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英，你還記得李秀的尸是什麼樣子的麼？”陸笙有意培養的問道。

“健碩，非常健碩。李秀看似一個秀才，但從樣子上看一點也不像秀才。”

“還有呢？”

“暗紅，不過可能因為死的時間超過七天，尸開始腐爛的緣故。如果李秀是被分配到采石場做苦力，三年來鍛煉出這樣的魄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來你觀察的還不夠細致，盧劍，你告訴他。”

“是，大人。”盧劍想了想接著說道，“采石場的犯人我看過了，他們一直在烈日下搬運石頭，的確很強壯，但是因為他們都是犯人，獄卒他們只保證犯人不死就好。

所以采石場的犯人雖然很強壯，但一個個都很瘦。型都不算魁梧，而且臉上也是面無菜。而且……采石場的苦力和李秀的有些不同。

采石場苦力很黑，在烈日下暴曬的黑。而李秀的，除了黑之外還帶著一些暗紅。”

盧劍觀察的還算仔細，但在陸笙看來卻依舊不合格。但至，盧劍還是發現了李秀和采石場苦力的區別。

陸笙一邊策馬揚鞭，一邊淡淡的說道，“最大的區別在于李秀的兩條手臂，右手，明顯要比左手大的多。足足大了一倍，這說明，李秀的右手經常舉起重，而左手卻沒有。

皮黝黑帶有紅，這是長期接紅外線而缺紫外線照引起的，這個你們不懂沒關系。”

“那大人，我們去哪？”

“還記得我們曾經在海防軍軍營附近看到的那個小鎮麼？去那！”

一行人快馬飛奔，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目的地。

小鎮依舊是那個小鎮，安靜，又喧囂。

此刻已是下午，菜市場里早已沒有了人，就連陸笙之前吃過的面館，今天也關著門。

但是，小鎮上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卻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聽到這些打鐵的聲音，盧劍頓時才恍然大悟。

“大人，你是懷疑李秀之前一直在打鐵？”

“不錯，只有經常靠近爐火，才能將皮炙烤的黑里紅。只有不斷揮舞重錘，才能將兩條手臂鍛煉出如此大的分別……”

陸笙一路從街頭走來，這里的鐵匠鋪，幾乎是一家隔著一家，就連空氣中都充滿著鐵銹的味道。

別看這個小鎮子很小，也不要小看這些這麼小的鐵匠鋪，他們出產了幾乎整個通南府的鐵質農。

每一個月，會有專門的商人來到這里進貨，而后將車的鐵運往全府各地售賣。從農到燭臺，從獷到細，這里應有盡有。

陸笙每到一個鐵匠鋪門口，都會駐足旁觀。一服刺眼，鐵匠鋪里的鐵匠幾乎都會慌的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

“大人……您……您有事？”

“沒有，就是察一下民。”陸笙笑了笑，而后眼神掃過鐵匠的兩只手臂。

雖然這些鐵匠的和李秀的差不多，但手臂卻并沒有如陸笙想象中的那麼大。繼續看著鐵匠揮舞錘子那麼久，的確是右手在不斷的用力。

難道是我想錯了？陸笙不搖了猜測。

一連走訪了十幾家鐵匠鋪，所有的鐵匠手臂雖然有細，但細程度微乎其微。

每天要進行數萬次的捶打，都沒有將右手修煉麒麟臂？這些鐵匠，可都是干了幾十年的老鐵匠了。難道手臂大，還別有？

“這位老師傅，我記得你應該鐵錘李是吧？”

“是是是！大人是怎麼知道老朽的名字的？”

“上次我來過這，聽人過你！鐵錘李，你打了多年的鐵了？”陸笙眼睛盯著鐵錘李的手臂問道，這是陸笙在整條街中，找到的唯一一個右手臂比左手臂的，但也非常的不明顯。

要不是陸笙故意盯著人家的手臂看，還真的發現不出來。

“我打了三十多年鐵了……十二歲的時候就在鐵匠鋪做學徒，到十六歲才開始跟著師傅打鐵，二十三歲的時候師傅把鋪子給了我，然后就一直打到現在。”

看著鐵錘李笑的如包子皺子一般的皺紋，陸笙能覺到他對自己事業的熱。也許在常人看來，這是個辛苦的力活，但對鐵錘李來說，這是人生。

“鐵錘李，本問你，你可見過右手比左手明顯大的人？”

鐵錘李微微一愣，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大人，我不就是麼？常年錘子打鐵的……手臂自然會大……”

“我說的不是你這種，而是明顯大的！至大一倍！”

鐵錘李臉頓時一變，“他……犯事了？”

這個回答出乎陸笙的意料，但瞬間了然。李秀的狀況如果是職業留，那絕對不可能是特例。

“沒有，本需要他幫個忙……”

“原來是這樣啊……”鐵錘李松了口氣，“那個人鐵甲宋，不在我們這條街，我這就帶大人去。

那個鐵甲宋是一年半前來我們這的，是個真正的匠藝大師，在咱們圈子里備尊敬。我也是他指點一二，打鐵的水平已經超過我那師傅了。

我想大人應該不是要找手臂異常大的人，而是要找打鐵最好的人吧？”一邊走著，鐵錘李笑著問道。

“你是怎麼猜到的？”

“在我們鐵匠行業其實有一句說法，越是高明的鐵匠，掄起的鐵錘就越重。鐵錘重，不是浪費力氣，就像打造一把菜刀。

用三十斤錘子打出來的和用十斤錘子打出來的，那質量絕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能用五十斤的錘子打出來的鐵，絕對能吹斷發。

大人，我老李不是自夸，打出來的農，賣的價錢最高，但還是有人搶著買。因為老李我打出來的鋤頭，十年都用不壞。因為我用的錘子，足有二十五斤。”

“二十五斤？那你一天到晚的打不是要把手臂都打廢了？”蓋英有些佩服的看著老李。回想起江湖中，那些號稱勤努力的劍客自夸的辛苦過程。

為了修煉最快的出劍速度，我每天拔劍五千次，為了修煉最快的劍法，我每天刺劍五千次……

這句話聽起來很裝，一般說完，就會得到一片贊嘆聲，“俠厲害厲害，難怪出劍快如閃電，難怪年紀輕輕就……”

但這里的鐵匠，每天揮舞著錘子都要敲打一萬兩萬次。而且不是一年兩年，很多人這麼做了一輩子。

努力？誰能有他們努力？

蓋英有些瞠目結舌，但卻又無力反駁。

“哪那麼容易廢？時間長就習慣了。”陸笙笑了笑拍了拍蓋英的肩膀，“蓋英，你是聯想到練劍了麼？”

看到陸笙猜到他的想法，蓋英臉一紅，“屬下倍愧，想不到我們自以為傲的刻苦，在旁人眼中只是尋常的生活。就是一個鐵匠，每天做的都是我輩數倍，屬下……汗。”

“你平時怎麼練劍的？也如江湖上那些傻蛋一般，每天練幾千一萬遍刺麼？”

“傻蛋？我聽聞絕世劍客都是……這麼練出來的……”

“你忽略了一個問題，你口中的絕世劍客之所以能為絕世劍客，不是因為靠你說的那些方式而為絕世劍客。你聽說他是這麼練劍的，所以你以為是因為他這麼練劍而為了絕世劍客？

這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既然說到這里，那我就和你論論劍吧！”

一旁的盧劍，頓時豎起了耳朵。

“年時，劍客喜寶劍，寒肆意，殺氣凜冽。劍客以為，越是鋒利之劍，越能殺敵于迅速，故而征戰江湖，染江河。

但時過一年半載之后，劍客卻發現，劍雖利但鋒芒太，剛則易斷，斃敵，需找準破綻一擊必殺，否則，一旦被對手反抗或者抵擋，就勝負難料。

故而，劍客最終將利劍棄于山谷之中，改用重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任爾寒凜冽劍氣縱橫，我以一力降萬法，橫掃千軍破萬象。

此重劍之力，能助劍客在蕓蕓眾生之中殺出重圍，立一方英豪之名。但是，重總歸是重，殺敵之命，耗自己之氣力，不可久戰。否則，則陷泥沼之中無法自拔。

舉重若輕居于型，何不舉輕若重？局時，柳枝，木皆可為劍。武學之中的最高境界便是以無形劍氣，殺敵于三丈之外。

爾等皆已達到先天境界，釋放無形劍氣已經不難。但此劍氣，非彼劍氣。爾等劍氣，皆于形，而非意，何乎道哉？

真正若要劍道有，劍氣需切合天意，需明白，何為利劍，何為重劍，何為舉重若輕，何為舉輕若重，一劍，一道，揮手間，天崩地裂。意念中，斗轉星移！”

陸笙說到這里，便不再說話，任由盧劍蓋英陷思考之中。

一路無話，在鐵錘李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一偏僻的鐵匠鋪中，“鐵甲宋，老李來了！”

“當當當——”激烈的捶打聲依舊不斷的傳來，而這種如響雷一般的捶打聲，陸笙只有在前世的重工業場地才能到。

每一聲激烈的捶打，都能到一陣清晰的大地的脈搏。

來到門口，陸笙的眼神一凜，那個鐵甲宋的手臂，果然如劉秀的一般，右手要比左手大一倍，堅實的手臂，如常人的大一般。

而他揮舞的錘子，更是駭人，長方形的錘子，截面足有人的面門這麼大，這一把鐵錘，至也得有八十多斤重。

尋常人就是提起來都困難，何況用他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