛇的。

尤明許說：“咱們再另想辦法搜。”

景平笑笑：“嗯。”許夢山也點頭。

“郭興犧牲了，云南那邊怎麼辦？”尤明許問。

景平答：“他們很重視這一次的合作，我想很快會再派人過來。我會和云南聯系，讓他們盯向。一旦有新接頭人的消息，就通知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等。”

——

就像景平說的，無論是云南那邊，還是羅羽，目前能做的，就是盯著，等候時機。

他們幾人為查郭興的案子，已一天一夜沒睡。這案子破的速度，令上級驚訝——只花了一天時間。真相也是令上級沉默的。

既然來日方長，尤明許他們安排了同事先值班盯著羅羽，三人就各自回家補眠。

而等尤明許走出警局時，殷逢早坐著自家的賓利走了。

尤明許回家，痛快地睡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才醒。正打算去覓食，手機卻像被人算準了似的，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在沙發坐下，接起，語氣冷冷的：“喂。”

“阿許。”那人喊道。

尤明許渾一震。

可接下來的嗓音，依舊是低緩的，帶著點說不清意味的笑意：“起來了嗎？我們聊聊。”

尤明許忽然比之前還要恨他，冰冷地說：“我們還有什麼可聊的？”

殷逢頓了一下，說：“阿許，我想起了一些事。我的想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