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依舊晴好。
陳旭一早起床,先去河灘下面的棗樹林看了一下蜂箱,發現蜂箱里面的蜂已經都安穩下來,并沒有飛走,而原來棗樹上那個樹里面飛進飛出的蜂已經稀稀拉拉非常稀,于是徹底放下心來,從樹里面掰了一小塊還在滴著紅亮蜂的蜂巢塞進里,一邊吃一邊哼著歌去拓泥磚的地方。
牛大石已經和他的大舅田寶,表兄田二壯一起正穿著短在泥坑里面踩泥,虞無涯則不斷的抱著一些干粟草和麻草往泥坑里面丟,時不時的還順手從口袋里幾粒香辣黃豆丟進里嚼的嘎嘣只響。
“小旭,聽大石說你要做一個冬天可以躺著睡覺的暖和火炕,到時候能不能幫我們家也做兩個!”田寶四十多歲,年紀和馬二伯差不多,但看起來要蒼老許多,而且人也比較黑廋,看見陳旭之后笑的很小心,出滿口黃黑的牙齒。
“行,怎麼不行!”陳旭了鞋子下坑和三個人一起踩泥一邊笑著說,“你們家的房子地勢比較高,改造起來應該不難,等會兒我就去幫你看看怎麼做出來最簡單方便!”
“好好!”田寶和田二壯立刻激的使勁兒點頭,踩泥的勁頭也大了許多。
陳旭當了里典,開始村民們也都覺如有榮焉,每次看到他都很興的和他談笑風生,甚至還開一些常見的俗玩笑,但后來隨著陳旭在清河鎮的威越來越高,游繳亭長看見他都要畢恭畢敬的行禮,即便是縣令和他說話都和悅,聽說還三番五次邀請他去縣衙做客,因此慢慢的很多村民看見他都覺到有些害怕,關系也都有些疏遠,說話都不像以前那樣隨意和隨和,讓人總覺隔了一層,以前見面都要行禮,被陳旭說了幾次才改掉,因此陳旭這次回來之后,努力的想讓這些村民能夠跟自己像以前一樣輕松相,但這種努力似乎效果并不太大,不過幾個人一邊干活兒一邊聊天,這種清冷的關系也再次變得活絡起來。
“二壯哥,聽說你要取新娘子了?”陳旭笑著問。
“是,隔壁鷹崖村的姜姓丫頭,十四歲,據說和你娘還是親戚呢,這件事你娘也知道!”田寶趕解釋說。
“姓姜?和我娘是親戚?”陳旭呆了許久。
說實話,穿越來大秦這麼久,陳旭只知道母親姓姜,從來就不知道就是隔壁不遠的鷹崖村的,而且這件事陳姜氏自己從來都沒有說過,也從未回過娘家,就像從來沒有過娘家一樣,所以田寶說出來,陳旭才覺自己如同被野豬拱了一下,滿腦子都有些騰云駕霧的覺。
“你還不知道?”田寶也很奇怪的呆了一會兒才又恍然大悟的說:“我忘記你摔壞了頭,記不起很多事了,你爹原來是清河鎮很出名的獵人,為人也很豪爽俠義,附近幾個村的人都認識他,有一年鷹崖村來了一大群猴子,折騰了幾個月,鷹崖村的村正便委托亭長找一些幫手幫他們驅趕那些猴子,你爹那次也去了,并且一個人死了猴王,猴子因此全部四散而逃,在那次打獵中你爹認識了你娘,然后半夜就好上了……”
陳旭:……
“旭哥兒,這個事我們村基本上都知道!”牛大石也解釋說。
“那為啥……為啥我沒聽人說起!”陳旭覺自己的三觀有些垮塌了,老爹去打個獵也能把老媽睡回來,這簡直有點兒耍流氓啊。
“這件事當時還鬧的我們村差點兒和鷹崖村兵戈相見,因為你娘當時已經許配別人……”
“啊~?”陳旭更加目瞪口呆,這個解釋更加彪悍,老爹竟然把別人的新娘子睡了,老媽……老媽當時怎麼想的……,陳旭滿腦子都是漿糊。
“你們家的事復雜的,你娘當時聽說許配給了一個后生,又瘸又啞,聽說那個人的老爹還有五等軍爵,連鎮上的游繳看見他都要行禮,就是因為這件事,對方非常憤怒,把你爹捆起來要送去縣衙見,但當時你爺爺還是我們村的村正,因此就帶著我們村老老半路去把你爹搶了回來,當時這件事鬧的非常大,聽說還驚縣令和縣尉大人,后來不知道怎麼說了之后,你娘就嫁到我們村來了,而且就再沒回去過,時間一晃就十多年了,如今你爹也……唉~”田寶說到這里長嘆了一口氣不再繼續說了。
難怪我娘會和我爹好上!
陳旭聽完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老媽的爹媽把許配給一個又瘸又啞的男人,自然不喜歡,而且剛好勇猛的老爹出現了,于是就被老爹的英俊勇武打了芳心,然后不顧一切的跟老爹那啥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這種事只有兩種結局,要麼浸豬籠,要麼就此生米做飯,好在老陳家也不是柿子,陳旭的爺爺還是村正,為了兒子的幸福直接開啟了群攻模式,于是最后的結果就是老爹最后功抱回來一個老婆,完了這次絕地反殺,不過這件事肯定也是老媽一生的污點,和家里的關系必然也鬧翻了,在這個人還帶有附庸屬的年代,兒屬于半可有可無的狀態,沒出嫁結婚都不算人口,因此被拋棄沒有娘家可回也在理之中。
想到老爹一去不回,爺爺和雙雙故去,只留下陳姜氏一個人帶著自己和杏兒活在那種孤苦無依的絕環境之中的狀態,陳旭瞬間覺眼眶有些發熱,微微吸了一下鼻子。
“因為出了你爹和你娘這件事,我們小河村和鷹崖村十多年沒有往來,最近兩年才慢慢又有了流,上個月有婆來與我說起這件事,因為二壯今年也已經十六,到了要娶親的年紀,村里又沒有合適的子,因此我就答應了!”田寶繼續解釋。
陳旭點點頭說:“這是好事,二壯哥,新娘子你見過沒有?喜不喜歡?”
“見過,喜歡!”田二壯紅著臉低著頭踩泥。
“那就好,娶回來好好待,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家里還缺啥?”
“不缺不缺,暫時都不缺,今年采藥賣了兩百多錢,陶鍋陶碗都添置了新的,麻布也買了兩匹做了新服……”田二壯連連推辭。
二壯要娶媳婦的事,陳旭也是前兩天聽杏兒說起才知道,不過當時老媽雖然也聽在旁邊聽見了,卻沒有說任何話,所以陳旭也僅僅知道這件事而已,至于其中的細節杏兒不知道,他更加不知道。
但老媽的爹娘把兒嫁到陳家來之后,十多年老死不相往來,這份痛苦只有陳姜氏自己能夠會,或許可以借這個機會帶老媽回去一趟見見爹娘,如果兩老還在的話。畢竟在大秦這個時代,結婚非明正娶會遭人詬病,想想這一切又都在理之中。
人的起源很早,《詩經》就有“娶妻如何,匪不得”的詩句,說明早在周代,人就已為婚姻的要件了。后代的禮制和法律中,都明確規定,婚姻必須有“妁之言”,比如《唐律》中規定:“為婚之法,必有行。”按照古代的禮制,標準的婚姻要經過六個環節—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等,基本上每個環節都需要人穿針引線。
而這一套其實都是遵循周禮而來,如今之大秦,沒有人說合,婚姻便屬于不合法,而且在大秦如此注重人口發展的年代,凡是子,一旦達到婚配年紀,即便是沒有人介紹,鎮上的三老也要出手,他們有宣揚教化之責,輔導督促老百姓結婚生子就是他們的教化任務,而這個任務,歸到底還是陳旭這個里典的任務,只不過他從來都沒有過心,而且他作為一個后世人,崇信的是婚姻自由,對這種封建糟粕非常的方反,要不然也不會對老媽的遭遇到同。
又瘸又啞的家伙還要強行用權勢娶一個年輕,這種人如果讓陳旭遇上,非得活活打死不可。
好在老媽自小便有為了婚姻自由反抗的決心,最終獲得了自己想要的,雖然過程和結局有些悲慘,但這也是為了自由得到的代價,別人無法置喙。
“嫂子真乃中豪杰也,無涯佩服之至!”站在坑邊的虞無涯聽完慨不已。
“慨個屁,快下來幫忙一起踩!”陳旭翻了一個白眼兒,虞無涯只好乖乖的鞋下來踩泥。
“二壯哥,這次多做一些泥磚,幫你們把房子也好好休整一下,不是熱炕,到時候我從鎮上弄幾匹大馬來,娶親咱村都去,熱熱鬧鬧把新娘子娶回來,要讓鷹崖村的老老看看,我們小河村的男人不勇武,還有錢!”陳旭咬牙切齒的說。
田寶和田二壯立刻臉上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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