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川谷為之波，一直待山下人齊聲高呼的戰歌消停后，葉子衿才等來了陸賈。

“我聽說，忠親自帶著武士僮仆三千人，去取江州縣？”

葉子衿示意陸賈就坐，自從數日前忠殺枳縣令、尉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卸下了上的商賈偽裝，說話做事愈發像一個人土酋。這不，今日還親自殺人以祭祖，披掛上了一人甲胄，并與武士丹虎，帶著兩三千人，乘船溯游而上，前往江州縣……

“但他一介商賈，知道用兵之事麼？”葉子衿出了一譏諷的笑，在看來，忠陣仗鬧的大，但不過是貍貓披虎皮，強逞能。

陸賈解釋道：“人敬佩勇士，且與中原不同，就算是尊貴的土酋族長，也要沖鋒陷陣，親冒矢石，忠想要重樹人大旗，號令地五氏八族服從，這場仗，他必須親去。”

“他倒也聰慧，雖不太懂行軍作戰，但學君侯白渡江之策，偽裝進貨的商賈進江州縣，船工商賈對這條水道輕車路，而郡守若不設防，此去，恐怕是十拿九穩……”

“真是東施效顰！”葉子衿冷笑道：

“武忠侯曾與我提到過，氏的船舶如何眾多，除了樓船，一應俱全，蜀舟師也比不過他家，既然能帶著兩三千人逆流而上。那按照陸先生之策，順流而下，直趨江關又有何難？卻借口說江關距枳縣數百里，不應先取，恐怕是借口，他是不希北伐軍太快。”

葉子衿看向陸賈：“陸先生，依你看，氏這麼做，究竟作何打算？自取郡，自立門戶？”

陸賈思索道：“忠先前雖然猶豫許久，但靠著夫人的妙計，故意讓府知道氏投武忠侯的消息，如今事已構，忠還殺了兩名枳縣長吏，已不可能再回頭了。”

“但他也并非全心全意投向武忠侯，依然想在這場買賣里，占據上游，占據主！”

陸賈道：“我聽說，最高明的商賈，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以待其乏也。次一等的，則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

“但說到底，不管是哪種商賈，都是積貨以自重，抬高自己的賣價，好賺取最大的利益。”

“我明白陸先生的意思了。”

葉子衿道：“這就是所謂的‘奇貨可居’。”

看向侄陪伴下，在院子里與人年玩耍的次子，冷酷尖銳的目不由和了許多：“早先，我母子便是忠手里的奇貨。”

“但如今，這貨如今卻了燙手的山芋，于是他決定換一種貨，江州縣，甚至是整個郡！他以為，只要先北伐軍一步獲得這些，良人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來換取他的投靠！”

“君夫人所言極是，此策有風險，但回報巨大，所以忠才親去冒險。”

來之前，陸賈對蜀山川形勢做足了功課，他很清楚，江州的戰略意義。

江州最初是國的都城，墊江，但沒有城郭，一百多前，國與蜀國惡，王向秦求助，秦惠王遂遣張儀、司馬錯伐蜀，滅之。

但秦國的戰略本就是先取蜀，再東楚國，蜀國才剛剛滅亡，張儀就貪之富，令秦軍繼續進兵，滅國，置郡，取墊江地，筑城江州。

后世的重慶這塊地方，總算有了第一座城郭，因為是張儀督造，所以也“儀城”。雖然面積不大，僅相當于后世解放碑附近的一小片，卻也了蜀重鎮，會川蜀之眾水，控三峽之上游，臨馭群蠻，地形險要，更是外二水的咽重地。

一旦忠順利奪取此地，不但占據地利，更能大喊一聲：“人永不為奴。”廣召各路土酋響應。

陸賈有些憂心：“若忠先取得江州、郡，又坐擁五氏八族近兩萬人的強兵，以眼下南勝負難分的形勢，君侯為了牽制朝廷兵力，也不得不倚重他。”

“形勢如此，所以忠才生出了妄心來。”

葉子衿頷首，立刻喚來婢和侄，低聲囑咐道：“小月，鳶，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離開！”

陸賈道：“君夫人是擔心氏反復？”

“我擔心的還不止這點。”

葉子衿道：“在咸時，我曾借著探王老夫人的名義，去過兩次通武侯府，也替良人拜會過通武侯本人。”

那是慵懶而和平的時，天下無事，咸的貴戚家族往來頻繁，宴飲談笑，鐘鳴鼎食，葉子衿長袖善舞，雖出沒不多，卻與各家關系還不錯。

但現在，往事如煙，國分南北，戰爭的裂痕已經將秦朝撕了兩半！

“我當時便發覺了，通武侯此人老謀深算，懂忍，又目長遠。王氏遭始皇帝打，但他表面卻毫無怨言，依然談笑如故，甚至在世人最看好扶蘇時，將其嫁給了胡亥。”

“后來扶蘇果然最先落敗，倉皇出奔，這份眼，王將軍就不一般。”

王賁能賭對皇位歸屬，唯一算的，便是黑夫這邊的反應，所以葉子衿覺得，這份目毒辣，最終反而會害了王氏。

“總之，其行事用兵，與我家良人極像。”

“或者說，他們二人，都與王翦老將軍很像，走一步，看三步。”

“我不相信，以通武侯之智，會忽略了蜀如此重要的地方！”

葉子衿走到院，著遠緩緩流淌的江水：“所以，忠這次取江州以自重，太急功近利，說不定，會是一場本無歸的買賣！”

……

數日后，七月初十這天，陸賈來報，說是看到了許多帆影，是氏的船隊回來了！

“君夫人，我遠遠數過，船隊似乎并非損，甚至還多了些，恐怕是奪了郡舟師之船。”

葉子衿卻親自去看了一眼，說道：“人不善掩藏，遇上好事，隔著老遠便會揚聲高喊，千人唱，萬人和，今日得勝歸來，怎如此安靜？陸先生，你再去打聽打聽。”

等陸賈再回到枳縣碼頭時，那些船只已悉數靠岸，船上的人武士卻緒低沉，而且多數上帶傷，來碼頭迎接的忠家眷，也不時發出一陣陣悲憫的慟哭，與去時的千人唱，萬人和相差甚遠……

“難道真被君夫人言中了！”

陸賈大驚，但人們也很混，哭喊響一片，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面善的人詢問，那人支支吾吾地告訴他：

“吾等本已輕取了江州縣，可卻打北邊來了一支秦軍，有一兩萬之眾，吾等不敵，死了不人，只好棄城而走，主君他也……”

還不等他說完，岸上的哭聲再度大了起來，嘰里呱啦的語陸賈也聽不懂，只知道不人還往江里去，陸賈回頭一看，卻見丹虎等人武士，正赤著上，站在水里，推著一艘獨木舟往碼頭靠來。

他們神肅穆，推得很慢，很輕，獨木舟破開江水，又被眾人抬到肩膀上，像極了中原人死后出殯。

陸賈被到邊緣，好在人們都跪下了，他得以踮起腳尖，看到了那獨木舟里的形……

稟君的裔孫，寡婦清之子，氏的族長，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商賈，忠面慘白，正安靜地躺在獨木舟里，雙手合在腹上，卻怎麼也遮不住那個巨大的創口！

……

PS：第二章在晚上（0點前？）

對了起點編輯在斗魚搞直播審稿活，房間號《起點思維，網絡文學講壇》，每天7點半開播，想寫小說的可以去聽聽，湊個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