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為蒼生言事書

燈火搖曳。

林見深畢竟年過六旬，也已經有些疲憊了。

聽到趙青的話，他蒼老的眉頭瞬間微微一皺。

趙青是翰林院中的傑出之輩，莫說是區區鄉試的文章，就算是會試的文章，他應該也能看出個好壞來，為何現在，卻言不敢私自批閱？

一般這種況，除非是文章的容特彆深，或者文章中寫了事關重大的東西。

但，文章審閱已經到了末尾，最近一天看到的文章，幾乎都隻是平平無奇，隻有一兩篇，勉強可以給個舉人……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文章？

“哦？容老朽看看。”

他心中倒也好奇，隨即接過了趙青手中的文章。

“為蒼生言事書。”

看到題目，林見深心中便有一分不喜歡。當今天下士子，實在太浮躁了一些，輒是要平定山河、振興家國，但有真才實學的又有幾人？大部分，都不過是胡誇海口，不知天高地厚。

為蒼生言事？

太過了，縱然他貴為閣老，恐怕想要說上一句“為蒼生請命”都要斟酌再三！

但，既然能讓趙青這麼鄭重，他還是抱著嚴謹的態度，開始檢視。

“嗯？”

看著看著，忽然他意外了一聲。

趙青看到，林見深的臉，越發的凝重起來！

“果然，幸好給了林大人，這篇文章，果然是有些東西！”

趙青忍不住暗自慶幸。

而林見深雙手捧著手中的文章，一路往下讀，眼中就是越發鄭重，乃至於逐漸，有了一抹驚駭之，蒼老的手，也是越發凝重起來！

“……朝廷每一令下，其意雖善，在位者猶不能推行，使膏澤加於民，而吏輒緣之為，以擾百姓。故曰:在位之人纔不足，而草野閭巷之間亦未見其多也。夫人纔不足，則天子雖改易更革天下之事以合先王之意，大臣雖有能當陛下之意而領此者……”

忽然，讀著讀著，林見深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跟隨文章默唸起來！

趙青越發地吃驚，這樣的況，他跟隨林見深批閱文章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見！

有哪一篇文章，能讓林見深都隨之默讀？冇有！

恐怕放眼京城，都難找到！

但是，在此刻，區區揚州，區區鄉試，最後一篇文章，居然……

他吃驚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片文章的容！

許久，許久之後。

“天啊！”

林見深抬起頭來，卻是深深慨，老眼中居然顯得激盪不已，他看著外麵的夜，長歎道：“聖上，您讓我來揚州……這次來對了！”

他的話語中，分明帶著激至極的意味！

趙青徹底怔住。

這是什麼況？

“林大人……這文章，如何？”

他忍不住開口。

林見深卻是冇有迴應他的問題，而是道：“快，把燈拿過來些，我要再看兩遍，再看兩遍！”

再看兩遍！

整個揚州鄉試的文章，這是獨一份！

趙青徹底明白過來了，這篇文章，深得林見深之心！

所以，林見深纔會如此鐘！

“是！”

趙青急忙忙將燈移了過去！

他侍立在一邊，隻見林見深捧著那文章，反覆咀嚼，臉上時而閃過敬佩，時而閃過驚訝，時而還有震撼。

忽然，林見深拿起筆，宛如有蟲子撓心一般，想要下手寫一些筆記、標註，卻是終於放下，深深歎著道：

“哎，哎哎！這文章，老夫不能拓印，奈何，奈何啊！否則真想拿支筆來，標註一番，這文章真是勾出了老夫無數想法啊……”

他剛剛歎完，忽然道：“快，找張紙來，我有些東西，須得現在寫下纔可！”

他讀完文章，隻覺靈機，這文章激發了他無數想法，無數事關當今天子改革吏治的想法！

所以，必須立即寫下！

趙青急忙忙奉上紙筆，恭恭敬敬立在一邊，更是神震撼了，他忽然意識到，這次揚州鄉試……怕是要出神人了！

林見深提筆狂書，他此刻一切疲憊，像是都已經忘掉了，筆疾書，不多時，就已經寫下了滿滿千言！

他揮汗如雨，直到寫完，才放下了筆，出了一抹疲憊卻儘興的笑，道：

“好，好！”

“此番來揚州，就單憑這一片文章，再加上老夫這一篇構想，就足以回稟天子了！”

他顯然是高興滿意到了極點！

趙青都已經快要震撼到麻木了……他幾乎傻眼！

稟報天子？

這篇文章……這麼可怕？

是的，可怕！

他下意識打了一個激靈，這一刻，他忽然有個衝，非常想，非常想把封的名字撕開看看，究竟是誰！

無論是誰，都以為著，那必然是帝國的一顆新星！

這樣的人，絕對值得他現在就去好！

“咕嘟咕嘟——”

就在他震撼之時，肚子卻不爭氣地了起來。

此刻天已經全黑，夜幕沉沉，晚飯時間，都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

趙青頓時臉有些尷尬。

“哈哈，哈哈，老夫太過忘懷，乃至於忽視了用膳，勞你和我一起罪，過意不去了。”

林見深哈哈大笑，起拍了拍趙青的肩膀，道：“走，用膳去！”

趙青瞬間眼底大喜，這一路上，他用心表現，儘力服侍，但林見深一直對他都隻是平常相，直到此刻，林見深這不見外的話語，以及居然拍了拍自己肩膀……

值了，值了啊！

他大喜過，忍不住又看了那篇“為蒼生言事書”一言，眼中充滿了激，他知道，改變自己命運的，正是這片文章……

……

明香已經等待了很久，很擔心，飯已經重做了一遍。

但是澄心閣，還冇有人出來，燈火依舊亮著，遠遠能夠依稀看到其中的人筆疾書的影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忽然想起了蘇明玉公子告訴自己的，一切異常況，都必須清楚。

覺到，這恐怕就是最大的異常！

終於，在澄心閣前，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很悉，正是哪位林大人的聲音！

立即上前，引著兩人了膳堂。

飯菜早就準備好，在一邊伺候著。

“此番閱卷已畢，又見如此妙文，當真如醍醐灌頂，大開眼界，趙青，你我二人，當浮一大白啊！”

剛剛坐下，林見深卻是開口，他顯得興高采烈，朝著明香道：“還請姑娘給我們拿些酒來，今天老夫說不得也要破酒戒了！”

明香心底一驚，天吶，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林大人，在這幾天，給的印象一直都是嚴謹至極，從未用酒，現在，為什麼會這樣？

然覺察到，原因應該是那句“見如此妙文”！

心中雖然在思索著，但卻也不怠慢，道：“是，明香這就去拿！”

說著就往外麵走。

後麵，趙青聞言，更是激不已，能和林見深一起喝酒，這是何等殊榮？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他急忙道：“是啊林大人，那文章非但寫得妙，切中時弊，而且還能在鄉試時間用儘的況下，文章毫不，實在是極度難得，堪稱絕唱！”

他也毫不吝嗇地讚著！

正在往外走的明香，軀頓時頓了一頓，心中默唸了一遍趙青的這句話，這才轉出去拿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